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了解我，我倒有些欣慰。”气氛陡然松懈下来，顾问之的声音像一泓流淌的静水，冷淡闲散，拨开她黏在耳后一缕湿透的发丝。
他不按常理出牌，言寒惊讶间，手心一松，糕点摔在地上。
糯米和砂糖的清甜，猪油的香浓气味，混合在一起在房间里弥漫开来。
“的确是很好吃的云片糕。”顾问之牵了牵嘴角，笑意不直达眼底，把言寒横抱起来，鞋底毫不怜惜的碾过云片糕，踩了一地软白。
言寒瞳孔微缩。
顾问之把她摔在床上，手臂撑在她身体两侧。
“冷小言，我有没有教过你，无论做人还是做事，首先不能有怯？”
言寒担心自己的下场会跟那包云片糕一样，小鸡叨米般点头：“记得。”
“那你为什么说谎？”问题好像又绕了回来。顾大教授口中诲人不倦，手上却一点儿也不安分，一颗一颗解着言寒的衣扣，偏表情端的一本正经。
“我……”言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便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
“因为你怯了，你甚至没有试图过解释，直接就默认我会惩罚你，于是想都不想就说谎。”
“那我当时若是不怯，大胆跟你说了，你就会原谅我？”
“当然不会。”
“……”言寒无语的盯着顾问之垂下来的领带，上面一排钻石领带夹，灯光熠熠。他的衣服一丝不乱，好像再怎么折腾都永远体面且高贵的，而她则已经一团糟糕。
“我是不是也教过你，永远不要说谎，一旦说了，就永远都不承认。”
“如果我当时不承认，死都不认，你最后就会相信？”
“当然不会。”
言寒有些崩溃，不仅衣服凌乱，思想也开始凌乱，顾问之这是在对她降维打击。
她抓住顾问之的手，可也拦不住他。
“学长……”
“闭嘴，乖乖听着。”顾问之挑起言寒胸前的布，画面令人喷血，他却仍能保持禁欲色，眼睛眨都不眨：“我是不是还教过你，可以失败，但不可以气馁，更不允许自暴自弃？”
明明是你欺人太甚！
言寒内心骂骂咧咧，但是脸上带笑：“我错了，学长，我不该忘记你的教导，我学的太失败，我出去会丢你的脸，所以我保证出去不说，打死不报你的名字！”
发展到这步田地，言寒只能努力讨好顾问之，逗他开心，然后躺平认“罚”，再安慰自己只要明天起来，又是一条好汉，还能为了言家战斗！
“冷小言。”顾问之手一扬，绷带落在地毯上。他俯身贴来，言寒闭上双眼，咬紧牙关。然而身上一热，嘴巴被撬开，塞进了一根吸管。
接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起来了。
言寒狐疑的睁开眼，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干净暖和的睡衣，而嘴边放着牛奶，还是热好的。
“傻瓜，既然知道赶不及了还买什么云片糕，跑的浑身是汗，万一感冒发烧进了医院，这会儿倒不怕性别曝光了？”
套间里有开放式厨房，厨房有简易的做饭装备，做不了大餐，但轻食还是可以的，顾问之给言寒煮了一锅水果燕麦粥。这会儿温度放到刚刚好，盛出来放在桌子上。
他朝言寒勾勾手指。
言寒把睡衣穿好，端着热牛奶，像个听话的小猫儿，耷拉着耳朵坐在主人身边。
“胃不好就得按时吃饭，晚饭时间该回来就得回来，为什么不听话？”此刻的顾问之，眉目一如既往的疏冷，气场却温和许多，并不难以接近。
说完他走到窗前，打开窗子叼了根烟，夜色下烟火时明时暗。
言寒看得有些怔。
本来以为顾问之变了，因为拒绝了他的求婚，于是他变得残忍无情。
可他还是处处为她着想，事事对她好。
“冷小言，如果我真的对你生气，那我也只会气一件，就是你骗我。”顾问之倚在窗边，随随便便一个动作都能登入画报，不次于任何当红男星。
那种上位者的沉稳与看淡，更是男星也无法企及的。
“以后不许骗我，记住了？”
言寒却突然想到卿仪今天的那番话。
三年前的药，改变了她一生的一个所谓的错误，所谓的巧合，与顾问之到底有关还是无关？
世界上真会有人无条件对你好？
“顾问之——”言寒正经的喊他。
顾问之头都不抬。
“学长！”
“嗯？”顾问之薄唇衔着笑，这才答应。
“学长讨厌别人欺骗你，那么，你又欺骗别人吗？”言寒顿了顿：“直白一点说，学长欺骗过我吗？在曾经任何一件事上。”
白色的烟灰顺着西装裤落在干净的地毯上，与白色地毯融为一体。
言寒不敢眨一下眼，生怕漏看顾问之关键性的反应。
然而他自始至终没有反应。
“没有。”平淡如水的说。
一瞬间，言寒真的要信了。
“快点吃，吃完早点睡，明天就进公司了。”顾问之把烟掐掉，走到桌前揉了揉言寒的发顶，然后走进主卧。等到言寒吃完饭，洗完澡，也爬上床，顾问之从背后抱着她，什么也没打算做。
“晚安。”月光照进来，他好像比月光还清澈。
“晚安。”言寒回答他，手机却在柜子上嗡嗡，嗡嗡。卿仪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但她不敢接，害怕把顾问之吵醒。
不一会儿，手机停了，言寒思绪万千，无法入睡。
第二天闹铃一响，她立刻从顾问之怀里跳起来，以整理的名义把自己关在浴室。
“喂？卿仪，你昨天晚上打电话干什么？”一定是有重要的事！言寒的手都在颤抖，用哗啦啦的水声掩饰自己讲电话的声音。
卿仪道：“冷小言，三年前的药我找到出处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没有猜错，我已经拿到证据，就是顾问之持有……”
轰——
言寒的脑海里，那颗蠢蠢欲动的雷，终于彻底爆开了。
顾问之，真是顾问之！
禽兽！
言寒的目光落在洗手台上，那上面有酒店配备的刀片。
她说过的，如果罪魁祸首是他，她会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