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荣勃然大怒,阿默闷声不语。
他面对高荣如同狂风骤雨一般的威逼喝问毫不退却,只是膝盖一弯跪在地上。
那双历经沧桑,却仍然含着坚持的眼眸,带着叫人难以察觉的悲哀,望向高荣的脸。
高荣气的鼻孔冒火,冷笑两声:“阿默,我不相信你真的吃软不吃硬,今天你就给我一个痛快话,我就是要让你干别的勾当,你肯不肯?”
阿默眼眸微动,声音有些发哑:“荣爷,我真的不能做,七年前我进去,就是因为我大佬做了不该做的,这种东西是害人的,我……”
“阿默,我不喜欢废话。”高荣的脸彻底撩了下来,重新整了整衣领,坐了回去,掐起桌上的雪茄重新点燃。
“我只跟你说,捞你出来,给你那个妹妹治病,我一共花了两百万,你不替我做事,那你就还钱。”
阿默眼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熄灭了,他颓然道:“荣爷,你知道,我没钱的。”
高荣摊开双手:“那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做!”
阿默低下头,肩膀也慢慢的搭垂下去,庞大的身躯配上他现在垂头丧气的动作,有一种令人发笑的无力感。
“我的命能不能抵?”他缓声问。
高荣傲慢一笑,缓慢的摇了摇头,狰狞的面容被雪茄的烟雾模糊,叫人看不清他细微的表情。
“你烂命一条,不值钱。”他幽幽的道。
随着这话音落下,场面也陷入到了寂静当中。
林默在心中痛苦的抉择,高荣好整以暇等着他的答案。
通风管道口。
“师姐——”江城亦对看的津津有味的师姐悄悄打手势。
“什么时候下去?我现在就想把这个高荣弄死。”
楚如槿收回视线,看着江城亦横在脖颈前的手掌,以及他那不悦的眼神,嘴角忍不住轻轻勾起。
看来这场好戏只有她一个人看的有趣。
楚如槿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管玻璃瓶,冲着他眼神示意。
江城亦幽幽的视线定格在那小手指长的玻璃瓶上。
等他看清瓶子里面静静躺着的樱/桃核那么大的一块儿黑漆漆的小东西,眉宇忍不住腾腾的跳起来。
师姐什么意思?
拿出一块小石子?
江城亦对楚如槿投以不可思议的目光。
楚如槿眉梢微挑,没有解释,只是打手势示意江城亦捂住口鼻,然后动作小心的打开了玻璃瓶的木塞。
把小瓶子一扣,瓶里的东西从通风管道的缝隙无声掉进了下面的房间。
林默耳朵一痒,有什么东西滑落他的耳尖,然后滚落出去。
这只唤起了他一瞬间的警醒。
但此时此刻,他也没有心情再去追究掉落的是什么东西了。
左不过是通风口掉落的尘土。
上面有荣爷安排的人,他知道。
这大约是催促,或是提醒。
“荣爷,卖毒这种事我不能做,你拿走我的命。”
“我要你的命有什么用?”高荣几乎已经没了耐心,他对这个软硬不吃的傻子真是又恨又欣赏。
如今这个世道,如同他这样心思纯粹又懂忠心的人已经不多。
他的事业如果有他相助,必定如虎添翼。
但是如果他不配合,不能为他所用,他也不能让这样的人才落到别人的手中,只好现在杀了他,以绝后患。
可是问题是他又舍不得。
高荣简直恨的牙根痒痒,打不动骂不动,真是块木头!
通风口。
江城亦瞪大了眼睛,指着不起眼的角落那已经开始冒出毒烟的小黑石头,震惊的看向楚如槿。
楚如槿老神在在,眼神微妙的看了眼学艺不精的傻师弟,往嘴里塞了颗解毒药丸。
江城亦一愣,看了楚如槿一会儿,理直气壮的伸出手,眼神明晃晃再说:给我一颗!
高荣觉得自己可能是被气的太过头了,他被林默的拒绝给气的头晕。
狭小的房间中环境秘闭,他手中上好的雪茄散发出丰富的烟雾,使得这间房中能见度越来越低。
他眉头紧皱着狠吸了一口雪茄,开口正要说话,跪在不远处的林默突然‘扑通’一声倒了。
他手一顿,狐疑的起身,结果鼻子一酸,眼前一黄,霎时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高荣短暂的无措,立马认清现实。
不好,他中招了。
就在高荣惊骇之时,房间顶棚的通风管道被人从上方挪动。
一张沾着灰尘,属于年轻男人的脸探了进来,然后又收回。
“师姐。”江城亦看着楚如槿,眼底掠过一抹精光:“两个人都撂倒了,你用的是什么毒?”
一道纤细的影子从通风管道中灵巧的翻了下来。
淡淡的女声慢了一拍,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要不要我帮你问问师傅?”
高荣莫名其妙中招被撂到,心中本就惊惧交加,听这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更是听的呼吸急促。
恐惧与愤怒的情绪冲的他两眼发黑,他抖着嘴唇想问他们两个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自己。
却在张口的一瞬间失去了意识。
江城亦从通风管道跳下来,抬起胳膊活动四肢。
在房间中左顾右盼,对着满墙的古董和山水画啧啧称奇:“想不到,一个卖du的法外狂徒居然还有这么高雅的爱好。”
他走近一副笔墨泛黄的国画,仔细辨认了一会儿:“呦,崔白的真迹。”
楚如槿不忙着去看高荣,而是蹲在林默的面前,正在试他的呼吸。
探到对方呼吸平稳,重新拿出空瓶收起他身边还没挥发干净的毒饵。
随口跟江城亦道:“喜欢就收起来,回去送给师傅。”
江城亦闻言一乐,搓了搓手:“正好,我还欠师傅一个生日礼物。”
楚如槿收起毒瓶,揣进兜里,看着江城亦乐颠颠的背影无语的摇了摇头。
疾步走到高荣身边,抬起脚尖踢了踢他的脸。
高荣脖子软塌塌的随着她的力道扭向一边,楚如槿觉得扫兴的‘啧’了一声。
“江城亦,把人弄醒。”
……
另一边。
司柏元眉头皱着微不可察的弧度,静静的思索着刚才王经理话中的内容。
一个叫荣爷的帮派首领看中了门店的地皮,在开业第一天时就派人来闹事,驱赶客人,却没有毁坏店里的装修和东西。
王经理报警,因为性质只是小混混闹事,警察无法受理。
这是相当有分寸的做法,踩着一条红线要跨不跨,却完美达到了震慑的目的。
唐山觑着司柏元的脸色:“副总,要不要通知我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