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夹杂着雪花，好似在诉说着苏沐言的悲惨。
顾泽延再也不想听秦俊曜说的那些事实，因为每一件，都是他亲手作下的，因果循环，是报应啊。
“你不要说了……”
“不要说？我才说了这么一点事实，你就接受不了了？”
秦俊曜冷笑着：“那我们的言言，又是怎样度过这五年的呢？你无数次在选择中，走向沈璟雯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你会有今天，辜负真心的人，死一万次都不够！”
秦俊曜的语速越来越快，他要亲眼看着顾泽延崩溃，他要让顾泽延也体会到苏沐言的痛苦，不！可能这痛苦只能体会到十分之一，但只要顾泽延不好受，才能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言言！”
“你打死我吧，我不会还手的……”
顾泽延垂着头，再无半分力气，整个人几乎是垂靠在拎着他衣领的秦俊曜身上：“你打死我，我去九泉之下，给言言赔罪……”
“赔罪？你配吗？”
听到这，秦俊曜反而放开了顾泽延的衣领：“我不会打死你的，因为我相信，就算你死了，在地底下，言言也不会再想见到你。”
“我要你好好活着，在活着的每一天每一秒，都痛苦万分，生不如死，如同地狱！”
说完，秦俊曜一把敲开芝华士，洒掉一半，喝了一半，一瘸一拐离开了墓地。
临走时，还不忘留给瘫坐在地上的顾泽延一句话。
“顾泽延，你真要想死的话，就看看你死去的老婆和孩子，好好想一想，为什么当初亲子鉴定会是那样的结果吧……”
亲子鉴定……
顾泽延脑中‘轰’的一声！
当初的亲子鉴定都是沈璟雯拿来的！是她有意无意引导着自己，误以为是苏沐言与别人的孩子！
沈璟雯！这个沈璟雯！
为什么他当初不相信苏沐言！
无尽的悔意包围着这个男人，他痛得甚至，叫不出声音。
眼神逐渐模糊，仿佛那冰冷的石碑上，出现一大一小两个女孩。
她们手牵着手，嘻嘻哈哈离自己越老越远。
他挣扎着，想要追上去，可身体的寒冷与僵硬逼得他动弹不得，他意识里觉得自己站起身了，可实际却是文丝未动。
言言，等等我。
夏夏，等等爸爸。
……
顾泽延最终还是晕到在苏沐言的石碑前，一直守在不远处的助理见状，直接将他抱回了医院。
足足昏迷了四十八个小时，专家会诊来了多次，就连顾明轩中间来看过好几次，最后一次围在床头摇着头对周阳晞说：“如果泽延醒来还是疯疯癫癫的，就带他去做MECT治疗……”
“我问过医生了，MECT治疗会抹去他的部分记忆，我想，让他彻底忘了苏沐言，他才能好起来。”
“这样或许，他也能接受和蒋家的联姻……顾氏地产才能有的救……”
周阳晞看着手上的公司财务报表，无奈点了点头。
顾明轩的建议，对于顾泽延而言，无疑是最好的，逝者已逝，活着的人应该到好好活下去。
可或许是天意，就在他拖着沉睡的顾泽延准备进行MECT治疗的时候，顾泽延清醒了过来。
甚至看上去，很冷静。
“老大，你醒了？身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周阳晞小心翼翼的看着轮椅上的顾泽延，生怕他一个不开心，又要大闹医院。
没想到他只是淡淡看了周阳晞一眼，又低下头看着手上的输液针，轻声说道：“我生病了吗？”
“老大，你好几天没有休息好，又在雪地里冻坏了身子……发烧四十多度呢，还是不要乱动，咱们好好休息……”
“四十度……”
顾泽延低头沉思，突然抬头：“我都烧到四十度了，为什么言言还是没来看我？”
“言言不是最担心我的身体吗？”
“我烧到四十度，言言一定会给我熬白粥，给我敷毛巾的……我的言言呢？”
“老大……”
周阳晞如鲠在喉，那句‘嫂子已经死了’就堵在喉咙，根本说不出口
“老大，你身体太虚，还是不要想那么多了……我们先在这里做个治疗，好吗？”
“MECT治疗室？”
顾泽延听到这，抬头，看着诊室上挂着的名牌，眉头一皱，接着直接拔掉手中的输液针，转身想要站起身：“周阳晞！谁给你的胆让你做这个？你想让我忘记苏沐言吗？”
周阳晞一把扶住在轮椅上摇晃的顾泽延，用手压住他的手：“老大，咱们就是路过，不做这个，咱们马上回去……你别激动好吗？”
顾泽延情绪正激动着，哪里顾得上这个，整个身子继续在轮椅上挣扎。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一位看上去就疯疯癫癫的女人奔跑到顾泽延面前，‘咣当’一声跪下。
“顾总，救救我丈夫吧！救救我丈夫！我丈夫那个亲子鉴定的结果并没有做错啊！都是那个坏女人！”
她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走廊那边跟着走出来几个医护人员，抓住女人的手臂就要把她拖进一旁的MECT治疗二室。
但无奈她死死抓住顾泽延坐的轮椅，两个人竟半分没有拽动。
“你们放开她，让她说完。”
顾泽延闻言，缓缓放下架在周阳晞脖子上的手臂，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光看着眼前疯癫的女人：“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陈建辉！我丈夫就是就那个给你和孩子做亲子鉴定的陈医生啊！”
女人看上去精神不太正常，说的话断断续续的，但顾泽延还是听出来了：“我知道，我和苏问夏的亲子鉴定……当初是他出的……”
“对对对，就是那个陈医生！那个男人，是我丈夫……他根本没有篡改你的亲子鉴定，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本来就是你亲生的……是他们诬陷了我丈夫……是医院的人做的，是那些人故意打了钱做的……我丈夫是冤枉的！”
“抱歉顾先生，陈太太精神状况不太好，现在我们正在治疗中……”
按住疯女人的医生面露难色，可还是低声说道：“我这就带她走……”
说完，他们也不等顾泽延回答，一个男人用手一根一根掰开女人抓住轮椅的手指，另一个人则在身后用力，抓住女人的头发，使劲向身后的治疗室拖去。
眼看女人就要被拖进去。
“等一下。”
顾泽延顿住身子，缓缓开了口：“她没的说错，夏夏确实是我的孩子，那个鉴定结果……是公安局出的。至于我，先后在你们医院做过两次与孩子的亲子鉴定，为何结果都是不存在亲子关系，这件事哪怕我死了，我也要查得清清楚楚。”
他轻轻地说话，用最弱的语气，可他身上散发着的，却是不容蔑视强力十足的压迫感，哪怕是虚弱至极的顾泽延，身上自带的气势仍然是如此之足。
“不会有一个人，逃得过。”
他不过是轻瞥面前的医护人员一眼，两个人便吓得浑身发抖，连连后退。
就在这时，角落里突然传来了‘啪嗒’一声。
两人闻声看去，就看到沈璟雯正吓得花容失色，一旁的保温饭盒散落一地。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人！我见过她来勾引我丈夫！”
与此同时，被放开的疯女人疯一样跑到沈璟雯面前，抓住她的头发就要往墙上磕：“你这个坏女人，白莲花！看我今天不弄死你！”
“泽延哥哥……救救我……”
沈璟雯被狠狠按在墙壁上，狼狈的看向一旁的顾泽延，大声呼喊：“这个疯女人要杀了我……她是疯子啊……”
比起顾泽延，旁边的医护人员率先起身跑过去，按住了疯女人。
一边还热心询问着沈璟雯有没有哪里被伤到。
相比于医生的热情，顾泽延看上去冷淡极了，眼睛都不抬一下：“璟雯，有些事，我需要一个解释。”
“解释？”
沈璟雯显然有些心虚，下意识往角落里靠了靠：“泽延哥哥觉得我做错什么了吗？我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太爱哥哥了，可能无形中惹得哥哥生气了，我给哥哥道歉……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呸。”
疯女人被按在墙边，突然冷笑出声。
“白莲花可真是会装！第三者就说第三者，什么太爱了？无形中做错事？你勾引我丈夫让他为你改亲子鉴定的时候，是无形的吗？第一次改了就算了，第二次还改，这叫做不是故意吗？”
“你这坏女人，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倒是挺会借刀杀人啊！是不是给哥哥哭一哭，哥哥就会给你全世界啊！”
风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朝顾泽延微微一笑。
这话里有话的样子，让他心里一紧，眉头蹙得更紧了：“你说话可要有证据的。”
“证据……我……”
女人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沈璟雯突然转身，冲着身边的医护人员大喊着：“留一个疯女人在这里胡言乱语？你们还不快把她抓进去做治疗！”
说着，沈璟雯又硬挤出两滴泪水，可怜楚楚的看向顾泽延。
“泽延哥哥，我不知道亲子鉴定的事……我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子，根本没有什么势力去做这些事啊，那时候我刚刚出车祸啊，我躺在医院又怎么会去改亲子鉴定呢……”
“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难道，你宁愿相信一个一直做MECT治疗的疯女人，也不相信我的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