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检查没什么异样,我还是十分的健康,脑震荡恢复得很好。
我和季铭轩等着许婉婉交班结束,去吃烤串。
在人来人往的小馆子中,老板正在忙活着烤架上的烤串。许婉婉叼着烤串,“还是心理原因吗?好可惜,要是药物和手术原因,就可以有治疗的方法了呢。”
沉稳如季铭轩,听到自家徒弟希望这件事是一个医疗事故,忍无可忍拍了一下许婉婉。
许婉婉被季铭轩拍了一下,十分委屈的对季铭轩说,“老师你教训我就教训我,做什么还上手打我。”
“你说话多少注意点,你这样在体制内很容易被攻击。”
我瞧出了季铭轩只是想提点一下,许婉婉也入职多年了,新入的医生都得叫她姐姐,说多不好。
许婉婉没能领会季铭轩为她面子的考虑,直白的说,“我也就对你们这样,对其他人都是很高冷。”
她咬着烤串,一点没有高冷的样子,“他们知道我是您的关门弟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我看着师徒斗嘴,渐渐有些熟悉的感觉。
因为失意,失意的理由还是因为我心理的原因。我免不得开始怀疑我的其他记忆有没有问题,怀疑引发的后遗症就是对仍旧还在我记忆中存在的人有些许认生。
接触久了,比如许婉婉和甜月,“认生”阶段就自动解除。
而我和季铭轩,没有接触的机会。
我醒来就和他短暂的聊了一会,他就钻雨林去了,之后也只是关于宴南霆的事情需要过问。
比如宴南霆有没有陷害你啊,我们远走南半球的时候宴南霆真的有找过我吗?宴南霆给了我多少钱,我又给了你多少钱?
如此这般之类的问题。
我们也不是当面问的,我多少还是对季铭轩有些许的认生。这种认生在季铭轩当着我的面隐晦的提醒徒弟注意谨言慎行的时候荡然无存。
我端起啤酒杯,“婉婉也不是小孩子了,知道在什么场合该说什么话,你也就别校训她了,她也算给了我一定的知情权。”
我护了一下许婉婉,许婉婉冲着季铭轩挑眉,得意洋洋,“老师你很久都没回来一次,怎么知道我在医院就和现在一样。还是苏姐姐知道我。”
季铭轩只能端起酒杯,“你就知道护着她。”他和我们碰了一下,又犯了职业病,嘱咐我,“别喝太多。”
朋友聚餐高兴,加上我很久没有痛快的喝酒了,一不小心喝多了。
我扶着出租车门,对扶着已经烂醉的许婉婉的季铭轩说,“你把她好好的送回去,我自己可以。”
我钻进车子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一下车门,季铭轩拽着许婉婉一点都没有吃力,扶着车门问上了车的我,“你真的可以吗?”
“我能有什么事情?我看起来比你抱的那个清醒多了。”我去拨季铭轩的手,“送你的小徒弟回去吧。”
季铭轩松开了手,我合上了车门。
司机是一个很体贴的司机,他给我开了车门,多次询问我有没有不舒服。
我知道司机询问我的目的不是因为关心我,而是怕我吐到他的车上。
我闭上眼睛,恍惚之中,好像听见了一个苍老的男音。
“纤纤的父母已经死了,苏家的股份在她的手上。你现在为了这个女人要和她离婚,那不等于毁了晏家吗?你爸死了没几年,你就不听我的话了?”
随着话音响起的是拐杖敲击着地板的声音,还有膝盖撞在地面的声音。
恍惚中,激动的苍老的男声平静下来,他说,“苏家对我们有恩,只要我活着,绝对不会让你和苏纤离婚,你想也别想。”
语气平和随意,说出的话却强硬威严。
宴南霆也经常是这样,说话语气随意自然,说出来的话叫人不寒而栗。
但比起这位,宴南霆到底还差了些许什么。岁月的沉淀?
车稳稳的停了下来,我见保安看了一眼车窗,和我对视之后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句,“放行。”
我知道该到了,睡了一小会,醉意消散了一些。
我付了车钱下了车,脚步一个踉跄,差点往路边种的重瓣棣棠倒去,被一只手扶住腰。
我站稳了,对救我出花海的人道谢。
可转身看见是宴南霆,我那声谢字说不出口。
我仍旧记得我迷迷糊糊的时候想起来的那两句话,每一句话都像是一盆凉水让我透心凉。
我问宴南霆,“我在和你结婚期间,我和你过世的爷爷关系好吗?”
“他对你很好。”宴南霆有问必答,答了之后反问了我一个问题,“为什么回来得那么晚?身上还那么浓重的酒味?”
“宴南霆,我想起两句话,可以问问你吗?”
我知道,不管这是不是真实的,找孙子说过世的爷爷到底是真的喜欢孙媳妇还是喜欢孙媳妇手上拿着的财产,是很不礼貌的。
遇见一个脾气爆的,可能当场就给我一刀。就算对方休养很好,不和我计较,也不会告诉我实话。
我想要问,这件事无从查起,除了我恢复记忆,就只剩下询问宴南霆了。
所以,我仗着酒精作祟,扛着挨打的风险说出了那两句话。
“这应该是我记忆中无意听到的,如果那位老人是你爷爷的话,那个和他对话的年轻人,就是你了。”
冷风吹得重瓣棣棠的枝叶碰撞,沙沙作响。
有一瞬间,我恍惚了,觉得宴南霆好像透过我看清楚了我心中的想法。我忍不住一退。
“是。”
宴南霆直白的承认了,“爷爷对你的好并非都是真心。”
我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低垂眼皮,突然对宴南霆笑了一下,“真好,如果你的爷爷对我都是真心的话,我倒不好对他唯一的一个孙子做什么了?既然是为了利益,那也不算真心实意。”
疼痛像是带刺的藤月,爬上了我的心脏,死死的纠缠着我的心脏,不让我有喘息的机会。把尖锐刺入我的心脏中,折磨着我。
那两句话在宴南霆的承认中,有了实感。
我当初听那两句话的时候是什么感受?至少,疼痛不亚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