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兽宗此时有人反应了过来,想要冲上高空将楚言拦下,但是却被黑龙王阻止了下来:“不必了,闻天语已死。”
闻天语已死。
宛如晴天霹雳。
云卿是三生道门门主,而闻天语,则是三生道门的精神支柱。哪怕现如今对闻天语冷眼相加,任何一个人也无法否认,闻天语曾对三生道门做出的贡献。
闻天语的死亡,标志着一个时代的落幕。
守山人此时已经老泪纵横,月悦诸葛云沈相因面容悲戚,不知所措。
任何人都有死去的一天,但是曾经的传奇陨落在自己面前,三生山上下,还是不免唏嘘。
云卿此时已经闭上了眼睛,她想快点结束这一切。既然活着的时候没办法在一起,那就只好共赴黄泉了。能和闻天语同年同月同日死,这可能是她唯一胜过鱼清嘉的地方了。
青冥剑主此时一遍又一遍重复道“是你自己撞上来的”,然后重新握起黑凰,走向云卿。
高空之上,楚言抱着闻天语的身体,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个风雪夜。
两年过去,楚言已经从皇城下的小捕快,变成了云州南域凝神境界第一人,但他仍然没能保护住自己想要保护的人。
邵叔是这样,师父也是这样,在他的面前死去,而他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
楚言的面容恢复了平静,对气海内小道童轻声问道:“慕青,你最多能将我的实力提升到什么层次?”
“那要看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了。”小道童淡然道。
“代价?”楚言的眼神逐渐变得冰冷,“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楚言。”小道童神情肃穆,称呼也从“小子”变成了“楚言”,“我乃鬼兵矜矛之器灵,我乃天地而生,自然也可向天地借力。你如今虽然是我的主人,但若非你父亲那一层关系在,你我可能永远不会有因果。倘若你愿意付出生命代价,我可将你的实力维持在魂海之上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过后,你也会形神俱灭。”
小道童顿了顿,接着说道:“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做出了这个选择,你的身世,你的父母,你肩上背负的使命,将全部烟消云散。”
“把力量借给我把。”楚言没有任何犹豫,然后轻声说道:“不能杀了那个女人,楚言活着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好。”小道童没有再规劝,点了点头说道:“你我二人,缘尽于此。”
话音落下,云层翻滚,电闪雷鸣,无数天地元气开始疯狂朝着一个方向汇聚。楚言身上气势不断攀升,很快接近了魂海境界的瓶颈。
有人神色骇然,失声惊呼:“怎么回事!”
此刻,所有人仰望楚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楚言感觉自己体内传来剧痛,如同经脉从小溪被强行拓展成了大河。与此同时,他感觉得到自己的体内翻江倒海,似乎拥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照这个趋势下去,突破魂海境只在瞬息之间。
楚言感觉得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失,在突破魂海境的一瞬间,就是自己死亡的瞬间。只不过在小道童的帮助下,自己可以将死亡推迟一个时辰。
生命的最后时刻,楚言想起了邵叔,想起了春白雪,想起了沈听竹,想起了很多人。
黑龙王面沉如水,他想要阻止楚言的变化,但是始终有着一股高高在上力量围绕在楚言的周围,排斥着任何人的靠近。这股力量,源自天道。小道童向天道借力,自然也得到了天道暂时的护佑。
没有办法,黑龙王只得下令:“一旦有机会,立刻合力诛杀此僚。”
一处山峰之上,哪怕是张自浊也惊叹道:“凝神境强行提升到魂海境,甚至还有突破的趋势,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这种法门,哪怕在中土神州也几乎没有。”
他身旁的老人也再没有之前的那股来自中土神州优越感,神色凝重道:“公子所言不虚,南域果真卧虎藏龙。”
一名木柴布裙的女子来到了三生道门的人群当中,东张西望半天,始终没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人。她最终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对身旁一个看起来没那么凶的弟子问道:“这位师兄,请问你看到一个叫楚言的弟子来吗?”
“楚言?”这名道门弟子指了指天空说道:“他在那里。”
沈听竹抬头,高空之上,元气风暴中间隐约有着一个人影。沈听竹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失声惊呼。
楚言感觉得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只要自己愿意,就可以突破这个临界点,将修为提升到魂海之上。但是突破的同时,也是自己死亡的同时。
楚言气海当中,小道童沉声说道:“我再提醒你一遍,如果你现在反悔,虽然可能修为尽废,但是最起码可以保住一条性命。一旦突破,就再没有反悔的可能了。”
“虽死无憾。”
楚言最后看了一眼三生道门,他看到了贺年长老,看到了二师兄齐千帆,还看到了沈听竹。
楚言已经准备好,放开对体内这股力量的压制。
身世也罢,复仇也罢,责任也罢,来世再说。
然而就在此时,一只手搭在了楚言的肩膀之上,熟悉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小言,停下。”
楚言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看着怀中的闻天语,后者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的身躯逐渐变得滚烫,烫到楚言都有些承受不住。
楚言眨了眨眼睛,怀疑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是幻觉,然而闻天语的声音再度响起:“停下,然后回去,后面的事情,交给我了。”
楚言不知所措,身上的气息停止了增长,静止在了魂海境巅峰。本应是个死人的闻天语缓缓起身,和楚言并肩而立。
在楚言的感知当中,闻天语宛如一个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体内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元气波动。但是很快,一丝丝元气涌入了闻天语体内,他的修为变成了凝气初期。
随后,天空出现了一道道金色纹路,驱散了黑色的云层。这些纹路如同锁链一般,牵引着大道碎片涌入闻天语体内。
转瞬之间,闻天语的修为从凝气初期变成了凝雾中期,下一瞬,又变成了凝神后期。闻天语修为一路飙升,直到魂海境巅峰的时候,才停了下来。
此刻闻天语表情肃穆,烨然若神人。
几乎所有人都发出一声惊呼:“不可能!”
黑龙王乃魂海之上修士,他说出闻天语已死这样的话语,必然是已经确定。更何况,不只是他,哪怕是道门中人也承认了这个事实。但是现如今,先是闻天语那个徒弟像个怪物一样修为暴涨,接着就连闻天语自己也莫名其妙活了过来。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假的!”青冥剑主状若癫狂,她亲手刺出了那一剑,因此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闻天语绝无生还可能。
但是现如今,闻天语的的确确活着站在了南域所有人的面前。
“活着又怎么样!不还是魂海境吗!”青冥剑主露出凶狠的表情,握紧黑凰,准备出剑,“既然如此,那我就再杀你一次!”
闻天语神色淡然,任由大道碎片涌入体内,轻声说道:“谁说我还是魂海境的?”
话音落下,天空之中,骤然出现一座高塔。塔高九层,通体金色,顶天立地,是为道宫。
这一日,时隔数十年,闻天语重回道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