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现在，姚记砂锅内的店小二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儿了。里面坐着的这三个人，位置极为靠近门口。尽管如此，他们的说话声，根本不加掩饰，之前躲在后厨的店小二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们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论，大街之上的申国公竟然没有任何反应，自始至终就跟没听见一样。好像直到那名女子开口，申国公才第一次听到里面的谈话。
“龙椅之下，但杀无妨。”
当大街之上的申国公听到这一句话，面色大变。这种话，不论是大月王朝之内的人还是大月王朝之外的人说出，都是赤裸裸的藐视。
“好胆！”一直不将楚言放在眼里的申翼表情变得异常寒冷，冲姚记砂锅内冷声说道：“何人在里面大放厥词，可敢现身一见？”
“出去吧，月悦。”闻天语轻声说道：“该收场了。我的身份，现在还不便泄露。”
月悦点了点头，站起身，衣袖轻轻抖动，原本平淡无奇的女子衣裙泛起金光，瞬息间变成了龙袍。龙袍之上，五爪金龙仿佛要活过来一般，眼神灵动无比。紧接着，月悦面孔改变，变成了楚言最早在握云峰见过的那副绝色容颜，而且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盯着姚记砂锅的申翼心中突然升起一阵不妙，抬头望天，发现万里晴空不知何时变得乌云密布。
那是魂海境修士、大月王朝女帝的怒火。
姚记砂锅之内，骤然爆发出金光，然后一名身披龙袍的女子在金光中出现在了门口。这个女子的面容，大街之上所有人都见过，那是当朝女帝的面容。
虽然只是站在街道旁边，但是女帝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却让所有人都感觉身处皇宫，仰望龙椅之上的那道身影。
女帝檀口微张，说话声音很小，但是到了申翼耳朵旁却不啻于雷霆：“申翼，你是打算判出我大月王朝了吗？”
申国公申翼眼睛大张，不敢相信自己此前呵斥的人竟然就是当朝女帝。跟随她多年，申翼更加深刻地了解她的可怕。
在其他有些国家，皇帝有的时候只是一个傀儡，真正掌握整个国家的或许是皇族中的其他人，或许是某个大家族，或许是某个宗门。但是在大月王朝当中，绝对不可能出现此类情况。
大月王朝的皇帝，历来只能够自己的实力去夺来。一旦登上那个位置，就意味着对大月王朝的绝对掌控。而以女子身份登上帝位的月悦，绝对比以往任何一位帝王都要可怕。
看到当朝女帝，申翼的第一反应就是下跪，然后不断磕头，口中不断说道：“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周围所有月神卫齐齐半跪，以手中武器砸地，然后齐声喊道：“参见陛下。”
月神卫的统领虽然是申国公申翼，但是月神卫的主人，自始至终都是龙椅上的那位。
至于之前被月神卫保护起来的申冥，此时早已没有人管他了。他跪在地上，双目无神，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自己明明只是看上一个普通的女子，怎么就惹来大月王朝的女帝陛下了？
楚言身后，戚谦本来也想下跪，但是看到楚言巍然不动，一时间也没了主意。戚谦扯了扯楚言的袖子，小声说道：“小言，咱们跪还是不跪？”
“啊？”楚言挠了挠脑袋，然后说道：“不用跪，不用跪。”
月悦看着额头已经磕出血迹的申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良久之后才淡淡说道：“够了。”
申翼却是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仍然一边磕头一遍说道：“陛下恕罪！”
楚言在一旁啧啧生叹，心道不愧是国公，脸皮是真的厚。
“我说……”月悦身上爆发出一股气势，怒喝道：“够了！”
申翼直接被这股气势冲倒，然后迅速起身，再度跪在了月悦的身前。
月悦冷声说道：“申翼，削去国公爵位，削去月神卫大统领一职，明日带领家兵前往阴山，接受大将军调遣。阴山何日收复，申翼何日返回泰安城。申翼之子申冥，随申翼前往阴山，亲手斩杀凝气以上修士百名方可返回泰安城。我会派人盯着你们，有半点弄虚作假，或者消极懈怠，大将军可直接格杀，无需禀报。”
申翼悲呼道：“谢陛下开恩。”
随即月悦转身，走入姚记砂锅内对闻天语轻声说道：“这里不适合说话了，随我换个地方吧。”
闻天语微微点头，一道声音在楚言脑海中响起：“小言，走了。”
楚言连忙找出身上月稀星当初给自己的那枚刻有“月”字的令牌，然后塞给戚谦说道：“戚伯，这是大月王朝太子当初给我的令牌，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先给你。如果有什么事情，尽管去三生道门，报上戚暖阳的名字，有人会带你去见你他。道门不是监狱，想儿子了随时都可以去看。”
然后楚言又揉了揉戚晓晓的小脑袋，微笑道：“千逸和千雪他们还好吧？”
戚晓晓楞了一下，然后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嗯！”
“那就好。”楚言转身，然后扭头说道：“我先走啦，以后有机会的话，还会再见面的。”
话音刚落，楚言身影消失，出现在了姚记砂锅内。
戚晓晓握紧小拳头，心中说道：“大哥哥，我一定会努力的！”
楚言刚出现在姚记砂锅内，闻天语直接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训斥道：“长本事了？都会招惹别人家小姑娘了？”
“哪有哪有？”楚言讪笑道：“那是我朋友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闻天语不耐烦道：“别忘了跟店家结账。”
“放心吧。”楚言扔下一块银子说道：“师父你可说过，江湖上混的，最不能占的，就是小便宜。”
……
大月王朝泰安城，城楼之上，乃是禁地。但是此刻这禁地之上，却坐着两道身影。
闻天语凝视夕阳，淡淡说道：“你终究还是心软啊。”
月悦没有反驳，而是解释道：“终究比不得你潇洒，一个国家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由不得我随性。倘若几十年前，在街上遇到申冥那样的人，早就一剑杀了。”
闻天语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月悦看着闻天语略带沧桑的面孔，歪着脑袋问道：“你来泰安城，不会是就像吃这一顿砂锅吧？”
闻天语摇了摇头，“是为了你。”
“放你娘的屁！”月悦脸色骤然一冷，破口大骂：“你说是为了砂锅我都信，为我？我绝不相信。”
“嘿嘿嘿……”闻天语苦笑摇头，然后道出自己的目的：“本来想借用你们兵库中煞气一用，结果那小子给我说他去过了。”
月悦面色古怪，“兵库看守森严，进去的每一个人都有报备。但是一年前有人从猪圈挖了个地道直通兵库，这人，该不会就是小言吧？”
闻天语以手扶额，无奈道：“我说呢，这种事情，这小子绝对干得出来。”
月悦顿时开怀大笑，“你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良久之后，闻天语突然问道：“你知道诸葛现在在哪里吗？”
月悦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我就知道，你来找我肯定是有原因的。那件事之后，诸葛应该很不想见到你。”
“我知道啊。”闻天语无奈道：“诸葛的医术乃南域之最，不是我需要他，而是小言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