不止是蔡京澜，实际上就连楚言都是目瞪口呆。
这么长时间以来，与其说是楚言在炼化九曲黄泉，不如说是“哄”九曲黄泉。在黄泉令主的祭炼之下，九曲黄泉已经拥有了一定的灵智，但是性格却跟幼童一样顽劣。
自从九曲黄泉来到楚言体内之后，就一直表现得闷闷不乐。如果论起楚言炼化的进度，虽然无法将其熟练掌控，但是初步运用应该还是可以的。但是九曲黄泉就是不愿意出来，时至今日，在楚言不断表达善意之后，它才第一次出战。
楚言原本对它根本没有抱什么希望，甚至都准备好催动极冰帝身了。但是没想到，九曲黄泉刚一出现，就让蔡京澜和楚言都大吃一惊。
看到自己的至强神通被这样轻松破去，蔡京澜没有任何犹豫，拔腿就跑。楚言回过神来，身形消失，再度出现时，堵住了蔡京澜的退路。
蔡京澜看着眼前的怪人，如临大敌，“我警告你啊！我可是蔡京澜，我三伯就是大周王朝当今国师蔡白驹，他可是魂海境修士！”
楚言身形丝毫未动，蔡京澜心里一阵发苦。自己刚好经过那个小酒馆，看到这个怪人就像跟上来看看，万一是梁王府的走狗，说不定可以隐瞒身份悄无声息地揍他一顿。结果没想到遇上了个狠茬子，同样是凝神境界，自己在他面前竟然不是一合之敌。
此时九曲黄泉也慢悠悠地飞到了楚言身边，然后重新回到楚言体内。看到楚言仍是纹丝不动，蔡京澜心一横，沉声说道：“说吧，是梁右关派你来的，还是姬翠幕派你来的？我们好歹旧相识一场，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楚言没有答话，缓缓揭下了脸上的面具，同时轻声说道：“是我，楚言。”
蔡京澜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两眼大睁，神色震惊无比，失声道：“楚言！”
……
文阳城一间普普通通的酒馆当中，重新戴上面具的楚言与蔡京澜对坐，桌上摆着几个偌大的酒坛子。
两人就这样，只是一碗又一碗地喝酒，谁都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其实说起来，楚言与蔡京澜，真正相识不过几日。当时长尧山中两场战斗之后，二人就分道扬镳，之后再无任何联系。但是不知为何，楚言对蔡京澜有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好感，而蔡京澜对于楚言，同样也是如此。正是因为如此，小巷当中，楚言才在蔡京澜面前揭下了面具。
一见如故，大概说的就是楚言与蔡京澜。
蔡京澜又灌下一碗酒，打了个酒嗝，终于开口说道：“三生道门那个楚言，就是你？”
楚言略加犹豫，点了点头。
“真有你的。”蔡京澜眼神中透露出钦佩，“黑月城之事，人尽皆知。除了黄泉令主与太清神阁巡查使之外，最引人瞩目的，就是闻天语师徒。你来了，你师父呢？我可是很仰慕闻天语前辈的。”
话音刚落，还不等楚言回答，蔡京澜又摇摇头说道：“是我多问了。你的身份在文阳城里可不是很讨喜，你回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还是别告诉我了。”
楚言看着蔡京澜的眼睛，蔡京澜知道楚言想问什么，所以他说了一大堆，一直都在回避。但是最终，楚言还是问出了那句话：“翠幕怎么回事？”
沉默良久，蔡京澜苦笑道：“她嫁给梁右关了。”
楚言的心脏仿佛猛地被人用力捏了一下。
楚言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问道：“她心甘情愿的吗？”
“不算心甘情愿，但是也说不上是被逼迫的。”蔡京澜又灌下一口酒水，“梁潮生死了之后，梁王后代就剩下梁右关一个了。剩下的，不用我说了吧？”
蔡京澜没有说透，但是楚言心中已经明了。梁潮生死后，梁右关就是梁翕最器重的后代了。梁翕作为五剑楼紫虚剑主，不论是实力还是修为，都值得大周王朝去拉拢。
楚言难以想象，那个言笑晏晏的翠幕姑娘，竟然会跟曾经抛弃下他独自逃跑的梁右关在一起。
楚言不禁有些自嘲，难道真如师父所说，人都是会变的吗？姬翠幕可以嫁给任何人，但是唯独嫁给梁右关，楚言无法也不可能去理解。
楚言没有再问下去，有关姬翠幕的千言万语，蔡京澜那句“她嫁给梁右关了”之后，就在没有任何意义了。
蔡京澜看出楚言的怅然若失，转移话题道：“你呢？有什么打算吗？”
楚言拍了拍腰间长剑，自从出道门之后，闻天语就教导他，剑别在腰间远比放在储物法宝中要好。
面对蔡京澜疑惑的眼神，楚言面无表情道：“我没记错的话，大后天，就是五剑楼十年一度招收弟子的时候吧？”
蔡京澜的表情比刚才见到楚言的时候还要震惊，“你疯了吗！梁王可是紫虚剑主，为了巴结他，不知道多少人都想把你捉来交给他。”
楚言心知肚明，梁翕真正要找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白衣胜雪的姑娘。尽管如此，如果有可能，楚言相信梁翕绝对会杀了自己。
不过现如今，楚言已经不怕了，他已经不再是当初文阳城的那个小捕快了。他的身后，现在站着闻天语，站着整个三生道门。
楚言没有回答蔡京澜的问题，而是反问道：“大后天五剑楼招收弟子，梁右关也会去吧？”
蔡京澜明白楚言的意思，犹豫了一番还是说道：“虽然只是走个过场，但是应该还是会去。不仅是他，我，姬翠幕，也都会前去。没办法，我蔡家再怎么说，也是五剑楼下面的势力。”
楚言微微点头。
……
与蔡京澜告别之后，夜深人静之时，楚言避开别人，悄悄回到了酒馆当中。
酒馆之内，时间仿佛停留在了两年之前的那个风雪夜，还残留这一些打斗的痕迹。桌椅地面之上，早就积上了厚厚的灰尘，但是楚言没有丝毫介意，直接坐下。
望着熟悉无比的环境，楚言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风雪夜，邵叔的音容笑貌，仿佛还清晰可见。虽然邵叔是死在梁潮生剑下，但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是谁，楚言心中一清二楚。
紫虚剑主，梁翕。
楚言不知道梁翕觊觎那个白衣胜雪的姑娘身上的什么东西，但是不论是什么东西，都不足以抹平楚言心中的仇恨。楚言清晰记得，梁翕当时在文阳城当中大开杀戒，如果不是国师蔡白驹及时出手阻拦，自己早就死在梁翕的剑气之下了。
虽然很少提及，但是仇恨是火焰，只会随着时间增长，不会随着时间熄灭。楚言觉得，是时候让梁翕也常常失去亲人的苦痛了。
……
与此同时，文阳城中另一处地方，桌子上摆着六样东西，正是闻天语此前收集到的六样奇珍。现如今，坐在闻天语对面的，正是诸葛云。
闻天语淡淡说道：“这些你先拿走，等我取来玄清剑魂，自然会教给你。小言身上的规则伤势，就交给你了。还有诸葛澈，你也带走吧，这是我们师徒二人的事情。”
诸葛云的心思根本不在六样奇珍上，他看着闻天语略显沧桑的脸庞说道：“你真的想好，去见她了吗？”
闻天语微微点头，“虽然不想，但是不得不这样做。”
诸葛云盯着闻天语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知道你会死吗？”
“当然。”闻天语微笑说道：“我离开道门，就是在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