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眼前的人睁眼,顾泽延先是按下床头的铃,接着伸手摸了摸苏沐言的额头,用清冷却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你昏迷了一天。”
苏沐言却是直接侧过头躲开他的触碰,张口正准备说着什么,谁知刚张嘴,就是一口鲜血,吐在了顾泽延那套价值不菲的订婚外套上。
顾泽延心底一沉,丝毫不在乎身上的污物,焦急道:“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你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苏沐言冷嗤一声,又再次想起,朦胧中听到的那些字字句句,又吐了几口血,这才说道:“顾泽延,你好狠的心!!你当时为什么不回头看看身后呢!!”
“如果你当时回头看到她,把她送回去,那么现在她一定还在病房……”
声声控诉,仿佛将顾泽延直接带回了那黑暗的一天。
是啊,当时的他,为什么没有回头看一眼呢,哪怕只有一眼……
他沉默着,看着床上的女人努力仰着身子,抓着他的衣服。
“喂!你说话啊!顾泽延!!”
“周阳晞说的,你听到了吧?三天了,绮浓一定是被人拐走了,洋娃娃都扔在了一边……”
“你报复我都可以!你抽我的血啊,扒我的皮啊!!为什么要报复我无辜的孩子!!”
苏沐言嘶吼着,歇斯底里一拳又一拳,打在顾泽延的胸口:“顾泽延,你当时为什么连一通电话都不打回来!!你为什么不问问绮浓有没有在病房里!!”
苏沐言越说越用力,顾泽延却不躲不闪,只是微微闭上眼睛。
这幅云淡风轻的态度看得苏沐言更加气愤,她突然想起自己父亲跳楼的那一刻,他逼得夏夏输血的那一刻,她的所有一切,都被顾泽延无情的摧毁。
现在连她的女儿,就难逃一劫。
她咬牙看着他的无动于衷,直接伸出手狠狠的挠在顾泽延那张好看的脸上,不多时,细长的血印透过顾泽延白、皙的皮肤显现出来。
可她却仍然不解气,咬牙切齿说道:“绮浓要是出了事,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就是要死,也要拉着你一起死!”
而面前的顾泽延,仿佛早已预料到了这个反应,他不顾自己身上的鲜血,拿了纸巾将苏沐言手上沾染的鲜血擦拭干净,这才说道:“我会把她找回来的……”
“你别在这里假惺惺!!”
她的话还未说完,医生已经冲了进来,前前后后簇拥着,就要给苏沐言做全身检查。
毕竟顾泽延的臭脸他们已经领略到了,现在他们只希望这位病人可以赶快好起来,早日出院。
一路检查,顾泽延一直跟在身后,上到抱起苏沐言上诊室床,下到亲自给苏沐言擦拭涂过药液的身子,所有的一切,都不准经他人手,都是他仔仔细细照顾着。
医生们倒是看的门清,眼前这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顾家老总,对眼前这个所谓下堂前妻的重视程度。
偶尔有电话打进来,也是顾泽延有条不紊的吩咐人驻守在火车站、长途汽车站以及离开江城的路口,甚至每一辆车,都要检查。
苏沐言就这样冷眼看着他,刚才的愤懑又转变成了担忧,渐渐变得理智。
马上就要四天了,超过72小时失踪的小孩子总是凶多吉少,她听说过的。
如果可以,她真想立马坐起来冲出去满大街认真的寻找,而不是无能为力的躺在病床上,像个飞舞。
她这个母亲,就是个不合格的废物!
做完全身检查后,为首的医生终于放松了下来,苏沐言并没有什么事,大抵是原本苏沐言身子就虚,再加上在雪地里奔跑和因为孩子失踪造成心口郁结,只要好好休养没什么问题。
顾泽延沉默的听着医生的汇报,半响之后,颔了颔首,直到周阳晞一脸焦急跑了过来,这才给苏沐言盖了盖被子,走向VIP病房的客厅处。
周阳晞走进来刚想说话,却先看到了顾泽延脸上苏沐言指甲留下的痕迹,又望向套间内的苏沐言,嘴唇微微动了动。
顾泽延也跟着看了一眼看上去面目表情的女人,又往外走了就,直到确认苏沐言听不到这里的谈话,才示意周阳晞开口。
“老大,我们已经连夜排查了好几个团伙,都没有绮浓小姐的信息……在这么排查下去,估计就连警局的人都要感谢我们的业绩了……”
顾泽延下意识压低了声音:“不是拐卖儿童?那还能是什么?”
“现在我们怀疑是贩卖器官的团伙……可是绮浓小姐本身就有疾病……一旦被这种团伙发现,肯定不留活口的……”
周阳晞越说越为难:“还有一种可能,老大,我们公司最近动作比较大,有没有可能因为这个得罪了人?你看这绑匪不要钱,也不联系,多半是因为有仇……”
得罪人?
更何况,如果是因为有仇,那么绮浓多半是凶多吉少的。
那他顾泽延这个唯我独尊的臭脾气,得罪的人是真的不少,可是他们又怎么真的敢欺负到他顾泽延头上的?
顾泽延想不通,只能无声的叹了口气。
此刻,他的内心并不比苏沐言好受,如果说夏夏和绮浓都是他的亲生女儿,可绮浓毕竟是他一手看到大的,情感更深一切。
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出任何慌张与不安,因为那样,苏沐言会更加害怕,产生更多恐惧。
他的镇定,要装给苏沐言看。
“准备开发布会,如果那些人有心做这件事,我会放话,只要把绮浓送回来,我顾氏愿意做最大诚意的让步……”
“老大,可是开发布会,你这脸被挠的……”
“是我故意刺激了她,她才会这样的……”
顾泽延抬起手,下意识摸了摸脸颊,这才淡淡说道:“你就说是咱们的竞争对手故意绑架绮浓的,为了一些项目,只要我让步,就会好起来……一会儿在她面前,你就这么说好了。”
周阳晞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老大,脱口而出:“为什么要这样?难道要让嫂子更恨你吗?”
“我怕她,坚持不下去。”
顾泽延只是轻描淡写的回答:“只有不停地恨我,加倍的恨我,每一天都想着怎么报复我,她才更有活下去的勇气。”
“就让她恨我吧,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件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