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得了好处,又见她是个姑娘,守卫们才会多嘴说这几句。
“您行行好,给点吧。”小瞎子麻木的颠着破碗。
陆筝忍着酸涩,走过去:“乖孩子,和我走吧。”
她做不到无视一条性命。
小瞎子愣了愣。
似乎明白了什么,泪水争先恐后的落出,话也说不出来,就那么呆呆立着。
守卫只有三分同情。
这种事太多,再善良的心也会被磨灭。
陆筝带他去埋了老爷爷,刻碑立了个简单坟堆,温柔的对小瞎子道:“这儿是离乱葬岗三里的地方,等你日后想回来了,可以回来看他。”
小瞎子听着温柔如娘亲般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多。
陆筝带着他,退到大夏境内。
北楚人人卖儿典女,她不放心。西周又面临战火,同样不好过。
殊不知,这无意举动让她避开了一场汹涌危险。
夜色暗涌,簌簌作响的树林里潜伏着一个接一个高手,若是断崖医女活着,定能认出这群人的身份。
是那群暗算摄政王的人!
且人数是草原的两倍!
最前方的两人交谈着:“三天了,还没等到她,确定她会去北楚?”
另一人沉默。
帝王花在北楚皇宫,陆筝托逍遥阁查了。
她势必会去。
按照他们的推算,最多两天陆筝就会出现。
难道他们猜错了?
陆筝并没有多看中澹台冥?
“主人还在等我们汇合,说小主子又不好了,澹台冥的人也在追查我们,我们耽搁不起。”
另一人想了想,沉声道:“再等一天,如果一天内等不到,我们就撤。”
……
“陆大夫,你回来了啊。”村子里的人热情向陆筝打招呼。
目光落到被牵着的小瞎子身上,迟疑:“这是?”
陆筝回以笑容,怜惜道:“他是我一个亲戚的小孩,家里遭了难,就剩他一个了。”
村民的眼神瞬间变成同情。
这么小的孩子就没了全家,瞧瞧这瘦的,可真是让人心疼。
穿过村子,陆筝回到家里。
隔壁家的大黄狗正躺在门口晒太阳,见是她,又趴回去,还摇了摇尾巴。
“吱呀。”
陆筝推开门。
“谁啊?”伍叔刚把后面的地翻了翻,见是她回来,顿时两眼发热,“小姐!您终于回来了!宸宸和安安呢?他们可还好?”
伍叔着急的四处张望。
没看到两个小身影,顿时急得不行。
“他们很好,没随我回来。”陆筝知道伍叔是把他们当亲孙子对待,赶紧安抚,又把小瞎子往前一推,“伍叔,他爷爷临走前把他托付给了我,我还有事要办,能劳烦您看看他吗?”
小瞎子紧张的躲回澹台冥身后。
满是不安。
伍叔看着他瘦弱的模样,就心疼:“小姐您折煞我这个老头子了,我都是您捡回来的,别说是照看个小孩,让老头子做什么都行。”
他和蔼的摸摸小瞎子的脑袋:“小孩儿,我叫伍叔,以后日子跟着小姐,就不用再饿肚子了。”
小瞎子什么都没听进去。
听到不用饿肚子几个字,放松下来。
安置好小瞎子,陆筝又在无数百般抗拒中留下银票,惹得伍叔都有些不开心。
就在村子里,哪里用得着钱!
“是应急的,您用不着,就当是帮宸宸安安存着。”陆筝好说歹说才让人收下,见马儿也吃饱,休息得差不多,“伍叔,我先走了。”
刚要上马。
衣裳突然被扯住。
陆筝低头一看,小瞎子怯怯扯住她的衣角,只敢扯一点,像是怕她生气,惶恐不安:“你不要我了吗?”
从救了人到现在,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话里话外满是脆弱。
别说本就是有孩子的陆筝,就是寻常人也看得不忍,陆筝弯腰,声音温柔如风:“我没有不要你,只是我要去办点事,这里是我的家,你乖乖听话,在家里等我回来好吗?”
家这个字,小瞎子不知多久没听到了。
确定陆筝没有抛弃自己后,他依依不舍的松开手。
伍叔把一根盲棍递给他:“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平安。”
“真巧,我家小公子也叫安安。”
……
陆筝欲重进北楚地界时,被人拦下。
喘气拦下她的不是旁人,正是赢离的贴身侍卫阿二,他似乎跑了好几天,胡茬都没来得及剃:“别去!”
“皇宫是陷阱!逍遥阁出了内奸,泄露了阁主查的事,知道了你想要帝王花。”
还好陆筝没出事,否则阁主得愧疚死。
阿二无比庆幸。
他得到消息,当初暗算澹台冥的那批人在路上准备抓陆筝。
陆筝攥紧缰绳。
冥魂卫叛徒是跟了十几年的暗三,现在逍遥阁也出了内奸。
她突然觉得恐怖,对方就那么无孔不入?
冷汗,慢慢爬上脊背。
如果不是她几天前心软救了小瞎子,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
“你家阁主呢?”她赶紧问,“他没出事吧?”
还算有点良心,阿二打开腰间的水囊吨吨吨喝了起来:“阁主没事,就是担心你。”
陆筝松了口气。
没牵连赢离就好。
不过……她忽然拧起眉头,她该怎么拿到无根之树?
帮无忧当上女帝?
看来目前只有这个办法可行。
计划被打乱,陆筝只得先找个地方请阿二吃饭,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老板,来两斤牛肉。”
“不,四斤!”
“客官稍等。”
为了避免被发现,陆筝买了个帷帽,还在帷帽下戴了张面具,二次保险。
等上菜期间,她问:“逍遥阁能不能买人皮面具?”
总是戴帷帽,太引人怀疑。这里离开战的地方还有七八日路程,那群人本领高超,根本防不胜防。
只能多几个心眼。
“能!”阿二给予肯定答复,撒了个小谎,“但逍遥阁目前有多少人可信,我不清楚。就近的邾城里有个手艺人,手艺不出众,可也是因为如此,才不会被专门盯着。”
邾城是西周的一个小城市。
与其说是西周,倒不如说是三不管。
陆筝狐疑,赢离对逍遥阁的管束这么差?有内奸就算了,连可信之人都不清楚有谁?
仿佛知道她的怀疑,阿二不爽皱眉:“你那是什么眼神?阁主病重多年,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以为很容易?多少明枪暗箭,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才开始肃清。”
的确,赢离的那个身子骨。
如果不是碰上她,怕是没几年活头。
赢离的性子温和,怕是早些年都不想理会,如他信里所写,若有可能,他只想当个江湖游客。
仗剑走天涯。
见天高海阔,饮酒探幽。
“好!那就去邾城!”
吃了饭结了帐,两人扮作主仆朝邾城走去。
做人皮面具的丁三,明面上就是做泥人活计的,穿着长衣,看起来并不富裕,笑呵呵的让孙子别乱碰客人订的泥人。
“扣扣。”
柜台被敲响。
丁三热情的出来介绍:“两位可以随便看看,店里的泥人都漂亮得很,想要现捏也可以。”
阿二:“八十三。”
丁三的笑容慢慢收敛。
“咳咳咳。”他咳嗽起来,对孙子道,“乖孩子,爷爷今天身体不舒服,不做生意了,去把门关了玩去儿吧。”
小孙子乐得跑出去。
爷爷三天两头就会不舒服,吃了药就会好。
买糖去喽~
门被关上。
丁三再次扬起笑容,只是这笑容并不憨厚,吃准江湖人的悠哉:“一张面具一百两,概不还价。”
阿二取出银票。
两百两。
“来两张。”
“两位把面具摘下来。”
人皮面具有讲究,需要摸骨观相,做出贴合的皮子。
陆筝摘下帷帽和面具。
丁三眼里闪过惊艳,随手摸了摸,将两人引到后院:“坐一坐吧,大概一个时辰能好。”
“我去据点传信。”
阿二走了后,陆筝杵着桌子,一手托着下巴,神情严肃。
对方想用她威胁澹台冥。
可她却不知道对方是谁……这种感觉糟透了!
她必须想想,书里还出现过什么了不起的人物。能在逍遥阁和冥魂卫里培养出间隙,年龄肯定不小。
起码四十起步。
四十……除了几个小杂鱼和武将,根本没有符合的人。
国寺的那个方丈?
陆筝眯眸,她没记错的话,澹台冥貌似是被方丈救起来的。
可也不对,如果方丈想卸磨杀驴取澹台冥的性命,祭天就是个很好机会,根本不用多此一举。
“还有谁。”陆筝喃喃自语,“总觉得有什么人,被我遗忘。”
夏皇!
陆筝瞳孔剧烈一缩。
如果对方的所有表现,都是在扮猪吃老虎呢?
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失去几个儿子,夏皇自身没有半分损伤,以及楚南华压根没死。
如果是他,年龄就对得上。
可他是怎么把手伸到逍遥阁里去的?
陆筝越想越烦,总觉得怎么样都捋不清楚。烦死了,反正夏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干脆宁杀错不放过!
“姑娘,好了,来试试看贴不贴脸。”
丁三手艺有限,做的是套头面具。
只有这样,才不会让人看出端倪。
只是最多半天就要摘下来喘气,否则得憋死。陆筝往头上一套,匆匆离开:“等我朋友回来,告诉他我出去办事了,让他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