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总会来。
夏夏托付给宋子昂简单照料着,她要回家拿些换洗的衣物和用品,最重要的,是钱。
钥匙就在插在大门的锁眼里,本想转动的时候,才发现手心已经湿透,有点滑,苏沐言用力甩了甩,身上有积雪落下。
门终于被打开,苏沐言像往常一样用另一只脚随意蹭掉了脚上的鞋子,却发现被积雪湿透的鞋底黏着袜子,她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认命的弯下腰,拿着袋子的一只手撑着一旁的鞋柜。
因为单脚站立身子不稳失去了平衡,肩臂撞在鞋柜的把手上,吃痛了一下,苏沐言松开了手里的塑料袋,“啪”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捏了捏有些疼痛的肩膀,苏沐言低头看着地上的东西,才发觉这一路的狂奔,身上还不忘挂着在游乐园买的蜂蜜小蛋糕袋子和医院的检查单页。
小蛋糕散落了一地,有些被脚踩瘪了,没了形状,还有一些滚到柜子下面,沾满了灰土。
这是夏夏最喜欢吃的东西啊,也是夏夏舍不得吃的东西,她那渴望又收回的眼神,苏沐言一辈子都忘不掉。
现如今,夏夏连吃这个的权利,也没有了吗?
苏沐言盯着那奶香味的东西,接着从袋子里拿出黏在一起的一大块,放进嘴里,刚咬下一口,就觉得很噎。
可是她顾不上那些,并不停止手里的动作,而是一口,有一口使劲把压坏的小蛋糕填满嘴里。
瞬间的反酸,从喉咙开始,蔓延到嘴边。
苏沐言终于控制不住咳嗽起来,伸手去抓柜子上的水杯,却被一股巨大的疼痛感席卷了全身,她一下扑到洗菜吃遍开始剧烈的干呕。
“哟,苏老师这是怀孕啦?这都孕吐了……”
孟慧艳正在卫生间刷牙,听到苏沐言呕吐的声音,慢慢踱了出来,看到地上医院的袋子和凌乱一地的小蛋糕,脸上充满嘲讽:“怪不得,一大早宋子昂就接你出门去了,敢情去医院做孕检去啦?不过不对啊,你才认识宋子昂没多久,该不会……不是宋子昂的孩子吧?”
苏沐言干呕了半天,只吐出了刚才的小蛋糕和一堆黄水。
抬眼看了一眼孟慧艳,并未理她,而是打开水龙头冲洗着被灼烧的喉咙。
孟慧艳见苏沐言不搭理自己,心里以为她是攀上了宋子昂这枝高枝,懒得搭理自己,心里更加气愤。
干脆扭着身子来到苏沐言面前,伸出双手:“喂!苏沐言,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房东说涨价了,快给我钱!两个月的房租,1600块,一分钱别想少!”
听到房租二字,苏沐言一怔:“房租……可不可以晚些时候再给你……”
“晚些时候给我?哟,你都快成宋太太了?差这几百块钱吗?多陪他睡几觉,不就有啦!”
孟慧艳越说越来劲,一时间唾沫横飞着,跟空气中她刚喷好的香水混在一起:“钓男人的时候有钱,现在没钱啦?”
苏沐言攥紧手指,低声说道:“你再给我两天时间好吗?就两天……”
“两天时间啊……好啊!”
孟慧艳眼珠一转:“不过你得跪下来求我,说求求我!我就缓你两天,怎么样啊,苏老师?”
“你……”
“我什么?你要是不愿意,那就现在把房租交上来,不然我马上把你和你私生女的东西扔出去!”
孟慧艳说着,转身就拿起客厅放着的,苏问夏种植的大蒜蒜苗,一把扔在了地上。
“这些脏东西,我早就看不顺眼了!”
土壤和蒜苗散落一地,那是夏夏一年级的作业,也是她每天都要观察,认真呵护的宝贝。
眼看着孟慧艳就要扯下墙边放着的夏夏的奖状。
苏沐言咬紧嘴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缓缓而出。
“孟老师……求……求你,缓我两天时间,再交房租好吗?”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孟慧艳放下手里的奖状,随意扔在地上,又拿起手机拍了她几张照片,得意的笑了起来:“行了,房租过几天说吧,你把这里清理干净了再回房,你看都要乱死了……”
说完,哼着歌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蒜苗的花盆摔碎后,流出的水淌了一地,蔓延过大理石地板,浸湿了苏沐言的膝盖。
她用手小心翼翼捧着残存的蒜苗,想要重新找个地方种植。
谁知一阵搅烂她五脏六腑疼痛突然来袭,只能手捧着蒜苗,靠着柜子滑坐到了地上,正好此时衣间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提醒了她。
苏沐言没有任何犹豫的接起,也不管电话那头究竟是不是幼儿园的学生家长或者是推销买保险的广告,她只知道这疼痛要把她压垮了。
“喂……你好……”
苏沐言紧闭着眼睛拧着眉头,一滴冷汗就从额角滑落,已经像发不出声音般撕扯着嗓子:“我肚子好痛……好难受……快来,来救救我……”
说完手机就从手掌间丢下,伴着清脆的响声,摔在地上打了个圆圈。
依稀可以听见听筒里传出一个男人急切的叫嚷声,只是苏沐言已经没有力气去捡起来回应了。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连咬着嘴唇的力气都要消耗殆尽了,在视野只剩一线之间时,手上捧着的蒜苗好像突然开始成长。
一开始只是一朵小苗,后来变成长长的绿叶,再后来,苏问夏站在一边,炫耀的说这是她的宝贝。
就这么想着想着竟然开始没有那么难受了,最后竟然在不知不觉在黑暗中,昏睡过去了。
……
回城的路上就用了将近十个小时,再加上蒋欣茹醉酒大闹半天耽误了时间。
从避雪镇回到江城已经是黄昏时分,街边不时传来小孩子放鞭炮的声音,顾泽延刚处理完工作,便一头沉沉的坠入了床中央,让柔、软的白色被子围绕着他。
是以一种下沉的状态向自己催眠,想象如同葬身在一个不见底的海洋里,催眠自己,想要舒服的赶快睡着。
他已经两个夜晚没有认真的合上眼睛,今晚,他只想睡一个安稳的觉。
‘咚咚咚’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计划,可他却用枕头捂住耳朵,选择置之不理,撇过头继续强迫入眠。
可外面那人就像不死心一般,继续敲着,一声更比一声高,就像故意不让他睡觉一样。顾泽延无奈的翻了白眼,还是站起身,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竟然是周阳晞。
“你又来干什么?”
顾泽延打开门,无奈的说道:“在睡觉呢,耳朵都要被你吵聋了。”
“老大,这才下午六点多你睡什么觉?”
周阳晞对于顾泽延的指控显然不认罪,但他很快一想,这并不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忙站在顾泽延面前,认真说道:“老大,骨髓库里找到和绮浓一样的血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