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二看到澹台漾满脸鲜血,绝望无比,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换人,一定要换人!
这份差事他干不下去了!
青睨兽逃之夭夭,但那啄痕实在太明显。
澹台冥脸色铁青,看着奄奄一息痛哭流涕的澹台漾,心头诡异的乱做一团,皱紧眉头:“去把小白给孤带过来!”
“干得漂亮!”宸宸听了青睨兽的伟岸事迹后,毫不吝啬夸赞,“你放心,我会保护你的。如果他惩罚你,那就连我们一起处罚,安安,对不对?”
青睨兽得意。
小白大人不会做错事的。
它就知道。
上次宸和安安把那个病秧子的女人腰都踢断了主人也没说什么,这次他一定也会安全。
“小白,王喊您去一趟。”暗四来传令。
宸宸以青睨兽身体虚弱为由,和陆筝说了声后,抱着青睨兽离开了。
暗四犹豫再三后,恭敬的冲陆筝开口:“王妃,小白大人把郡主的脸毁了,王正大发雷霆,可能会牵连小王爷。”
陆筝给七弦琴刷油的动作一顿。
难怪小白回来后,就和宸宸小声说什么,原来是在邀功。
澹台漾的脸毁了么。
无心欣喜,陆筝把琴放好,起身拿起竹杖喊上白笖朝外走去:“安安,和娘亲走。”
苍月岚将两把间挎在腰间。
细腰扶柳,剑身同长,乃出自一炉的名剑。
踩着不急不缓的平稳步伐跟在陆筝身后,谪仙人白衣飘飘,清冷绝尘的面容上无任何情绪,自带让人不敢靠近的疏离贵气。
他像个守护者。
宸宸抱着青睨兽到帐篷,看到澹台漾一张脸被纱布包得只有眼睛裸露在外面,可想而知伤口有多大。
他再次赞美。
小白,干的漂亮。
澹台冥坐在桌前,无视澹台漾的啜泣悲喊,冰冷目光落到青睨兽身上:“小白,孤看你在药王谷待了一个月,如今胆大妄为得很啊!”
青睨兽本想狡辩的心思在对上澹台冥看透一切的冷酷双眼后,瞬间消失。
它弱弱的哼唧一声。
“叽叽。”
主人,你听小白狡辩。
见它仗着有人撑腰,居然敢不承认,澹台冥奢华的声音字字泛着无情:“玄奇,传令给后厨,今晚炖鸟汤。”
玄奇立刻上前抓青睨兽。
宸宸把小白抱紧,愤怒的瞪着霸道男人:“是我让小白做的,你有什么事就冲我来!”
“你是觉得孤不会罚你?”澹台冥的声音变得极寒。
宸宸倔强的把头偏向一边。
不知分寸,不懂进退。做事错漏百出,全然不会给自己留余地。
澹台冥冷冷开口:“玄奇,把小王爷带到小黑屋去,在认错前,不许放他出来!”
宸宸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
显然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处罚他。
玄奇觉得这个惩罚有点重,毕竟小王爷和王一样,认定的事情八头牛都拉不回,斟酌着求情:“王,小王爷还小,要不……”
“你帮他领罚,一百军棍。”澹台冥冷沉着脸。
玄奇:“……”
王这是要打死他啊,别说一百,六十军棍他估计都够呛。
小王爷您自求多福吧。
“我没错!”宸宸眼睛红了,“你就是把我关到老死,我都绝对不会认错。错的是你,你不配当爹!”
澹台冥俊容泛青:“孤要你认的错,是你行事……”
数道脚步声响起。
一道平静女声打断:“他的错,我这个当娘的来承担。”
澹台漾怨恨的看向陆筝,手死死抓紧被褥。
就是因为她,自己才会成为废人。
明明生的是王兄的孩子,却偏偏瞒着她,害得她落到如此地步。
但凡陆筝说一句,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她都能同意陆筝进府当个妾。
陆筝绝对是故意的。
如今还害得她毁了一张脸,想到以后的日子,澹台漾就觉得昏天黑地,恨意填满胸腔,再无任何理智可言。
该死,该死!
卿陨怎么就没能毒死她!
“娘亲。”宸宸委屈,倔强道,“不需要你帮我承担,他要罚就让他罚好了,最好别让我长大,否则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他关起来!”
澹台冥脸色愈发难看。
能把这种话说出来,但凡他是个多疑性子,都会除了这种不肖子。
“宸宸,不可以。”陆筝不想让澹台冥记恨上宸宸,颦眉道,“他是你爹爹,你不能有这种想法,知道吗?”
宸宸红着眼睛低头。
他的爹爹才不会这么对他。
澹台冥胸口泛起名为感动的涟漪,即便知道她是怕他对宸宸做什么,还是因为她愿意承认宸宸的身份而心动。
“王妃,孤……”
“小黑屋在何处?”陆筝打断他,“玄奇,麻烦你带我去。”
玄奇左看看右看看,为难的立在原地。
澹台漾虚弱的喊:“王兄,疼,小漾真的好疼。”
苍月岚的目光落到澹台漾身上,很是清冽,吐出一个词:“丑态毕露。”
澹台漾面目扭曲。
幸好纱布挡住,才让她没失态。
澹台冥被她一声接一声的唤,弄得心烦意乱,再看陆筝伫立的单薄身影,那双曾经亮得熠熠生辉的明眸缚着蒹葭色纱丝,忽然想到,她似乎从没在他面前喊过疼。
除了那天,她亲吻他,求他放她离开。
“我有心,也会疼。”
她疼,却从不粉碎骄傲。
“王兄……”
“够了!”澹台冥冷冷呵斥,“小白,血。”
青睨兽再不愿,还是憋屈的挤出一滴血。
挤出血后,它就变得蔫儿吧唧,缩在宸宸怀里。
兑上温水,玄奇让军医给澹台漾外敷。
澹台漾脸上伤口以奇异速度融合。
“这次的事到此为止。”澹台冥盯着陆筝,盖棺定论,把目光落到倔强低头不肯看他的宸宸身上,“日后别再做这种事。”
他就做!
澹台漾不敢置信,她的脸是好了,受到的痛苦实打实。
就这么放过陆筝?
她不甘心,偏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用上曾经最厌恶的勾心斗角之术:“王兄,战场上不安全,不如把宸宸安安他们送到父王身边,看到孙子,父王一定会很高兴。”
宸宸和安安小脸齐齐一变。
一左一右的躲到陆筝身后。
坏女人竟然想把他们和娘亲分开,就该让小白直接啄死她,把她的心脏掏出来,看看是不是黑色的。
“澹台漾。”澹台冥脸色瞬冷,如果把孩子们送走,他还怎么名正言顺的把陆筝留下来,“孤的家事,还轮不到你插手!”
“记住你的身份!”
澹台漾一震,没想到他会明着偏袒陆筝。
她才是他的妹妹,亲妹妹!
陆筝和他甚至都没拜堂。
“我不过是觉得,父王一个人在墉州,过得寂寞。”
宸宸不客气道:“那你怎么不回去陪你爹?恶毒又自私的坏女人。”
澹台漾很难想象,这会是曾经那个甜甜喊她姑姑的孩子会说出来的话。
“哦,你回不去。”宸宸在她伤口上撒盐,“你也成了残废。”
澹台漾双眼通红。
残废这两个字,如同刀刃般狠狠扎向她心口。
“宸宸,狗咬了你一口,咬回去就是你的不对了。”陆筝平静牵起孩子们的手,“摄政王如果不罚我们,那我们就先回去了。”
“你别日日憋在帐篷里,让宸宸带你出去散散心。”澹台冥见她不为所动,缓缓道,“孤不会上前打扰你。”
玄奇不由在心里对王竖起大拇指。
王,您总算没做错选择。
澹台漾脸色难看,王兄如此轻飘飘的放过,她迟早会被这两个小恶魔玩死。
猜到她在想什么,澹台冥回头,平静的眼神里带着寒冰:“孤明日就会带他们离开。”
澹台漾一僵。
那她呢?
要把她留下吗,不,赢离会报复她的。
澹台漾惶惶不安:“哥……”
澹台冥已经抬腿离去,修长的背影决绝无情。
玄奇淡淡道:“郡主放心,王对您肯定有安排,只要您配合,一定会无事。”
当晚,守夜的白笖和落雨再度被放倒,澹台冥踩着无人能察觉的脚步,贴着床沿坐下。
青睨兽悄咪咪睁开绿豆眼。
今夜的陆筝睡得并不安稳,她做了噩梦,梦里的澹台冥陌生无情,任由她怎么哭喊都阻止不了暴行。
“澹台冥。”轻声呓语,带着颤抖的害怕。
“不要……”
“…不要离开我。”
断断续续的声音,凑成略微哽咽的一句话。
澹台冥听得整个身子僵住。
他看了小白一眼,小白会意,让宸宸和安安昏睡过去。
澹台冥小心翼翼的侧拥着陆筝,让她的脑袋靠着胸膛前,感受着她的呼吸和情绪,陆筝的小手紧攥着他的衣袖,泪水一滴又一滴的涌出,啜泣的声音在黑夜里,悲伤无力:“澹台冥,澹台冥。”
她重复呢喃着这三个字。
“别不爱我。”
泪水像熔浆般灼烧着胸膛。
澹台冥喉咙哑涩,低头吻上她的眼角,咸咸的泪水在口里蔓延:“孤不会离开你。”
他就这么抱着她,直至天边浮起鱼肚白。
替陆筝和宸宸安安掖好被角,澹台冥恋恋不舍的离开。
来得无人知,离去的也悄无声息。
摄政王并不知,在他离开后,陆筝坐了起来,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发呆。
片刻后,悄然勾起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