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皇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砰！”
他被内力掀得飞起，撞上崇华殿的柱子，而后重重跌倒在地上。
始作俑者澹台冥冷酷收回手掌，眉眼都带着戾气：“呱噪。”
“孤说了，孤认罪。”
殿内寂静片刻。
“八皇子！”林海急，对杵着不动的宫人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给咱家找御医！”
宫人们赶紧行动。
皇帝脸色难看，盯着时至今日依旧嚣张的澹台冥，深吸一口气：“好，摄政王既然认罪，看在昔日摄政王为大夏鞠躬尽瘁，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卸去所有职权，发配西南！”
西南，毗邻大周和北楚。
说得好听是免去澹台冥的死罪，其实不过是利用最后价值。
他们舍不得除掉澹台冥这个战场疯子，要他继续镇守。反正没了冥魂卫，他只剩个空壳子。
陆筝看得直摇头。
要换她就除掉澹台冥一了百了。
“发配？”澹台冥忽然笑了，不是冷笑，而是浅笑，一笑生辉，却莫名让人背后发凉，止不住想后退，配上那双翻涌戾气的异瞳，这笑疯狂又危险，看得皇帝都警惕起来。他薄唇缓缓扯开，吐出一句话，“发配得好，可孤若是不听呢？”
不听？！
皇帝瞳孔一缩。
下意识大喊。
“护驾！”
林海瞬间挡在皇帝面前，拂尘竟然是一把武器。
竟是和国寺的第一刺客师出同门！
楚南华也迅速避开。
澹台冥没攻击他们中的任何一个，而是看向缩在一旁的朝臣，薄唇微勾，手随意一扬！磅礴内力席卷而去！
直接掀翻一半人！个个口吐鲜血，痛苦难耐。
陆筝没想到澹台冥竟然真的一点对策都没有就进宫了，还如此乱用内力，脸色一变。
“不要！”众人恐惧，“澹台冥，放过我们，你放过我们。”
禁卫军中的精英早在外面候着了。
“快，拿下发狂的摄政王！”皇帝脸色铁青。
禁卫军齐齐出手，玄奇只能将一半人挡在外面。
楚南华眼神一暗，和林海对视一眼，终于运起内力朝澹台冥攻去！
澹台冥仿佛没察觉到危险到来。
陆筝脸色骤变，理智告诉她澹台冥不可能会如此莽撞，现实又刺激着她，再不救澹台冥，他就要死在这里。
救……或者是不救……
千钧一发时，陆筝终于咬牙，朝澹台冥扑过去！
“娘亲！”
“娘亲！”
宸宸和安安撕心裂肺的喊。
陆筝以拳悍然击退楚南华，在楚南华不敢置信的眼神下挡在澹台冥侧边，以身体去接那来势汹汹的拂尘。
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人扣住她的肩膀，不待她反应过来把她往原处一扔，而后飞越高位，一把扣住皇帝的脖子。
正是玄奇！
“娘亲。”安安和宸宸赶紧扶住她。
陆筝瞳孔一缩，玄奇哪儿有这种本事……
她如坠冰窟。
“玄奇”同样看着她，以成功逼猎物跳进陷阱的得逞眼神，冰冷和傲气再不掩饰，全然释放，他睥睨着林海，捏紧皇帝的脖子，低沉奢华的声音溢出。
“再不住手，孤就要拧断你们皇帝的脖子了。”
正是澹台冥的声音。
林海堪堪住手，拂尘离“澹台冥”只有一寸距离。
二人同时揭下面具。
赫然是互相装扮。
难怪……难怪澹台冥刚才会不遗余力的用内力。
原来不是疯了，是根本不是他。
这一切……是为了试探她吗？
陆筝通体发寒。
“不要！”皇帝强壮镇定，“摄政王，难道你真想谋反？”
一身暗卫装扮的澹台冥漫不经心，一字一句冷戾涔涔：“孤说了，罪孤已经认，既然认了罪，怎么能不坐实罪名？”
“孤可没有让人凭白泼脏水的习惯。”
敢在宫内明目张胆行刺，如此嚣张，全天下也就澹台冥一人了。
命被人捏在手里，皇帝也害怕。
他道：“摄政王，是，是朕误会你了。此事都是八皇子一手诬告，朕会处理他的。”
“哦？皇上要如何处置？”澹台冥冷笑。
“杖责五十，贬为庶民，流放岭南。”
“这不够。”澹台冥慢慢收紧力道，“还有端王，刚才敢攻击孤呢。”
楚南华脸色一僵。
从刚才他就知道事情暴露，却没想到从头到尾哪怕他一句恶言没说过，澹台冥依旧不放过他。
“那，那就处死八皇子！”皇帝咬牙，“朕立刻就下旨，至于端王，端王也是救朕心切，杖责二十如何？”
澹台冥眼底掠过讥讽。
为了活下去，不惜虎毒食子。
真是可笑。
“孤是臣，皇上不用过问臣的意见。”
皇帝想破口大骂的心思都有了，牵强笑着：“林海，研磨，朕要下圣旨。”
林海崩溃的研磨。
圣旨写下，皇帝的手都是哆嗦的。
那是他的亲生儿子啊！再混帐、再不济也是他的儿子啊，如今却要被逼着亲自杀死。
“端王，端王杖责二十，可有意见？”
楚南华深吸一口气，下跪：“儿臣……冒犯摄政王在先，甘愿领罚！”
他死死盯着地面，眼底的阴翳几乎快漫出。
待禁卫军来请他时，神色又恢复了温和。
“就在殿内领罚。”澹台冥再往他心口扎了一刀。
崇华殿这么多人，还都是皇帝和楚南华联手安排，楚南华骨子里是高傲的，如此举动，无异于把他的骄傲按在地上摩擦。
折辱，羞辱！
楚南华僵住，他看到了澹台冥睥睨蝼蚁的目光。
为了让澹台冥消气，皇帝赶紧道：“那就在殿内受罚吧。”
“儿臣……领命。”
连个长凳都没有，楚南华直接趴在冰凉的地板上。
在澹台冥的注视下，宫人也不敢手下留情。
没看到皇上都被掐着呢，这时候手下留情，不是找死吗？
“啪！”
“啪！”
……
力道下得狠狠的。
崇华殿都是重重的杖责声，无人敢喘气。
很快，二十杖打完了。
楚南华的衣裳也已经被血迹浸染，通红得刺眼，他脸色苍白，额头甚至布满汗珠。
“摄政王，能放开朕了吗？”皇帝笑得牵强。
“传墨笙进来。”澹台冥吩咐玄奇，而后冷笑，“劳烦皇上，让孤的亲卫进宫可好？”
“……”
得寸进尺！
可再得寸进尺，皇帝也不得不答应。
“摄政王的亲卫，自然是可以入宫的。”
澹台冥拿起玉玺，把玩两下，嗤笑：“这东西，该毁了。”
说毁就毁。
青玉玉玺在他手上成了湮粉。
皇帝目眦欲裂，他的传国玉玺！
“还有你们。”澹台冥扫向狼狈缩了一地的众人，目光里的危险寒意让众人绝望，他轻飘飘道，“这里面有皇上的八成心腹吧？孤杀他个一半可好？”
“毕竟，玩弄孤是要付出代价的。”
陆筝浑身发寒。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句话是对她说的。
仿佛他已经知道一切。
不，不能慌。
皇帝笑得勉强：“摄政王，朕，朕觉得……”
“皇上觉得什么？这大夏是孤守住的，孤自然也能颠覆。”澹台冥漫不经心道，“想试试吗？”
崇华殿内一片寂静。
无人再敢理直气壮的喊大言不惭。
因为他们面临着死亡。
墨笙很快就来了，带着两队冥魂卫，他穿着一身黑袍兜帽，把人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
朝臣们的心紧悬。
不知是谁先开始：“错了，摄政王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
“荒唐，岂可求……”
“嗤！”
墨笙出剑极快，抹了那恼羞成怒朝臣的脖子，朝臣缓缓低头，不敢置信的软趴而倒。
……
静
无比的寂静
静得仿佛能听到众人加快的心跳声。
澹台冥好似很满意，薄唇勾起嗜血弧度：“说一半，就一半。”
墨笙挥手示意，冥魂卫拔剑上前。
崇华殿慌乱成一片。
“皇上救……”
“不要啊！我家还有……”
鲜血飞溅，伴随着冥魂卫的诵念。
“和超，前兵部侍郎，于九年前通敌叛国，勾结北楚，按律诛九族。”
“百堡，前铸造司司长，于十年前贪墨二十万两，造劣质兵器，害威武将军府霍家夫妇死于战场，长子瘫痪，按律处死。”
……
一道道实打实的罪责扣下，让本来想反抗叫冤的人绝望。
怎么会……他们明明做得很干净，这些都是从哪里找出来的？
陆筝早就把宸宸和安安拉到殿外，防止他们看到这血腥一幕。
听到诵念罪责。
陆筝神色复杂。
这就是澹台冥平反的方式吗？很澹台冥。
“娘亲，他是个恶人。”安安笃定。
宸宸欢快：“才不是，澹台叔叔杀的都是坏人！”
果然没让他失望，澹台叔叔真厉害！那可是皇上哦，居然掐着皇上脖子……他以后也要成为澹台叔叔这么厉害的人。
安安反驳：“杀坏人的不一定是好人。”
陆筝哪里知道短短片刻好大儿就生出长大弑君的念头。
她沉默的等着
小半时辰过去，墨笙和玄奇终于拱着澹台冥出来了。
玄奇看她的眼神同样很复杂。
“回府。”澹台冥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低沉的声音喜怒不分，直到上马车时，才道，“孤有点不适，陆大夫，该给孤把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