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立刻离开宸宸太远,但会慢慢放手。
四个心腹,澹台冥决定留下三个。
离开前,澹台冥也打算亲自去请隐居的各个山张来教导宸宸,替他将路铺好。
北楚不会起兵。
西周也不敢起兵。
西周倒是想,毕竟大夏这次内乱严重,是个好机会,但他们没兵,以及北楚女帝莫名其妙来了封威胁信。
如果他们出兵,北楚就抄后。
西周皇帝的脸当场就绿了。
大家一起抵抗澹台冥这个恶徒,趁他病要他命不好吗,偏偏得自相残杀。
混账!
“也不知道澹台冥到底做了什么,让独孤无忧那么不计前嫌,莫不是两人之间早就有了苟且。”
“我看八成是!”
……
安安是在半月后回到摄政王府的。
同回来的还有老夫人和霍老将军,以及霍玉。
得知陆筝失踪,苍月岚比任何人都平静,将两柄长剑收拢放至腰间:“我会留下,教导他们。”
“多谢。”澹台冥郑重道谢。
翌日
宸宸惊呼:“干爹,你的头发怎么白了啊!”
苍月岚面无表情的将满头白发束起,愈发清冷淡漠,只是这股疏离中,透着若有若无的悲伤。
哀莫大于心死。
那些话,终究是不知说给何人听了。
“上课。”他冷冷道。
小宸宸在立夏登基。
朝野沸腾,却无一人敢言。
澹台冥打算离开了,离开前,他找到令沢:“和孤去赎罪吧。”
令沢如今像个老者,胡子长满脸,眼神混浊。
根本无人能看出他只有二十出头。
令沢一字未言。
“你不去,孤就杀了闻人音。”澹台冥淡淡开口。
再让令沢呆在府里,他迟早会腐烂发臭。
令沢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反应,也是,天天看着澹台冥,就当是他给自己识认不清的惩罚吧。
落雨留下了。
“白笖,一定要找到姑娘。”她坚定开口。
白笖露出笑容:“我一定会的,找不到姑娘,我就不回来。”
霍玉坐在威武将军府门口,恍惚的看着已经重新悬挂的牌匾。
如果重振将军府的代价这么惨重。
他一定不要。
“少爷。”初八替他端了碗冰粉过来,“明天初八就要去找周小姐和大少爷了。”
霍玉苦涩,他问过澹台冥,周周至今还在雪山上。
她根本不知道大哥已经没了。
不知道更好,不知道就不会难受。
霍玉:你去吧,如果大嫂知道了,就将她带回来。
“初八会的。”
澹台冥是在凌晨离开的,离开前他去了囹圄院,看了安安一刻钟,忽然笑了。
“爹爹这辈子有你们,很幸运。”
他将传位书压在桌面上。
安安十五岁后,就能成为摄政王。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
府外停着一辆马车,轻装的众人各归各位,在苍月岚的注视下离开。
刚出上京。
就有人拦路。
拦路者身穿绯红衣裳,腰间配着一把精致的剑,那张面容惊艳众生,尤其是那双狐狸眼,盛满碎星。
就是这么一张让人想小心呵护的脸。
此刻满是阴霾。
眼里也都是猩红。
“澹台冥,筝筝呢?”他像是十天半月没喝水,声音干哑又难听,“我问你,你把筝筝藏哪里去了!”
“把筝筝还给我!”
阿二急匆匆赶来,痛苦不堪:“阁主,你清醒点,陆姑娘已经没了。”
以逍遥阁的查消息能力,要是陆姑娘还在人世,岂会半点消息都没有。
偏偏阁主不信。
得知的那一刻,就杀了报信的人。
而后又连夜去查,亲自去找。
现在又来拦澹台冥的马车。
“阁主,陆姑娘真的已经……”
“砰!”
黑色的内力霸道的席卷向他,直接把阿二震到地上,口吐鲜血。
“敢咒孤的王妃,这是惩处。”澹台冥冷冷开口,目光落到偏执的赢离身上,“想见她,就自己去找。”
“她不要我了。”
赢离一愣,失魂落魄的抱着自己的剑。
这句话,比往日的针锋相对和咒骂,来得更让赢离害怕。
因为他从中听出无力。
赢离仅有的那么一些侥幸,慢慢破碎。
筝筝他真的……不!他不信!他的筝筝怎么可能舍得抛下宸宸和安安,赢离癫狂起身,喃喃自语:“对,我要去找,她一定在等我去找她。”
阿二捂着胸口追上去。
“阁主!”
眼泪从赢离眼角滑下,美人悲伤落泪,任他再怎么欺骗自己,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
突然,赢离拔出长剑。
阿二心生不好预感。
“阁主!”
长剑一闪。
赢离踉跄两步,长剑握在手里,殷红鲜血顺着剑尖流淌。
“哒。”
莹白的脸上,血珠从眼角缓缓淌下,划过鼻梁,落于樱唇,如同一副绝美的凄凉画卷。
“他自伤了双眼。”白笖探出车窗遥遥一看。
没人接话。
别说自残双目,就是将命贴上,陆筝都不会回来。
天蒙蒙亮。
马车停到小镇里换马草。
“畜牲啊!”哭喊声响起,“我怎么喂了你这么个畜牲啊,这是你爹的救命钱,你不能拿去赌啊。”
“我不多赢点怎么救爹?让开,别耽误我的时间。”
一个穿着短打的汉子不耐烦的推搡农妇,眼里满是贪婪。
农妇则死死攥着汉子的手,不让他走。
澹台冥:“推我过去。”
白笖照做。
汉子屡次被拦,已经有了脾气,抬手就要给自己的碍眼娘亲推到一边:“给老子起开,别挡了老子发财的路……”
眼看农妇要撞到磨盘上。
澹台冥立刻出手扶住,向来喜净的他触上满是泥垢的农妇,先是一僵,慢慢把农妇扶好。
“和你娘道歉,把钱留下。”
“你谁啊你?”汉子被他慑住,但也有些不爽,“都成瘸子了还管什么闲事,老子的事……啊……”
澹台冥直接卸了他的膝盖。
汉子疼得在地上直打滚。
澹台冥把钱还给傻眼的农妇:“大娘,你的钱。”
只是两串铜板。
农妇怯怯接住,看了眼只知赌博的儿子,狠心拿着钱去找大夫。
“娘!娘!”汉子哭了,“你别走啊,爹真的没救了,你别再砸钱进去了。”
村民指指点点。
“呸,要不是他拖着,老邓头会没救?”
澹台冥思索片刻,让白笖推着自己朝老邓头家里走去。
是一间极其窄小破旧的屋子。
旁边倒是两间青砖瓦房。
老邓头躺在床上奄奄一息,显然是病狠了。白笖看了眼,不是要命的病,就是过于严重。
她上前决定救一救人。
澹台冥制止:“且慢。”
“孤来。”
白笖错愕,摄政王会医术?她日夜跟着姑娘都只会点皮毛。
澹台冥当然不会。
但他想会。
只有这样,他才能感觉到陆筝一直陪着他
“你去将令沢带过来。”
在令沢的指挥下,澹台冥亲自诊脉施针。
农妇带着大夫回来,也不敢说什么,毕竟她见识过澹台冥的手段,是个狠人,等会儿一个不高兴把她家男人杀了怎么办?
农妇的心一直吊着。
直到老邓头醒过来。
老邓头家发生的事,引得镇子里的人都来相看。
“听说老邓家遇到个贵人,不仅免费帮老邓头看病,还把他家那个赌鬼儿子打得连连发誓再也不敢去赌了。”
“赌鬼的话能信就有鬼了。”
“去看看呗,难得碰到这种好人。”
正在劈材的一个瘦弱少年握着斧头,看了眼家里悲伤的父母,咬了咬牙,把斧头放下朝老邓家跑去。
赌鬼半死不活的趴在地上。
可见揍得有多狠。
手脚都被卸了,三个月内都不可能去赌坊。
澹台冥刚要离开,一个少年忽然冲过来,往地上一跪不停磕头:“英雄,求你救救我姐吧!她被山贼掳去了,只要你愿意救我姐姐,我给你当牛做马。”
“土匪窝在何处?”澹台冥问。
少年本来是想试一试而已,毕竟那可是官府都不管的土匪寨。
狂喜。
“就在往南六十里,我可以给你们带路!”
“虎子!”其父母闻讯而来,哽咽,“你难道想我们先没了你姐,又没了你吗?”
“你不能去啊!”
“可那是姐姐啊!”
……
澹台冥听得头疼:“够了!孤……我会把你姐姐救回来,你在家里等着。”
他冷冷看着少年:“我说到做到,你不用担心我会出尔反尔。”
被拆穿的少年心虚低头。
玄奇正在和村民打听,此处离上京不算远,怎么会有土匪。
“趁乱出来的。”村民苦笑,“从前是没有的,从前摄政王在,土匪哪儿敢强抢民女。现在摄政王不在了,牛鬼蛇神都压不住了。”
新登基的小皇帝,被戏称是小傀儡。
明面上,澹台冥没再出现过。
加之楚南华刻意颠覆,大部分人都以为澹台冥已经死了,本来还有人在观望,但澹台冥根本没称帝,反而是一个小儿。
这下各地的匪寇坐不住了。
开始狂欢。
这些本来是楚南华为自己准备的功绩。
澹台冥脸色难看,一群宵小敢犯到他面前:“附近还有没有什么匪寨?”
“那就多了。”少年气愤的说了一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