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宸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不去。娘亲说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况且还是个死者。她都死了,我就不跟她计较了。”
青睨兽翻白眼。
心慈手软。
要它它肯定去掘坟挖尸。
安安直奔帐篷,这几日情况一模一样,娘亲在藤椅上养伤,澹台冥在旁边批阅折子回信,小狼改龇牙为瞪,防备直视澹台冥。
落雨白笖,玄奇白鹤,各自站在自己主子后面。
药罐里咕噜着苦药。
这一幕看上去和谐如画,不知是多久的画像。
听到动静,陆筝睁眼,见宸宸没跟着安安回来,没说什么。
她在想事情。
安安对小狼招招手:“今天继续教你识字说话。”
小狼:“……”
她好倒霉。
暮色渐晓,万俟啸让人来请澹台冥去喝酒。
澹台冥看向陆筝。
陆筝仿佛感觉不到那道炙热目光,浅浅入眠中。
“你去回了漠北王,就说孤有伤在身,不宜饮酒。”澹台冥低磁的声音如同古玉器皿碰撞,奢华得让人忍不住倾听完后感慨一句天上神音莫如是也。
草原勇士:“大王和各部族首领准备了篝火晚宴,感激您不远万里前来相救。”
可不止拥护万俟啸的部族。
还有那些反叛的,如果澹台冥不去,难免会猜测他们是不是不和。
“篝火晚宴,我能去吗?”安安突然开口。
澹台冥颔首:“自然可以。”
玄奇对勇士道:“劳烦带路。”
在勇士的带领下,十几人到达一块被专门划出来的大地前,各部首领早已等候在那里,见澹台冥到,争先恐后的起身。
“见过大夏摄政王!”
“见过大夏摄政王!”
……
无一报自己的部族名讳,拥护漠北的觉得没必要,反叛的则是不敢。
他们偷偷的瞄向澹台冥身旁的小男孩。
长得精致,和澹台冥有一两分像,但身上那股如竹柏般清冷的淡漠矜贵劲儿,和澹台冥完全不像。
这是那个寡妇的孩子?
可见其母芳华。
难怪能把澹台冥收入裙下。
万俟啸穿着白眼狼王狼皮做的衣裳,依旧是胡子拉碴,虽然热情的招待澹台冥,但眼底的伤痛未去,指着那垒成小山高的酒坛:“澹台冥,来,喝酒!”
“有伤在身,喝不了。”
万俟啸皱眉:“这可是你从前最喜欢的剑南春。”
他的伤可比澹台冥重多了。
“你什么时候变得和女子一样扭扭捏捏了?”
澹台冥俊容冷漠,声音一如既往的霸气侧漏,轻蔑依旧:“孤有人管,你没有,自是不同。”
玄奇都不忍拆穿。
王瞧你这不值钱的样子,刚才陆姑娘可是一句话都没说。
您就这么急着给上枷锁?
“我不需要人管。”万俟啸粗犷的声音满是无语,“酒喝不了,这肉总是吃得了吧?”
澹台冥和万俟啸坐下,其余人才敢落座。
比不上大夏繁华,但草原也有自己的讲究。篝火美酒配美人,乐器也是草原特有的马头琴和弹拨尓。
随着弹拨尓响起。
穿着暴露的异域美人挨个上场。
上场前,她们已经被警告过别动不该有的心思,否则生死不论。可如今见了摄政王的俊美,以及他对安安的体贴,依旧让不少美人心头激荡连连。
这么完美的一个男人,若是能春宵一刻,就是不给名分也值了。
她们都是没被破身的处子,不觉得有哪点比不上一个寡妇。
在乐声里。
一个美人见只有几步距离,装都不装摔倒,直接把手里的红绸抛给澹台冥。
大胆又露骨。
众人边惊,边想看看这位摄政王会是什么反应。
是真不近女色,还是那种虚伪之徒。
安安睨了眼美人,咬了口澹台冥切下来放到盘里的狼肉,很是淡定。
反而是玄奇变了脸色:“大胆!”
出乎意料的,澹台冥接住了红绸。丝绸挽在手心,和精壮修长的手指,碰撞出异样美感。
如魔神般俊美霸凛的男人漫不经心的抬眸。
眸色莫测。
没有戾气、也没有任何温度。
美人狂喜,就要依偎过去:“摄政王……”
两人间的红绸徒然化作烟尘。
被风一吹,什么都不剩,没有了倚靠的美人直接栽倒在地,刚好地上是万俟啸摔碎的酒壶。
哗啦。
碎片划伤了那张引以为傲的脸。
她想惨叫,赶紧被站在旁边的勇士捂住拖了下去。
澹台冥一字未言,但众人知道,这是教训。有血淋淋的教训在前,那些有心思的美人只敢瑟瑟发抖的献完武退场。
“我还以为你会杀了她。”万俟啸没想到他会改性子,“因为她?”
澹台冥接过玄奇恭敬奉上的手帕:“是也不是。”
万俟啸:“别给我打哑迷。”
“孤用她和人做了交易,以后不再轻易予夺生杀。失去她的代价,孤承担不起。”澹台冥用冰冷平静的语气,诉说着让人震惊的话,“失去了她,孤会疯。”
万俟啸一阵安静。
沉默过后他瞄了眼安安。
实话归实话,在这小孩面前说属实是有点心眼的。
“你何时回大夏?”
“等她伤好。”
万俟啸微微皱眉,眼神犀利:“我可是听说夏皇又不安宁,准备对北楚起兵了,召你回去的圣旨估计已经在路上,你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毁掉多年谋划?”
“不会。”澹台冥神色淡漠,运筹帷幄的高傲和机敏是刻在骨血里的,冷嗤,“他掀不起多大风浪,圣旨什么时候到,都由孤说了算。”
一路上的匪贼可不少。
仇家更不少。
该是用上他们的时候了。
万俟啸皱眉,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陆筝日后会坏事。
但她能让澹台冥收敛本性,不再那么残暴残酷,也算是一个好的改变。
两人说话,完全没避着安安。
“楚南华的那些兵呢?”
“孤自有安排,倒是你,这条胳膊且留着吧。”澹台冥把苗疆的事告知万俟啸,“他们下一个,说不定会对你出手。”
万俟啸冷笑:“只敢暗地里作祟,也不过是一群阴沟臭虫,来多少我灭多少!你放心,我会好好管着草原,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澹台冥点头。
对万俟啸的能力,他从不持有任何怀疑。
一袭红衣远远靠近。
推着他的是宸宸。
澹台冥眉头微拧,望向万俟啸,沉声问:“你欠了他什么?”
“遇到你前,是逍遥阁帮了我,暗中为我提供消息,也仅限于提供消息。”
所以漠北把赢离奉为上宾。
澹台冥冷笑。
满地插秧,的确是赢离那个病秧子的风格。
宸宸的变化太明显,想不让人注意到都不行,玄奇疑惑:“宸宸小公子?”
宸宸还算礼貌:“玄奇叔叔。”
“漠北王。”赢离穿着绯红衣袂,在草原上扎眼,如他惊艳世人的面容,温和的笑着冲万俟啸几人打招呼,“摄政王,安安。”
安安也很礼貌,只是这礼貌里有点疏离。
澹台冥面无表情。
只是看向宸宸,冰冷的声线显然温和下去:“你在怪我?”
宸宸把小脑袋歪向一边。
赢离让阿大把一封信递给澹台冥。
“这是摄政王想知道的。”
几人坐在高台,下面首领想听他们在聊什么也无从听起。
赢离侃侃而谈:“的确有西周的手笔在里面,不过不多,加之,他们并非想针对你,只是被楚南华许诺的好处蒙骗。”
“苗疆的那位前大祭司,我倒是有过一面之缘,是个疯子不假,却不笨,不是那种不留后手之人。恰巧,我逍遥阁在诱供这方面,有点手段。”
澹台冥手指扣了扣座椅把手,和赢离对视一眼,明白了对方意思。
安安默默学习。
宸宸则眨巴眨巴眼。
一场篝火晚宴,首领们乖乖吃肉喝酒,欣赏美人们跳舞。
“来,剑南春!”万俟啸把一坛酒拿起。
赢离不知想到了什么,浅笑:“不了,我只喝桃花醉。上次筝筝给我带的桃花醉就很好,可惜某人保护不好她,两月内我都没有酒友了。”
饶是万俟啸在这种事上大大咧咧,也听出了几分挑衅意味。
澹台冥冷笑着打量他。
冰冷的话丝毫不掩恶毒,诅咒:“喝,最好把腿喝到没救!”
“筝筝不会不救我。”
“她不管不听劝告之人。”
赢离勾唇:“哦,大概因为我比较特殊吧。”
玄奇忍不住捂脸。
在嘴皮子这方面,王是完全输给赢离啊。
偏偏赢离得了便宜还卖乖,对着澹台冥发青的脸色,漫不经心道:“承让。”
“哈哈哈。”万俟啸笑出了声。
众:“……”
气氛莫名变得剑弩拔张起来。
最后还是万俟啸打圆场,和几个首领玩起斗牛赌马。
……
散场后,安安和宸宸朝帐篷走去。
“安安,你别帮我问了,我已经知道是谁害我了。”
安安:“谁?”
“万俟敏。”
安安拧起小眉头,屡次想害娘亲的那个坏女人?
“宸宸小公子。”玄奇找过来,“王想见见您。”
“不见!”
“小公子!”玄奇无奈,只能回去复命,看着坐在床榻前的王,莫名觉得有几分寂寥,“王,他不愿意来。”
“安安会开解他。”
玄奇半信半疑,安安对王的态度虽然现在好了点,但从前那可是不待见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