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夏真的是我的亲生女儿？”
一瞬间，顾泽延的眼睛猩红，脸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瞪大双眼，看着张叔将那张DNA检测报告放到自己面前，连带着的，还有一张公安部门出具的死亡证明。
脑海中却忍不住浮现出，是那张脏兮兮，怯生生站在自己面前，说：“爸爸，你是我爸爸吗？”的苏问夏。
“爸爸，我是你的女儿啊。”
“爸爸，你这个坏爸爸，我不要认你当爸爸了……”
是啊，明明有很多次机会，她们明明告诉了他很多次，他是苏问夏爸爸！
可是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相信，甚至还要抽自己女儿的血！
恍然间，顾泽延力气被全部抽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痛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死的是夏夏！！”
顾泽延怒吼着，一向冷静的他，发狂似的，将头磕在苏沐言的贵妃榻上，放声大哭。
原本就受伤的额头，很快又流出鲜血，他却像一点也感受不到疼痛似的，疯狂磕碰着。
“该下地狱的人是我啊！要受罪的人也应该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张叔在顾宅做了三十多年管家，hi从小把顾泽延带大的，还算有发言权，他看着近乎发狂的顾泽延，小心劝道：“顾先生，顾太太已经死了，我们现在还是处理一下她的后事比较好……”
“不，言言没死！言言只是睡着了！言言在等夏夏回来，我们一家三口过团员年呢！”
说到这，顾泽延突然站起身，伸手就要抱起贵妃榻上的苏沐言，可或许是跪的太久，也或许是精神濒临崩溃，他一个踉跄，摔到在苏沐言身上。
她的身体好冷，她的脸好苍白，她再也不会对他笑，不会对他哭，不会对他闹，不会对他说那些飞扬跋扈却又可爱至极的话了。
可是倒在苏沐言怀里的感觉真好，就好像她还存在在这个世界一样，让他心安，
如果这一切，是一场梦就好了。
他一定不会，再犯下那些错误，他要好好对待这个早就在自己心里的女人，不让她受一点痛苦。
“言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说话间，一口血直接从顾泽延的口中喷出，掉落在了苏沐言洁白的睡衣上。
李婶看不下去这一切，她站在床边，将苏沐言脱下来的外套拿起，想要扔到洗衣机。
谁知顾泽延就像是气炸一般，扭头冲着李婶就吼着：“没让你动她的东西！不许收她的东西！”
顾泽延跪在苏沐言面前，盯着地上的外套，眼睛赤目而红，一口血又吐了出来。
手，还紧紧的握着苏沐言的双手。
“顾先生晕倒了！”
“快叫医生过来！”
“顾总已经好几天没睡过觉了，饭也没怎么认真吃……这会受这么大刺激，身体早就受不住了！”
耳边似乎是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他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头一晃，晕倒在苏沐言的膝盖上。
……
顾泽延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发生在顾宅那片苏沐言执意要种下的法桐之下。
那是一个温暖至极的午后，他们刚刚结婚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
苏沐言应该是怀了双胞胎，挺着巨大的肚子，坐在法桐下面的贵妃榻上，摇来摇去。
风一吹，叶子随着贵妃榻一起晃动不停。
苏沐言撑着枕头坐起来，伸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水杯，抿了一口，温热的感觉流进腹间。
顾泽延朦胧的看着这一切，忍不住跑了过去。
转过头，就对上苏沐言笑意浓浓的双眼，然后她伸出手掌在顾泽延面前，往下摆了摆，好像让他坐下来。
顾泽延顺从的坐下，任由苏沐言用手整理他的头发，在他指尖拨开了顾泽延眼前的碎发几次之后，被顾泽延一把抓住。
攥在掌心的手有些冰凉，不由得让他紧紧的握着。
盯着自己被他握住的手，苏沐言问道：“阿延，医生说我是双胞胎呢，你说我们起什么名字好呢？”
“我们第一次相遇是夏天，就叫夏夏好不好？另外一个呢，就叫爱言吧？嘿嘿，顾泽延爱苏沐言！一辈子只爱苏沐言！”
“不过医生也说了，双胞胎，有一个发育的不太好……我有点担心呢……”
“放心吧。”
望着她的眼睛，顾泽延心中太多的话来不及说，张嘴，却只是：“医生说孩子没事。不过呢，也特意交代了，你再这么矫情下去，小心孩子会遗传你这小心翼翼的矫情病，将来头发都会掉光呢。”
苏沐言显然不满意顾泽延的答案，置气一般，再也不看顾泽延的眼睛。
看着她扭过头去，一声不吭，顾泽延突然笑弯了眼，去捉苏沐言的手，结果就是一抓一收，最终还是被他抓住了。
“你才矫情呢！”
苏沐言好气没气的说着，依然正眼不瞧顾泽延。
顾泽延带着笑意的语气说着：“是啊，我矫情，所以我们一起掉头发，我们会一起变老，我们会生下健康的宝宝，夏夏和爱言会一直健康成长，我会从开始到结束都陪在你身边，无论是大火，还是什么，我都会第一时间选择你……无条件的，只选择你。”
“我们会度过很多很多个春夏秋冬，直到头发花白，死也要在一起。”
看着苏沐言肩膀越颤越厉害，脸上的表情也快绷不住了。
顾泽延歪着头说：“你笑什么，我正煽情呢。”
“哈哈哈……我一想到你头发花白都掉光的样子，就觉得好好笑哦……”
顾泽延无奈的看着笑的前仰后合，倒在贵妃榻的依然停不下来的苏沐言，只是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他跟着笑了起来，直到眼泪都流出来。
……
顾泽延蓦地惊醒，抬眼就看到，头顶的输液管正插在自己的手臂处。
他下意识的起身就要找贵妃榻上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女孩子，可直到发现哭湿的的枕头和一片花白，他终于意识到，刚才美好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苏沐言自杀了，在大年三十的十二点。
苏问夏在大火中也死去了，跟随着妈妈苏沐言的脚步。
这个世界，只留下孤单的他一个人了。
“老大，你终于醒了。”
周阳晞正坐在床边，不停翻看着文件，见顾泽延坐起来，赶紧倒了一杯热水，走上前去：“老大，身体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给你叫医生……”
“苏沐言……”
顾泽延嘴巴干到说话都是沙哑的，可他还是一字一句，问了出来：“苏沐言在哪里？我要见她……”
周阳晞见顾泽延痛苦的表情，早就心疼不已，他按住顾泽延的肩膀，不让他乱动，一边用棉棒沾了沾水，给他涂抹着。
“顾太太已经死了……你先老老实实养病，等好了，我们再去……”
“我现在就要见她……”
“老大，你足足昏迷了三天……一直发高烧、昏昏迷迷的……还一直说胡话。”
周阳晞见拦不住，只能叹了一口气，认真说道：“我在床头守了你三天，听你反反复复就说一句话，什么我错了我错了的……”
“顾明轩老先生期间来看过你。见你这个样子心疼的不行，再加上顾太太尸体已经放了三天了，老顾总说房子里死人不吉利，所以才会困住你不让你醒过来，就直接拉着顾太太火化了……”
“嫂子的死亡证明、火化证都已经办完了，连墓地都选好了。”
“你现在要见，也是只一块冰冷的墓地了，不如养好身子，再过去？”
陈述这一切的时候，周阳晞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以为，顾泽延会直接给他一拳的。
可谁知，顾泽目光呆呆的，直接拔掉手上的输液针站起身，语气，倒是毫不犹豫：“带我去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