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只有一扇空窗,里面没人,似乎刚才的注视只是错觉。
陆筝眯眸。
又是来监视她的?
“三月。”大夫意味深长的喊了声,“别追出去了,以后就跟着我吧。”
三月瑟缩了下,眼带希冀的望着陆筝离去的方向。
好温柔。
好向往,好想抱抱她。
可不行,她只是个会被训练成杀手的乞丐,三月默默记住今天的温暖,记住自己的名字,记住那个虽然没看到脸却声音极度温柔的姨姨。
大夫让小二带她去换身衣裳。
自己则通过地下暗道走到对面青楼。
“大人在哪里?”
老鸨摇着扇子:“楼上香房。”
香房门口守着两个青衣小厮,大夫对他们行礼后,其中一小厮把门推开。
香房里混杂着淡淡药味。
药味是从里面坐着的男子身上传出,他坐在轮椅上,一身耀眼红衣,眉眼无一不精致,整张脸处处都恰到好处,俊美无双,若不是身上神秘的贵气,都会怀疑这是哪个小倌头牌。
常年生病,赢离的脸色很苍白。
却偏偏又爱穿张扬艳丽的红衣。
衬托之下嬴弱的让人心生怜惜。
“大人。”大夫是半点不敢生出怜惜的,“丁十要怎么安排?”
数百人的争斗,丁十已经胜出,按理说应该好好培养成一把利刃,偏偏杀出个好心救人的姑娘。
如果她以后来发现丁十不在可怎么是好?
“要不找个孩子来伪装?”
“让她留下。”赢离的声音极其好听,动人却不阴柔,一双桃花眼直勾勾望着医馆门口,不知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寒雪融化后便是前程无忧……罢了,以后就叫她三月吧。”
大夫诧异。
丁十可是个好苗子,如果培养出来不得了。
就这么放弃了?
“是。”
大夫告退了。
赢离让人把自己推到窗边,想着刚才女子抬头那一眼,以及她惩处轿夫的那奇异一手,连内力都没用……功法不错,警觉也高。
也不知是谁的人。
空旷无人的屋内突然响起:“大人,需不需要属下去查一查她?”
“不必。”赢离摇头,“我有种预感,很快就会再见。”
“大人,有人要买今天摄政王去永宁侯府的消息。”
“不做。”
澹台冥的生意,他从来不做。
……
陆筝回到摄政王府,先找令沢拿药处理了脸上的伤势,确定痕迹消得差不多,又和令沢沟通了药材的问题。
“是不是有了这几味药,他就不会难受?”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说。”
令沢其实很想让她来做,可惜玄奇一回来就警告他,如非必要,不能让陆筝靠近澹台冥。
除非想看到陆筝死。
令沢也是知道澹台冥那怪脾气的。
“对。”令沢点头,“我很肯定,有了这几味药,殿下十五就不会再受折磨。”
“虽然我解不开连心蛊,但压制这毒已经很熟练了。”
陆筝松了口气。
不会难受就好。
万一让连心蛊躁动,再影响到安安,陆筝会心疼死。
令沢目送陆筝离开,看向从柱子后走出来的玄奇:“满意了吧?”
“刚才我不是还看到主子下令给囹圄院抬了两箱好东西过去,你别是揣测错了主子的意思。”
“不会。”玄奇一脸深沉的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懂,我这是为大局着想。”
令沢没看到五年前发生的事,他一定要把陆筝的痴心妄想掐灭在摇篮,保住陆筝的小命。
还千万不能让主子知道,否则主子大发雷霆之下,拧断陆筝的脖子都有可能。
一头一个。
唉……他真是操大了心。
令沢看着玄奇背负着要事的深重背影,表情古怪。
算了,先将解药调制出来。
囹圄院
“娘亲您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宸宸扑到陆筝撒娇,不忘给澹台冥说好话,指着院子里的两大箱东西。
“这些都是爹……漂亮叔叔让人送来的!”
爹?
陆筝看着明显兴奋的宸宸嘴角一抽。
还能再财迷点吗?是不是出现个更有趣的,他就能毫不犹豫的重新认爹?
“嗯嗯,自己拿着玩。”
陆筝走进屋内,安安坐在暖炕上解着纯琉璃打造的九连环。
看到她后淡淡的小脸浮现出喜意。
“娘亲。”
“安安今天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真的没有?”
安安摇头,像个乖巧的小美男子,这里很暖和,他甚至可以在屋里走走。
他拿起自己写的字。
“娘亲,这是今日我写的课业。”
字迹工整,一笔一划流利,根本不像是小孩子写的。
“安安真棒!”
宸宸拿着小金算盘在算账。
“白玉木马,两万……金拨浪鼓,一千两……”
陆筝听得嘴角狂抽。
她很认真的审视自己,这几年的教育是不是哪里歪了?
她也不财迷,怎么宸宸这么财迷。
难道是遗传了澹台冥?
陆筝狐疑,可澹台冥大方的性子看不出半点抠搜样啊。
隐藏属性?
丝毫不知自己被怀疑的澹台冥连夜批改了边疆奏折,第二日上朝时才想起一件事,在众大臣心惊胆颤下微微皱眉,目露思索。
陆筝收了他那么多东西,一句道谢都没有?
昨日偏偏又不忘给他带糖果子。
真是有趣。
虽说那两箱小物件是澹台冥随手命令的,但不得不说,没有收到“跪谢”的他心情不虞。
大臣们:娘唉摄政王大人皱眉了!
他们一个比一个紧张,手心疯狂出汗。
他还看他们了!
今天谁又要死在这里了吗?
被澹台冥扫过的大臣们连自己死后埋哪儿都想好了。
一个小太监和太监总管窃窃私语了几句,太监总管脸色大变,尖锐的公鸭嗓禀告着。
“启禀皇上,摄政王大人,北楚公主一行人已经到了城门口!”
“另外还有漠北公主万俟敏!”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变了脸色,尤其是礼部尚书额头开始冒气虚汗。
负责外交的是他,可他却连一点消息都没得知。
造孽啊!
前两天不是还在和北楚来信,连联姻与否都没敲定,结果北楚竟然暗地将公主送了过来。
想来是被摄政王打怕了。
可再怕也不能这么行事啊,他们怕他就不怕吗?!
礼部尚书欲哭无泪的往地上一跪:“是臣失职,请皇上和摄政王殿下恕罪!”
皇帝倒没什么,虽然有点被冒犯,但更多的却是笑呵呵的。
能不笑吗,北楚这是怕得不行了。
大夏赢得彻底。
“摄政王,你怎么看?”老皇帝问。
澹台冥扫视了各怀心思们的皇子一眼,愉悦勾唇:“来都来了,那就开城门迎吧,只是有一点,让她们自己走到皇宫里来。”
这……有人迟疑。
那再怎样也是北楚公主,此举会不会太折北楚面子。
也让他国觉得大夏肚量小。
“怎么,诸位不满意?”澹台冥轻飘飘的冷笑,却是字字珠玑,毫不给在场官员留面子,“可有人给死在战场上的儿郎留命?!如果对孤说的话有意见,就下去给他们道歉吧。”
不碾碎北楚的傲骨,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呵。
澹台冥冷笑连连,眼底的戾气几乎压不住的翻涌。
离得近的大臣纷纷一颤。
摄政王真是在战场上杀疯了上瘾了!开口闭口就是杀戮。
老皇帝赞同点头:“不错,就是要让他们尝尝苦果,以后才不敢随意起兵戈。”
“来人,传旨!”
一旨下去。
北楚使团惊呆了。
走进去?!
用脚??
“他们太狠了!”北楚公主的贴身侍女气得脸都红了,“公主金尊玉贵岂能受此羞辱,走,我们回国!”
北楚嫡长公主独孤无忧,一边制止侍女,一边整理仪态。
声音淡淡,带着悲哀与自嘲。
“回哪儿去?一介弃子罢了。”
她那个好皇兄已经放弃她了。
“准备准备进城,待会儿你们离我远点,别被大夏百姓的怒火波及。”
独孤无忧撩开车帘,露出一张惊艳世人的面。
美、美极了!
一身精致衣裙加身,更显雍容华贵。
“哐当!”
茶杯碎了一地。
陆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温婉的面庞有了裂痕:“你,你说什么?独孤无忧进京了?”
“是的娘娘。”丫鬟小心翼翼道,“但皇上下令,让她走进皇宫,路上的人都在看笑话。”
陆锦眼底闪过狠毒。
明明上辈子独孤无忧没这么快进京,难道是她杀了陆筝改变事情发展?该死,怎么都变了。
偏偏陆筝还没死。
“去帮我找几个杀手。”陆锦低头掩住狠辣。
她必须弄死独孤无忧!
否则独孤无忧入主端王府,就没她活路。
丫鬟脸色发白,杀,杀手?
陆锦冷笑:“还不去?!”
外面发生的大事陆筝全然不知道,她正在翻阅令沢的古籍,连心蛊这个东西,要么一举解开,要么全然崩盘。
她以前根本没遇到过。
没有十足把握,她不可能拿安安冒险。
“如果再有一个中蛊的人就好了。”陆筝烦闷抱头,不过且不说蛊毒已经绝种,就单是解蛊条件也只有一份。
“陆姑娘不用着急。”
陆筝:“我怎么能不急,医者对于病患就该认真!”
“……”
难道她真喜欢澹台冥?
令沢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落雨慌乱的声音。
“姑娘不好了,小公子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