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冥魂卫,是澹台冥。”副将回禀。
刚打完一战,冥魂卫也需要休整,这本来就不是多急的战事。
凌安曜剑眉一皱:“就他一人?”
直觉告诉凌安曜,澹台冥不会突然前行,其中必有隐情。
凌安曜准备出营地一探究竟。
留给他的,是两道骑马而去的背影,稍微落后的显然是陆筝。
他们要去干什么?
凌安曜眯眸:“牵马来。”
副将忧心忡忡的劝:“将军您身上还有伤,再者您一走,我们不知该听谁……”
“冥魂卫如果行军,你们就同行。”凌安曜看了眼他们离去的方向,是下一个战点,幽深的眼底掠过疑惑,接过士兵牵过来的宝马,跃上去牵住缰绳,“如果有不对,本将军会回来。”
“驾!”
……
马儿疾驰,温柔的风隐隐变成利刃,打在脸上,有些疼,能够让人清醒。
纵使如此,陆筝的眼皮还是重得不行。
疲惫和巨大困意笼罩住了她。
“澹台冥。”她终于忍不住,再不歇息,真会交代在半路了。
澹台冥骑在乌云背上,高大的身躯挺直,猿背宽肩,千玉蚕绸布做成的黑袍丝滑,更添尊贵,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写满傲气与寒霜,睥睨着陆筝,独一无二的异瞳里里是近乎无情的冷酷。
陆筝如画的眉眼,是能溢出来的疲倦:“能不能歇一会儿?”
“陆大夫觉得呢?”
澹台冥冷漠转头。
夹紧马腹,乌云默契的载着主人如离弦之箭般离开。
他把陆筝丢在了这儿。
冷傲的背影没有一丝犹豫,决绝又带着讥讽。
陆筝怔怔望着。
饶是知道如今澹台冥心里早已没了自己的一席之地,这般举动,还是让陆筝晦涩难言,腹部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住无情肆搅,闷疼得厉害。
又等了一会儿,澹台冥没有回来。
他当真不要她了。
“在等什么。”陆筝眼眸渐渐黯淡,自嘲勾唇,“呼,追人就要有被拒绝的觉悟,真是被宠坏了。”
陆筝把马系在一棵树下。
喝了半囊水,找了个较为粗壮的树干躺下休憩。
命留着才能追澹台冥。
反正战线一直在推前,陆筝休息好后去营地和汇合澹台冥就好。
刚闭上眼睛,困意就铺天盖地的。
澹台冥骑出十里外,见陆筝没跟上来,没有要回去找的意思,心里也毫无波澜,反而骑马更快,朝就近刚被打下的城池而去:“驾!”
摄政王向来不会亏待自己。
找了间名下酒肆,走进专门布置的为他而留的雅间,里面用具齐全,香烟袅袅,木是最佳的百年檀香,阁子上插花的玉瓶都是皇室所用的青瓦琉璃碎花瓷瓶,样样摆制都奢华无比。
掌柜恭敬的让人上菜。
小儿鱼贯而出,掌柜弯腰尊敬道:“您慢用,属下先行出去。”
澹台冥淡淡颔首。
他拿起玉筷,不知怎的,忽然想到昨天狼狈坐在伤营里大口吃饭的陆筝。
脸骤时一冷!
这具身体该死的记忆。
“最近城外好像出现怪物……不是夏狗!”门外细微的讨论声传来,愤恨的同时心有余悸,“前段日子我姨母一家出去拜佛,碰到了一个躺在路中间的人,那人像是听不懂人话,就在姨母以为他是要打劫时那人走了……谁知道前两天,表哥们又遇到了他!
荒郊野岭的他在杀人!那行人用刀用棍,结果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般,被捅烂了都不倒下,我表哥们吓坏了,顾不上偷看,赶紧跑了。”
“真的假的?”另外一道声音表示质疑。
能有人被捅成筛子还活着?
“你表哥都险些被吓成傻子,还能有假?”说话的人见好友不信自己,气急,“现在他们晚上都不敢出屋。”
另一人同情,但也不乏疑惑:“可我没听说过有这种怪物,你那两个兄弟莫不是鬼怪话本看多了,自己吓的自己。”
这下先前开口的人没话说了,的确,他的几个表哥近来不务正业,胆子又小,也有些纠结起来:“总之没必须要做的事,这些天还是别出城了。”
冥魂卫并未限制他们出城。
澹台冥和凌安曜用铁血手段打下这些城池,但谁都没有去接管,仿佛就是无聊了来打着玩玩。
这点燃了西周百姓的怒火!
听说已经有许多文人墨客,写了许多文章,呼吁百姓们保家卫国,自发组织起“赴死团”,决定用百无一用的身躯挡在城池前。
他们声泪涕下的控诉澹台冥的残暴。
控诉战争带来的生灵涂炭。
澹台冥眯眸,食之无味,如果没记错的话,陆筝要他找的,就是这种怪物。
当时那个童子能在全盛状态下被偷袭致死。
而陆筝,三天两夜没休息,已经疲惫至极,如果真的遇上……
澹台冥心生烦躁。
与他何干?
陆筝如果乖乖回上京去就没这么多事,这都是她自找的。
“哪个郊外?”
“就西郊那边,有座小庙附近,千万别去。”
声音被小二的上菜声打断。
澹台冥冷漠低头夹菜,刚夹起来放到碗里,忽然把筷子放下。
……
陆筝是在天色渐黑时醒来的。
微弱月光透过繁密树叶,照到她脸上,想抚平眉眼的疲倦。
陆筝动了动身子想下去,结果下身抵起来了,肩膀却睡麻了使不上力气。
惊呼一声,整个人翻落下树。
她真是太倒霉了,这也能摔。
陆筝微侧身形,已经做好调整姿势完美落地的准备,结果刚调整到一半,落入一个魁梧怀抱。
陆筝一懵。
不远处,摄政王伫立在黑暗里,冷冷注视着二人,眼底翻腾着乌云和几乎能凝为实质的戾气。
周围几乎没有生物敢踏进领域。
就连乌云,都很识相的低下马头。
不待陆筝开口,凌安曜就把她放了下来,馨香离去,心里不可避免的失落:“下次记得小心点。”
“多谢,不会有下次,我就是肩膀麻了而已。”陆筝笑着和凌安曜拉开距离,“你怎么在这儿?”
凌安曜:“跟着你们来的。”
谁知道看到澹台冥把陆筝丢下,独自离开。
若非怕陆筝遇上危险,凌安曜不顾生死也要找澹台冥打一架。他求而不得的珍宝,就被他如此弃之如敝屣。
凌安曜眼底有冷怒一闪而过。
迅速恢复成坦诚,忧虑的看着陆筝。
陆筝笑容微僵,她和澹台冥之间的事,并不希望外人看到。
“饿了吧,我抓了几只兔子。”凌安曜指了指地上被处理干净的猎物,不仅有兔子还有柴火,笑道,“我烤兔子的手艺还可以,你试试?”
怕她拒绝,凌安曜道:“这儿离最近的村镇还有三十里路,附近能吃的都被猎人抓了,这几只兔子是我在很深的老巢里找到的。我知道澹台冥会去哪个驻地,吃完后一起赶路,我有伤在身,两个人也能互相照料。”
“好。”陆筝从马鞍上拿下水囊,发现里面已经盛满。
这是谁做的,毫无疑问。
火堆架起。
凌安曜从小在草原长大,烤兔子的手法很有一套,不一会儿香味就蔓延开来,闻得人馋虫大动。
陆筝早上就吃了几个馒头。
与其说是睡醒,不如说是被饿醒的。
“快好了。”感受到她的目光,凌安曜笑着把兔子翻了面。
陆筝尴尬的摸摸鼻尖。
糗大了。
凌安曜却笑不出来,她会饿,肯定是在冥魂卫的营地没吃饱,马上更是连点干粮都没有,不会是陆筝不想带。
凌安曜心情沉重。
他忽然开口:“他这么折磨你,你就一定非他不可?”
“这有什么。”陆筝诧异,不就是饿了点,撇了撇嘴,“等他重新爱上我,他就得去跪大门了,跪上个一天一夜解我心头之恨!”
凌安曜眼神复杂,澹台冥那个人,认定一件事后绝不会轻易回头,陆筝明显是在欺骗自己。
澹台冥不会再爱她了。
凌安曜没打破陆筝的幻想,压住心疼,笑了笑:“对,让他跪,跪在摄政王府大门口……兔子好了,来,试试味道。”
陆筝笑着道谢。
接过兔子正要咬下去。
冰冷气息传来,伴随着强大的威压,令人莫名胆战心惊。
“凌将军好大的口气,想让孤下跪。不如今日,就你先跪一跪吧!”刻薄的声音带着极致傲慢与冰冷,同时,强厚内力朝凌安曜席卷而来。
陆筝手里的兔子受了无妄之灾。
被内力掀落。
她眼疾手快,在火堆被内力带起的狂风吹翻前救下一只烤兔。
凌安曜早就想和澹台冥动手了,躲开这一击后,浑身爆发出战意,低沉的声音同样骄傲:“摄政王可以试试,看今天能不能让我下跪!”
陆筝头疼,澹台冥动起手来都是杀招。
先入为主的念头,让她觉得凌安曜根本不是对手,别说他还有伤。
“住手!”陆筝挡在两人中间,“让你下跪的话是我说的,和他无关,你要罚就罚我。”
澹台冥脸色骤冷:“你在袒护他?”
陆筝:“我没有……”
“没有就让开!今日孤必要废了他的双腿!再拦着,孤连你一起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