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朗以为他们和从前的人一样,是为了悬赏来冒险:“她手上鲜血涂炭,手段狠辣,能不能离开就看你们的本事,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
陆筝似笑非笑。
不实诚啊兄弟。
“要不你和我们一起走吧。”她做出受惊的模样,“你帮了我们,她说不定会把气发到你身上。”
“不要用命去和一个杀人狂魔赌!”
独孤朗自嘲。
他岂会不想离开,这么多年来,但凡有一丝可能都去尝试过。
结果无一例外,尽数失败。
“我若和你们一起走,她会带着整个山寨的土匪追杀。”
陆筝挑眉:“可是你妹妹让我们来救你。”
独孤朗颓废的神情一凛,打量起了陆筝和苍月岚,不是激动,反而有些冷意:“他们终于想起我了?”
嗯?
这反应不正常。
陆筝道:“敦亲王府只剩你妹妹一人了,你知晓吗?”
独孤朗倏的站起来:“不可能!”
他虽然憎怨家中人未来相救,但从未想过王府会惨遭大变,亲王府从未树敌,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独孤朗情绪激动。
陆筝眼皮一跳,大哥你说了唐娘不好招惹,还这么激动。
幸好唐娘杵在院外,没发觉异常。
“你肝火太旺。”苍月岚冷漠道,按住脉穴的手用力,“坐下。”
独孤朗平复了心情,看着小妹的信物,心里已经信了七分:“你们究竟是何人?我如何信你们的话?”
陆筝戏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装自己武功尽失,世子,你点都不真诚啊。”
就独孤朗刚才进来的那步子。
根本不是内力全失的模样,武功尽失者再怎么养,步子都有些虚浮。
独孤朗脸色一沉,直勾勾盯着陆筝:“我没听说过药王谷,但她是童姥,这儿是她的地盘,我们三人是走不了的。先把敦亲王府发生了什么,尽数告诉我。”
陆筝把敦亲王府的现状转告。
她相信独孤朗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添油加醋,就能猜出其中问题所在。
否则也不能让唐娘对他心怀愧疚。
这人呐,芯子黑着呢。
“想离开还不简单,你给她下毒呗。枕边人添的茶,她肯定不会设防。”陆筝勾唇,“顺势假装爱上,对她言听计从,哄骗她宴请山寨所有人,到时候再在饭菜里下点药,不仅能走,还能端掉这个毒窝。”
成功看到独孤朗脸色慢慢变黑。
他如何也没想到,陆筝看起来善良,实则一肚子恶计。
居然要毒杀整个寨子。
陆筝慢悠悠道:“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不愿意走,那我们就自己走。”
独孤朗脸色难看:“有没有只让他们昏过去的药?”
“有是有,不过你被关了这么多年,不恨?”陆筝觉得稀奇,“而且这儿可是土匪窝,你也说了他们手段残忍,不该直接拔除吗?”
独孤朗心里恼怒,冷冷道:“这是我的事。”
“你们拿钱,只管做好事。”
这傲气的模样,倒是有几分像独孤舒了。
陆筝噗嗤一笑:“成吧,等会儿辛苦你喝几包药,另外寨子里的防楼等布置是你做的吧。”
独孤朗:“她逼我的。”
陆筝耸耸肩,你说啥就是啥。
用眼神示意苍月岚开药。
自己则走出去,以姐俩好的姿势,对唐娘猥琐的笑:“姐姐,给你点好东西。”
唐娘其实知道,没什么办法能让一个不爱你的男人死心塌地,但每次悬赏,独孤朗为了救那些人,都会假装爱她一个月。
这就够了。
陆筝把一瓶药塞给唐娘,嘿嘿直笑:“没有任何副作用。”
唐娘秒懂。
脸色也柔和下来,以看同道中人的目光,道:“你和你夫君试过了?”
“必须的。”回去就试。
陆筝眼珠子一转,直接把独孤朗卖了:“姐姐,他说你杀人不眨眼,以往来的人都没活着离开,他愿意配合我们,帮我们离开。”
唐娘一僵,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能坦然面对心上人的厌恶与刻薄言语,强悍的土匪头子也不例外。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和我说。”
“因为我看得出来,他并非心里没你。”陆筝耸耸肩,再次抛下惊天消息,“其实他武功还在,这些年应当是有机会逃走的,却没有离开,还帮你建了守楼,足以说明一些事情。”
唐娘震撼,全然没想过独孤朗居然内力尽在,笑容苦涩。
不过那又如何。
若他心里有她,岂会每日不给她好脸。
连床事都要她强迫。
甚至时常,因为碰了她,独孤朗都对自己十分厌恶。
“你不必安慰我。”
“是不是安慰,姐姐试一试不就知道了?”陆筝勾唇,琉璃眸坦然,“难道你不想知道,他心里究竟有没有你。”
唐娘心动了。
独孤朗不爱她,一直是心口的疤。
“要怎么试?”
陆筝拿出一包药:“明天服下。”
唐娘心一横,抓过了药。都是聪明人,知道陆筝不会傻到下毒,否则这三帝观他们走不出去。
“娘~”
甜甜的声音响起:“仙女姐姐?”
虎头虎脑的男孩臭着脸跟在妹妹后面,看到她,别扭的把头一歪。
“乖。”唐娘把女儿抱入怀里。
陆筝惊了:“这是你的孩子?”
独孤朗走出来,脸上也挂了一丝笑容,望向唐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温暖。
“爹爹,哥哥欺负我。”囡囡瘪嘴。
“你说吃了糖就不告状的!你说话不算数!”
陆筝嘴角抽搐,这敦亲王府都是干大事的人啊,两个娃都压出来了。
太乱了太乱了。
唐娘把女儿交给独孤朗,带着陆筝二人,给他们安排住处,离开前拍了拍陆筝的肩膀:“如果他心里确实有我,姐姐记住你的这个大恩。”
陆筝把院门关上,先走进苍月岚的房间:“看出什么来了吗?”
苍月岚:“鱼龙混杂,并无朝廷之人。”
也就是说,从目前来看,是友的可能性大点。
陆筝若有所思。
“你身上带的迷药够吗?”
苍月岚不喜用毒用药,只带了几人份。陆筝皱了皱眉,她身上带的也不多。
“我先去睡觉,师兄你也早点睡。”
谁知还没站起来,发软的无力感便在四肢蔓延。
药?!
陆筝惊怒。
“怎……”苍月岚见她又坐回来,略微不解,刚要开口询问她是否还有事要说,异样便从全身传来,慢慢发热,转眼便浑身发烫,磨人感几乎能将他吞噬。
两人同时环视四周。
以他们对草药的敏锐,根本不会中招,除非是有更高强之人在屋里动了手脚。
目光同时落在摇曳的红烛上。
……
“坏了,我的春宵烛!”唐娘一拍大腿,奔到门口时又停下,“算了,就当回馈她赠药之恩,嘿嘿,也不知道明天她能不能起得来。”
春宵烛,是师父的故人替她制作。
对女子的作用很小,但男子一闻,便会极其上头,满脑子只有床第之事。
饶是她这样的身板,都被折腾得起不来。
……
不知怎的,摄政王今晚总觉得心口烦闷得慌,只当是陆筝不在造成的,进屋看着两个熟睡儿子的面容,心情才稍微安稳了些。
他推开窗,习习凉风吹散烦躁。
“王,李子卿来了,要见吗?”
澹台冥从窗户跃下,走进相隔不远的酒肆,这儿本该有乐娘舞女,此时空荡荡一片,只有蒲帘轻轻晃动。
门口守着带刀侍卫。
蒙面的玄奇取出令牌。
侍卫低头让出路,扬手做出请的姿势。
空无一人的酒肆,李子卿着鸦青色锦袍席地而坐,温酒煮茶,遥遥一看,不知是哪家温和的贵公子。
“摄政王远道而来,请坐。”李子卿亲手为澹台冥铺下绣团垫,把姿态放得极低。
澹台冥不坐,只冷冷问:“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孤的耐心有限。”
李子卿扯起一抹同病相怜的笑:“王妃想要帝王花,摄政王再不耐烦,不也陪她来了,您我都是先动心之人,最是清楚不过我们会竭尽全力,为心上人争取。”
“再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布置周全。”
同时,他要给公主留条后路。
澹台冥眼底掠过不屑,奢华动听的声音是骄傲与来自神魔的鄙夷:“莫将孤和你对比,她心里有孤,你是个连心意都不敢表明的懦夫。”
李子卿笑容淡淡,眼底却有阴翳闪过。
真是幸福啊。
真想毁掉。
“孤再给你三天。”澹台冥无视那煮沸的茶酒,冷酷无情,“三天后,若孤听不到动静,便用独孤无忧和你去换!”
李子卿倒了杯酒,含笑送到嘴边。
直到把整壶酒喝完,他才慢慢起身,背手喊出一人:“青月。”
青月酒肆里走出:“世子。”
“过两日,你去把陆筝的大儿子骗过来,他与你熟识。我要用他,给公主留条后路。”
想到宸宸纯洁天真的眼神,青月欲言又止。
似是猜到她的犹豫,李子卿幽幽轻笑,在酒肆里却显得异常诡异:“怎么,舍不得?你放心,只要澹台冥按约定扶持公主上位,我不会拿他怎么样。”
青月闭目,睁眼时变得无情。
公主才是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