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冥刚从屋里出来。
对上她有几分错愕的心虚双眼,不知为何,想起小时候练武时,四五岁的澹台漾不顾危险爬到假山上,只为了看他练武。
那孺慕崇拜的模样。
澹台冥暗暗皱眉。
“怎么回来了?”
“打铁花没打了。”
澹台冥:“……”
蠢成这样是怎么敢跑出墉州的。
陆筝大步走向苍月岚的房间,随手把青睨兽抓到手里:“别叫,再叫我给你炖了。”
地上躺着一个长着她面容的女子。
女子衣裳半露。
已然气绝。
“怎么回事?”陆筝脸色微变。
苍月岚用洁白手绢擦拭着冷霜,清凌凌的声音如皑皑高山上的松柏抖落白雪:“问他。”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能在客栈里做出如此之事,不会有第二个人。
苍月岚没有仇敌。
陆筝柳眉微颦,不赞同的眼神落到澹台冥身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她不信以澹台冥的性子,能做出这种事。
澹台漾瞬间紧张起来。
完蛋了。
哥哥肯定会严查,然后把她送回墉州去。
澹台冥的确打算趁机甩掉她这个包袱,但不知为何,看着她害怕的模样,忽然就有些不忍,暗自皱了皱眉,再见陆筝站在苍月岚,心里有些烦躁:“没有。”
“是孤做的,你当如何?”
陆筝无语。
知道澹台冥是个醋坛子,却没想到他连苍月岚都防备。
从头到尾,除了必要,苍月岚和她说过的话屈指可数,平时不是待在屋里就是马车里看书练琴。
有必要吗。
“我能如何?”她没好气道,“下次不准再做这种事了!与其整天沉迷儿女情长,不如好好想想你的霸业。”
若是往日,澹台冥定会黑着脸,咬牙切齿的问她是不是腻了他。
可现在。
澹台冥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孤明日就启程去军营。”他冷冷道。
玄奇愣,白天王不是因为老千出事,决定再护送王妃们一段路吗,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还不和他说。
陆筝看着澹台冥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过也没多想,反倒是笑自己变得矫情。
澹台漾大松了口气。
她看向陆筝,眼里闪烁疑惑。
这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苍月岚将冰霜剑插回剑鞘,看都不看尸体一眼,目光反而落到澹台漾身上。
似看透一切的清冷目光,让澹台漾莫名心虚。
“陆筝姐我去休息了。”
“好。”
陆筝回了房间,见白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把人喊进来:“白笖,你怎么了?有事和我说?”
“我……”白笖纠结得很,对上陆筝清澈含笑的眼眸,不吐不快,“对!今晚的事,我偷听到,是澹台小姐一手布下的!”
陆筝一愣。
也就是说,澹台冥是为了袒护澹台漾,才承认是自己做的。
为什么?
他不是说,只要澹台漾顶撞她,全权交给她处理吗。
“澹台漾看不起姑娘您。”白笖愤愤,自从白天的事后,就专门留意澹台漾和玄奇,皇天不负有心人,饭前果然被她抓到。
不过白笖没打算阻拦,以摄政王对姑娘的情深,怎么可能相信这种小伎俩,澹台漾反而会从中吃到苦头。
谁知道摄政王袒护澹台漾。
白笖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苦衷,就是气不过,为陆筝不平:“她表面和您关系好,实际说您是个带累赘的寡妇,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迷惑摄政王。她就不是个好的!”
陆筝心情复杂。
能理解澹台漾的心情,优秀的哥哥爱上一个带两娃的寡妇,正常人都接受不了。
从一开始,陆筝就没把澹台漾的示好多放在心上。不过是他人怎样待我,我就怎样回报他人。
让她难受的,是澹台冥的做法。
如果澹台冥一开始就让她多包容澹台漾些,陆筝不会如此失望。
“姑娘你要去哪儿?”
陆筝径直走向澹台冥的屋子,冷冷道:“澹台冥,我有话和你说!”
澹台冥皱眉:“进屋前不知道先敲门?”
陆筝气笑了,她和他之间敲哪门子的门。之前她不是没敲过,结果他还生气呢。
“今晚的事是澹台漾做的。”陆筝问,“你为什么要包庇她?”
澹台冥冰冷的目光扫过玄奇。
玄奇感到死亡的胁迫,心中大惊,单膝下跪:“属下以性命发誓,什么都没和王妃说!”
陆筝的心开始发凉。
他不认错,反而责怪有可能泄密的玄奇。
“不是他说的。”陆筝神色淡漠下来,“澹台冥,回答我的问题。”
澹台冥不知道从前怎么忍受得了她这种质问性子,心里升腾起烦躁,随后心惊,自己这是怎么了?强压下内心复杂情绪,语气却是冰冷如寒霜般的施舍:“她到底是孤的妹妹,小九,别闹了。”
闹?
陆筝睁大眼睛。
她只是想来和他解决问题,怎么就变成闹。
“你觉得我是在闹?”陆筝眼眸里也近上冷意,“澹台冥,这次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亲自去找澹台漾。问问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用计让“她”去对苍月岚献身,说得好听点是想赶她走,真追究起来,就是恶毒与狠辣,全然不顾及他人。
如果不是陆筝,换成普通女子,不说名节毁了,也根本受不了这样的事。
澹台冥本来还算温和的脸色冷了下去,异瞳没什么温度:“为了这件小事,你就是要去斤斤计较?”
陆筝简直气笑了。
“玄奇,他是不是换人了?”陆筝直接问玄奇。
跪在地上没敢起来的玄奇心里也是颤抖的。
他也不明白王今晚怎么了。
一反常态的袒护小姐,还不惜为了小姐激怒王妃,难道这是一种新的争宠手段?可秘籍里没写啊。
“大胆!”澹台冥听着她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勃然大怒。
“你脑子没坏吧?我这就大胆了,我让你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大胆。”陆筝直接朝澹台冥扑过去,看似是扒他身上,实则是想借机摸脉。
澹台冥内力尚未恢复。
是不是本人一摸就能摸出。
娇躯靠近,澹台冥下意识揽住细腰,陆筝正勾起唇角,突然就被用力推开,男人阴沉着脸,眼底翻腾戾气,陌生得可怕,片刻后又恢复成无奈的宠溺,声音有些嘶哑:“小九,乖,别闹了好吗?孤明天还要早早动身。”
仿佛一切只是错觉。
陆筝怔怔的站在原地,身上寒意未褪。
“你……”
澹台冥:“澹台漾归根究底是孤的妹妹,况且,孤也不算袒护,因为那替身的确是孤送过去的。”
屋内两人齐齐一颤。
玄奇:王您可闭嘴吧!
陆筝心里开始发凉:“所以你昨晚和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不是。”澹台冥也不知道今晚自己这是怎么了,只知道,不想看到澹台漾受伤,微微颦眉,“你放心,孤会给你个说法。夜深了,你先去休息吧。”
陆筝没再说什么。
转身的瞬间,眼底彻底被冷意覆盖。
等?她等不了。
陆筝从来都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他一丈。
澹台漾不去劝她哥哥,反而对她下手,这点,足见她的秉性。
“玄奇。”澹台冥冷冷开口,“去领罚,十棍。”
玄奇一僵:“属下遵命!”
不放心跟过来的白笖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想进来解释一句。还没抬腿,就被玄奇捂住了嘴巴带离。
“唔唔唔。”
带到后院,玄奇才松开她。
白笖有些气愤,又有些愧疚:“是我偷听了你说话,你告诉摄政王吧……但澹台小姐真的太过分了!你居然还助纣为虐。”
“我知道你在偷听。”
白笖愣了。
“那你还……”
玄奇想把澹台漾的恶劣秉性透露给陆筝,却没想到,王会像变了个人般。
但王的决定,他们做下属的无从置喙。
“罚我会去领,你别再乱凑热闹。”玄奇皱眉警告,“以后也不准再这么冒冒失失。”
白笖哼了声。
偷偷瞄了他一眼,别扭问:“你好歹也是个统领,他们会下手轻点吧?”
“冥魂卫内只有对错,没有阶级之分。”
白笖萎了下去。
打斗声响起。
两人同时心惊,这声音是从澹台漾房间里传来的……王妃找麻烦去了?
“陆筝,你干什么?”澹台漾明显不敌,被逼退到窗口,半个身子悬挂,涨红了一张脸。
陆筝冷笑:“不喊陆筝姐了?”
澹台漾心虚。
“今天的错你认不认?”
“我认了又如何。”澹台漾一听就明白,她知晓真相了,也不再装作懂事调皮妹妹,高傲和娇纵不再掩饰。
“陆筝,你扪心自问,你有哪点配得上澹台冥?虽然我也看不起他,但作为我的哥哥,我不允许他被你欺骗,识相的就乖乖带着你那两个没了爹的孩子离开!”
陆筝冷笑连连。
欺骗?也不知道是谁骗谁!
“嘴欠就不要开口。”她抓住澹台漾,在澹台漾害怕的眼神下扬起手掌。
“你要干什么!?”
手掌没能落下。
一只大掌拦下,攥得极紧,娇嫩肌肤瞬间青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