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段咫的话，马尾少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梓先是一愣，而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默默退后，和段咫紧靠。
段咫用视线牢牢锁住马尾少女，单刀直入道：“不用再继续遮掩了，根据我的判断，最初在店外碰见的无头司机应该是你手下吧？还有学校听到的邪祟男音，他若非对你心存畏惧，又如何肯自行离去？”
“至于我们后来撞到的半身女邪祟，以及在教室中被吊死的女尸，必然全都出自你的手笔，你之所以会这么做，八成就是想要取我们性命，而那些邪祟，就是你设置的重重保险。”
“然而，结果超出了你原本的计划，无头司机虽然实力不低，可湘雅明显更加厉害，因此你只能设计将她引走！”
“至于后面的邪祟男音，实力明显不济，后来的雾影莫名消失，也不构成威胁，或许，雾影压根就不是你身边的手下，至于半身女邪祟与教室的吊死女尸，因为保有神智，心性善良，所以先后将我们放走，你没了办法，这才自己上阵！”
随着段咫话音落下，房间内不断飘荡的香烟雾气，瞬间被汹涌如潮的阴煞之气冲散。
屋子四周就像套了一层灰色的薄膜，与屋外彻底隔离，像是进入了寒冬腊月，温度低的吓人。
颜梓瑟缩着身子，利用段咫给的除灵钵抗衡体表阴煞。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果然无误。”段咫看着阴煞之气的源头，正是来自于那名马尾少女。
她此时正低着脑袋，纯白的连衣裙已被血色浸染，周围灰气呼啸，哪还有之前纯真甜美的样子？
“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看出来的？”
马尾少女抬起头，沾满血污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其实你伪装的很好，起码外表和活人毫无区别，只不过此前留下破绽实在太多，大概是关心则乱，每当我遇到邪祟，里面都能看出你的影子。”段咫有条不紊的道。
“比如那名无头司机，当时那道白烟，应该就是你的化身，男音响起时，我们又遇见了你，加上后面碰到的半身女邪祟，还有教室里的吊死女尸，她们嘴里都曾提过楼顶的那位存在，这些其实都隐隐指向你，幕后的操控者。”
说到这里，颜梓插嘴道：“段师父，你还别说，我早就怀疑这少女的身份了，虽说外表酷似活人，可在看到跟在我脚下的那颗脑袋后，却全无正常少女应有的举动，反而一直让我去楼顶，要不是我怕死，没有实力，否则估计当场揭穿她了！”
“脑袋？”段咫哑然一惊。
“你说的是无头司机？”
颜梓心有余悸：“是的，这货一直跟随着我们，在暗中窥视，若非我借助镜子看见他，还不知道被它跟了一路。”
段咫这才明白，所谓的窥视感来源。
反观马尾少女，她静默片刻，继而叹息一声。
“你们算是说对了一半，颜梓，你倒是蛮机智的，居然能忍如此之久，其实我原本并没有害你的念头，不然你绝对活不到现在。”
“事实上，就在三日前，一个身穿佛主长袍的法师在校园找到了我，这些人曾亲口许诺，只要能取你和段咫性命，我和校园的所有灵便能逃脱樊笼，因此我便应下了此事。”
“我屡屡现身，不过是仍未下定决心罢了，在抵达这里之前，我一直都在犹豫，毕竟为了逃出这里杀人，已经违背了我的本心，颜梓，当时在楼梯口，我便警告过你，你却固执己见，还用驱邪符对付我手下，事到如今，我无论如何都必须取你性命！”
听了马尾少女这番话，段咫脸色逐渐阴沉下来。
身穿佛祖长袍的法师？
除了邪师门还能有谁？
好家伙，三天前就已经开始在谋划弄死自己的事情了，难怪系统会发布反击邪师门的除灵任务，要是再悠哉一下，怕是要被邪师门整死。
颜梓在意的却是马尾少女后面一番话。
“你的手下先监视的我，难道我反击还有错了？我靠，我还没说你派一群邪祟整我们呢！”
没想到马尾少女却是微微摇头，逐渐站起身。
“道不同而不相为谋，双方各执己见，不会有统一的口径，也没必要有，如今我已汇聚三象凶地的所有阴煞，把这间档案室围成了铁桶，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没法轻易进来！”
颜梓见马尾少女真要翻脸，瑟瑟发抖。
“那个……我道歉还不行嘛，别冲动，咱们完全能好好商量的……”
“哼！和你们还有什么可商量的？只要杀了你们，我们都能挣脱这里的束缚！”
马尾少女神色冰冷，根本不为所动。
“我很好奇，你有什么凭证，能确保那个穿着佛祖道袍的法师会应允实现给你的承诺？”段咫望向马尾少女，忽然来了一句。
“万一人家只是利用你呢？你有没有想过，对方为什么要让你们来杀我们？他为什么不自己出手？说白了就是借刀杀人，待得事情成了以后，承诺是否实现都不重要了。”
“再者，你确定又能杀得了我们么？或许这也是对方安排的一个局，为的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马尾少女听到这些话，默然不语。
实际上，她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些东西，与狼为伍本身就是一件风险极高的事情，但很遗憾的是，她没有选择。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你同样是校园中惨死的学生吧？有段师父在，我能帮你解决冤屈！”颜梓拍了拍胸膛，担保道。
段咫：“……”
我在，你解决？
好家伙，用我的钱，以你的名义，去支助贫困孤老是吧？
“呵，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爸妈曾上告多次，却险些丢了性命，这所学校的高层，虽然皆是一群作恶多端的垃圾，可背后的人脉却错综复杂，你们一个是区区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道士，一个是身份普通的凡人，真以为自己能扳倒他们？还不如让我杀掉，然后亲自复仇！”
马尾少女越说声音越大，到了后面，已经近乎嘶吼。
她全身的血污飞快扩散，源头竟是来自下面。
看到这幅画面，颜梓的心好似被一只手攥住，格外难受。
作为花季的马尾少女，她死前到底承受了怎样的凌辱境遇？
但为了命，他只能和其战斗。
“段师父，这种小玩意就交给您了，我帮您望风，时刻盯着外面的邪祟，为您保驾护航。”
段咫都懒得拆穿这货。
还保驾护航？
真要有危险，第一个跪在地上喊妈妈的就是你！
也没在意颜梓的水话，段咫催动体内道行，他拇指、食指、小指伸展相接，其余紧扣，结下内八字印。
此乃道教《九字真言》中‘者’字箴言，万物之灵力，任施术者接洽，圆融无涯，配合威武灵官降魔咒，可自由支配自己躯体和别人躯体的力量。
“玉清始青，真符告盟。推迁二气，混一成真。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雷迅霆。闻呼即至，速发阳声。狼洺冱滨，渎蚓唯卢，椿抑煞摄。急急如律令。”
念罢，一道金光从段咫额头浮现，缓缓飘至半空。
青色纹路飞快划过，同时还有阵阵雷鸣骤然响起，狂暴之意飞快弥漫。
颜梓在一瞬间只觉得自己被雷意包裹，却丝毫没有受伤，反倒是自身的身体素质大幅度提高，好似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知道，这定然是段咫所为。
只见段咫双掌合拢，五指掐诀，朝向马尾少女：“驱邪五雷，驱鬼破邪，咄！”
“噼啪！”
光芒大盛，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青色的电光从虚空滑落，旋即向周围炸成数道，所经之处，再无半点阴煞之气。
青色闪电？
只要对气象有所研究，应该都知道雷电大多以银白居多，在特殊情况会出现橙色抑或红色，可对于面前的青色闪电，别说没见过，就连听都不曾听过。
青色闪电四下游走，之前在屋内几近液态的阴煞之气，此刻纷纷躲进了马尾少女身体里面。
宛若冰窖的档案室，也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温度。
“没想到你竟懂得雷咒，之前我的确是看走眼了。”
马尾少女歪了歪头，粘稠的血液从脸上不断滑下，遮住了那张惊诧的面孔。
“我施展‘者’字箴言的青雷只是用来提醒你，勿要执迷不悟，倘若你此刻停手投降，还不算晚，否则，接下来的雷法可不是跟你开玩笑的了。”
段咫十指收回紧扣，左手在前，结无束缚印。
此乃道教《九字真言》中‘皆’字箴言，可解开一切困扰，四象和合，配合威清静无为无染无无咒，所施展的‘皆’雷威力比‘者’雷更强。
若是马尾少女不领情，那这一击必然是落在其身上。
“我只是对你会雷法有些惊讶而已，若是以为凭借这点闪电就能打倒我，未免太过天真！”
马尾少女的冷笑在屋内响起，浑然不惧。
看到这一幕的颜梓，心里不由打起鼓来。
难道她还有别的依仗？
因此在浩然雷霆下，仍然毫无惧色？
“行吧，看样子没法沟通了。”
段咫望着马尾少女，声音满是遗憾。
说真的，对她施展九字真言雷法并非段咫的本意。
要知道，马尾少女作为校园命案中的一员，本就无辜，与其争斗，实属无奈之举。
可惜，对方过于顽固，注定无法统一战线。
“那就来吧，我不但要复仇，还要离开这个鬼地方，即便你可以驱使诛邪雷电，我同样能凝聚校园三象凶地的阴煞，供我驱使，无论如何，你们今天都难逃一死！”
马尾少女血色的脸庞逐渐狰狞，就在她说话的功夫，灰色的阴煞之气，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房内，统统钻进她的体内。
没过多久，她的气息就变得阴冷恐怖，已经快要超过特等灵的范畴，达到妖的水准。
在《灵知识大全》中，灵的基础等级，分下等、中等、上等以及特等，再往上，便是跨升等级，分小妖灵、中妖灵、大妖灵，一妖分九阶，每一阶的提升，都能让灵更趋向于妖灵，待得突破大妖灵九阶，便可从灵真正意义的跨升成妖，成为仅次于神魔人的第四种族——妖族！
而这马尾少女，已然半只脚踏入小妖灵的门槛了。
眼瞅着对方越发强大，段咫明白必须尽快出手，如若继续耽搁的话，得到海量阴煞填充的马尾少女，绝对会强大到让他难以抗衡的程度。
届时即便段咫有诛杀的能力，恐怕也得付出一些代价。
想到这，段咫毅然决然地发动‘皆’字箴言雷，并再度掐诀，在‘皆’字箴言诀法的基础上，双手紧扣，右手在前，结万神印，施展‘阵’字箴言。
此箴言可抱神以静，配合黄元吉真人十八道开关咒，可将‘皆’字箴言雷融入‘阵’字箴言雷中，进一步加强雷法。
“皇天生我，皇地载我。四圣辅我，雷电随我。驱雷霹雳，飞走火铃。城隍社令，不得留停。五方使者，霹雳大神，敕告奉行。急急如太上太清皇老帝君律令。”
念罢，段咫向对面的马尾少女一指，高声喝道：“摄！”
“轰……噼啪！”
但听一阵雷鸣乍响，飘在屋内的雷电光芒大作，大量的闪电疯狂游荡开来，散发着惊人威压的红色电光，将逼仄的屋子变成闪电的世界。
那些连接马尾少女的灰色阴煞，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全部被闪电击散。
“死！”
大概感应到自身无法继续提升，马尾少女的眼睛唰的睁开，牢牢地将段咫锁定，高声嘶吼。
紧接着她满头秀发直接漂浮地半空，好似活物一样，在周围张牙舞爪。
随后这些伸长的黑发，在马尾少女的控制下，犹如狂蛇般向段咫扑来。
“噼里啪啦……”
连续的冲撞击打声接连响起，震得人心里发慌，只见饱含阴煞之气的发丝与红色闪电在半空相接，争斗不休。
无形的余波扩散开来，把屋内的搅的天翻地覆，未曾防备的颜梓直接被窜起的一截木头弄伤。
然而他来不及处理身上的伤口，五感顿生警兆，连忙向右扑倒。
“哒哒！”
只见马尾少女的发丝如同钢针，瞬息间便刺入颜梓之前所站的位置。
“反应倒是挺快，可我有着大量阴煞协助，力量无穷无尽，可你不过是肉体凡胎，相信不消一时半刻，便会疲惫不堪，最终葬身此地！”
马尾少女神色阴冷，望向颜梓的视线好似在看一件死物。
她话虽然难听，讲的却是事实。
“你特么不去打段师父，欺负我干什么？！”颜梓气得破口大骂。
他冷汗不断往外冒，要不是段咫施展‘者’字箴言，强化了他的身躯，刚刚那木头怕是得直接戳死他，更不可能躲过马尾少女的偷袭。
“哼，先杀弱的，再杀强的，这个道理你不懂？”马尾少女目露厉色。
颜值：“……”
她说的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
段咫早就料到了这一幕，神色平静无比。
由于马尾少女疯狂提升战力，他的雷法只能暂时抗衡对方，不断消磨其实力，想要一击必杀，必须得加强威能。
而这个过程中，颜梓很有可能遭到袭击，所以他事先给颜梓提升肉躯强度，为的就是以备不时之需。
果然，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颜梓，你躲远一点，靠角落自保。”
“段师父，从头到尾我都在角落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