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我伤的并不算重,但是身心俱疲的累。
没事的时候,我就穿着病号服在走廊里溜达,看着同事们一个个挨着查房。
一个病人从我身边经过,熟悉的味道迎面传来。
我忽然就很想哭,一个人走到医院后面草地的长椅上,哭的不能自已。
工作近十年,被病人指着鼻子骂的时候我没想哭,下了夜班被流氓尾随的时候我也没哭,甚至被别人捅了刀子我还能冷静的告诉别人给我递纱布……
可就闻到那个味道的一刹那,我忽然就绷不住了。
分开那么久,我尝试过各种牌子的洗衣液,最后都不是一样的味道。
他留在我家的衣服,我一件都没有丢。
我盖着他盖过的被子,深深地吸一口他的味道,然后睡过去。
35.
一只手出现在我的面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分外好看,掌心放着几张纸巾。
“是太疼了吗?怎么哭成这样?”
沈师兄背着光站在我面前,不由让我想起了当年他站在答辩台上,面对着下面乌压压的观众和评委,依旧侃侃而谈的样子。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在心里立起了一根标杆,然后拼了命的努力。
接过他手里的纸巾,我随意在脸上抹了一把,挤出一个笑容:“对,就是太疼了。”
他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疼就老实回病床上躺着,出来跑什么?”
我点点头,乖乖的滚回床上躺尸。
36.
伤口长的差不多了,师兄给我放了几天的假,让我回家好好休息几天。
我内心毫无波澜的答应了,在过去数十年的人生里,我好像没什么假期,也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打发时间。
出院的那天,沈师兄帮我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我从包里摸索着钥匙。
“你怎么了?”
我闻声抬头,看到张凌一脸紧张的看着沈师兄手里拎的袋子,里面隐隐约约还能看的到病号服。
我没搭理他,推开门先让师兄进去放下手里的东西。
好几天没见我的蛋挞跑了过来,我正要抱它,却被师兄拦住了。
“你最近不要用力,这猫那么胖,看起来就沉。”
我无奈作罢,只得摸了摸它的头以示安慰。
师兄赶着回去坐诊,放了东西就匆匆走了,经过门口的张凌时,朝他点了点头。
37.
他攥着我的胳膊,一直问:“你怎么了?哪儿受伤了?还是生病了?”
一使劲,我腰上的伤口就痛。因为担心伤口再裂开,我也没敢用力挣脱。
“没事,受了点小伤,你来做什么?”
“那天你让我想的问题,我想清楚了。”
我淡淡嗯了一声。
“我想明白了,我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当初的不甘或者是什么所以去帮她,可我知道,不管是什么情况,不管我的选择里有谁,我都只想和你,过一辈子。”
我认真的听着他说完,然后抽出我的手,“张凌,我想问,如果是我呢?我时不时的往前男友家里跑,牢牢记着他需要的东西喜欢的食物,你会怎么样?”
38.
他沉默了很久,然后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摸了摸他的脸,“你没有对不起谁,这本来就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你据为己有,你可以有你自己的想法,自己考量过后要做的事情。”
他握住我的手,声线有些不稳:“是我没有把握好尺度,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鼻子酸酸的,我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流出来,“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相信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吗?下一次她找你,你最先想到的不再是自己要不要去,而是我让不让你去,这不是你本身的想法,而是被矫正过的,这样的你,不是发自内心的把我的想法放在第一位的,你明白吗?”
“就算你不再和她有任何联系,也是因为我这次和你提了分手不是吗?这些都不是你最遵从内心的想法。”
“换句话说,你放任自己一次一次去找她,是不是也说明可能真的没那么爱我?你其实并不太在意,我的想法?”
我吸了吸鼻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所以说,我们就只能到这儿了。”
握住我的手有了松动的迹象,他的眼里也蕴着泪:“苒苒……对不起,对不起……”
“苒苒……”
“……”
“张凌你知道吗,当席瑶介入我们的生活的时候,我只想到她孤身一人生活不易,你去帮她的时候我认为是合理的。是你没有把握好这个度,我们之间的信任是你一手毁掉的。”
我顿了顿,垂下了眸子。
“在我受伤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你,住院的时候也会想,你会不会来联系我或者向朋友问问我的近况,来探望我。结果到了今天,你才知道我受伤。张凌,你在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和席瑶在一起,去解决她所谓的问题吗?”
张凌动了动嘴角,吐出的话还是只有一句——对不起。
“以后我不会再想你了,因为受伤而获得的怜悯我也不需要。现在你可以放开我了吗?伤口很痛。”
张凌依旧握着我的手臂,但手劲又收了几分。
我趁此机会忍着痛甩开了他的桎梏,用所剩无几的力气将他往门外推。
高个子的男人往后退地踉跄,门关上之前蛋挞还毫不客气地挠了他一爪子。
看着蛋挞一脸求表扬的模样,我还是忍不住将它抱了起来。
“蛋挞,干得漂亮!”
39.
我躺在沙发上放空,情绪的发泄与身体的虚弱让我疲劳,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叫醒我的是敲门声。
是沈逸师兄提着病号餐来看望我。
我打开门,让师兄进来的时候顺便往外看了一眼——张凌最后还是离开了。,
沈师兄一边忙着将饭摆在餐桌上,一边问我:“吵架了?我刚看他在你门口站着,好像在哭,不过看到我后转头就走了。”
我一脸尴尬:“没有吵架。”
“直接分手了。”
沈师兄手顿了顿,然后冲我扬了个笑脸:“快来吃饭,我就知道这小子不适合你。”
40.
养伤这段时期,沈师兄隔三差五的来探望我。
还会时不时带点小礼物,送得最多的还是花。
师兄总说是恰好又遇上了老奶奶,顺手买一束,老奶奶也能早点回家。
但我知道是他特意去买的。
病好后,我提出了辞职。
虽然自己强迫自己迟钝,但是受伤的阴影还是浓罩着我。
我决定出国留学深造,从临床改为走科研方向。
沈师兄也支持了我的决定,甚至帮我联系了适合的大学。
留学期间,张凌联系过一次我,问了问我的近况。
话里明里暗里透露自己已经和席瑶没有任何联系。
想要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我嗤笑一声,直接拉黑了所有联系方式。
分手了还纠缠可不是什么好前任,别影响我搞事业。
41.
回国后,我受邀参加了科研分享会。
沈师兄也在受邀之列。
但因临时手术无法前来。
台上台下,
我们都在各自的领域熠熠生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