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云阁外,两道人影拉长打在青竹上。女修身材高挑,穿一袭墨绿色的广袖华服,腰间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绣包,眉目如画,眼神温柔。手中拿着一只白玉长笛把玩,纤纤玉手比那温润的白玉还要好看些。另外一名男子全身包裹在灰色的道袍里,看不清面容。
“小七,看来云儿还是有人陪的,啧啧啧,可怜他老娘我还担心他跟小宋覃两个人孤独寂寞冷呢!唉~”月光下,女修鼻头微微耸动,“啧,不过,他们吃的这个叫火锅的东西可真香,回去研究研究怎么做。”
“是”
六安背过手,转身欲走“我看云儿还要给我的小徒弟锻造一把适合的灵剑,你看着点,缺什么东西潋珍阁没有的,从我的私库里取。”
……
宋覃夜里吃过药以后,躺在床上,回想起谢庭云带着星光的如画眉眼,突然灵台红光笼罩。玉面的少年郎脸色冰冷至极,透出几分狰狞,手中忽的出现了一把怨气冲天的长剑,“无生”二字显眼的很。
少年冷哼道:“被我吞了还不老实,垂死挣扎有用吗?”说罢,眼眸红光涌动,他左手握住剑刃,用力一划,被鲜血沾染的长剑顿时发出了一声似人一般的凄厉嘶吼,残留的剑魂印出一张恐怖痛苦的人脸,朝白衣的美人扑去。
宋覃不慌不忙,表情狠厉,抬手死死的掐住剑魂。少年还带着几丝稚气的声音微微低沉“既然你上次没有死绝,抱歉,那么这次我就只能下手狠一点了。”语毕,手指收紧,充满煞气的剑灵恐惧的大叫着,在一只修长的手中化为灰烬,灰飞烟灭。少年眼神平静无波,就像沾到了灰尘一样用了一个净身术,闻到空气中的点点清香,他才重新恢复了一副乖乖的小白兔模样。
潋珍阁坐落在主峰旭阳殿的邻峰,收录了整个郁华最后的资源,内门弟子权利大些,可以到内殿观览典籍功法。最近,潋珍阁的小弟子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少主整天泡在最高层的书堆里面,大师兄面容深邃剑眉星目,大师兄冷酷似冰不喜亲近……有大师兄在,整个潋珍阁基本没有敢出声的人。
当然也有不怕冷气,秉承着“师兄颜下死,前仆后继冲”的姝芐峰女弟子们,在维持着五米的安全距离后,一小堆一小堆地凑在一起激动地交流。
谢庭云对自己的魅力的认知,还是停留在上一世没有存在感的自卑宅男上。压根想象不到这些女修是因为他来的,还越发的疑惑为什么潋珍阁的弟子感觉比之前多了,他看古籍翻阅的差不多了,提起无渡走到了内殿。
管事的长老笑嘻嘻的摸着胡子问:“少主这是看完典籍了,想好要那些材料了吗?”
谢庭云点头,递了一张墨迹未干的纸过去,面无表情的说:“有劳顾长老了。”
“少主,你这单子上有一样着实为难老朽了,不过我倒是知道哪里有。”姓顾的长老皱着眉头说:“这苦叒水虽不是名贵的天材地宝,不过啊!这要求是千年以上的就有点难办了,这叒水啊,是神兽貔貅的涎水,就是这苦叒水需要千年以上的貔貅啊!目前活着的貔貅超过千岁的基本上常人是寻不到了,不过我倒是听说太上长老那里养着一只……”
谢庭云:涎水!?那tm不是口水吗?
谢庭云有点头疼,到底怎么样才能去拿这玩意呢?上次当着其他长老的面,基本上把太上长老气的够呛,就是不知道现在气消了多少。唉,人生好难!
他推开院门,发现院子里有人的气息。哟吼,不对头啊,其他几人都去与泮宫了,里面怎么会有人呢?他心里一咯噔,心道坏了,连忙光遁到后山的道场。
满院的琼花树早就谢完了,干枯的树枝多添了几分萧瑟,枯萎的叶子那么一掉,凉风那么一吹,树下抱着酒坛子的青年可能是感觉有一点点冷,蜷缩着身子换了一个背风的方向,身边是一个大坑,还有散乱的一大堆空酒坛子。走进一看,果然,那睡得正香的人赫然就是莫桑—莫长老。
谢庭云墨衣翩飞,脚尖轻点,落在巨坑,也就是曾经的地窖中央,里面几个储酒的木架倒作一片……谢庭云估计这次夏姨送过来的酒基本都遭殃了。
“前辈,前辈……”莫桑毫无反应,转身打起了呼噜……谢庭云心想:得了直接睡死过去了,躲过了前面的一群小崽子,最后还得帮这位不能轻易得罪的前辈善后。谢庭云摇了摇头,认命地上前扶起了这位醉得不省人事的长老,莫桑嘴里哼哼唧唧的骂:“靠,你大爷的老不死的……傻逼玩意……喜欢你……你奶奶的腿……”
谢庭云:怕了怕了!
好不容易的把他带回了停云阁,没办法,客房都没了,只能暂时安置在宋覃的房间了,谢庭云回想着道场惨不忍睹的景象还有不知道从何下手的貔貅的口水……啊呸!那个苦叒水,顿感心塞。
谢庭云坐在椅子上,轻轻翻阅着自己今天早上列的单子,不一会儿,他放下单子,呼出了一口气。想着东西都差不多了,幸好他提前在空呰那里拿到了青苧木,他的思绪不禁想到被何空呰押回去丹素关住的何灵芯,目光略沉,墨色的瞳子渐渐被鸦羽一般的睫毛掩住。
他在此界安安稳稳地过了几十年,除了一些年代久远记不清的模糊画面有时候会让他难受,其他的时候道途几乎顺风顺水。母亲虽然忙碌并且时不时的不靠谱,但是对他亲善有加,体贴入怀,夏姐姐也把他当亲儿子养,自己修为高深,惊艳绝伦……虽然不擅长交际,但是遇到的几个好友都是真心以待,现在还捞了个乖巧听话的小师弟带着。
他感觉一直有一只看不见的网,在慢慢收紧……不过或许是他多疑了也不一定……
“砰!”
正在深思的乌衣青年吓了一跳,抬头,发现床上的莫桑已经醒了,眉头死皱,眼睛里满是宿醉出现的红血丝。他声音嘶哑着说:“谢小子?你怎么在这?”
“前辈……这是弟子的停云阁,弟子是在后山道场发现的前辈……”
“……”
一阵诡异的沉默以后,宋覃双手按摩着太阳穴,眼睛半睁着说:“这样啊!好吧,你出去吧,我再休息一会,我喝了你多少酒?”
谢庭云语气平淡的回道:“不多,就是酒窖没了。”
“什么玩意?!酒窖没了?那我以后喝什么?”面容清秀的青年脸上满是不耐烦。
“这个,我也不知道您是怎么弄的。”
谢庭云:GIAO老子怎么知道你喝什么?我现在都没得喝了!!!
头发披散的青年尴尬的抓了一下头发,眼睛一条缝都没留地直接说:“……这样吧,你算算自己的损失,送过去给太上那厮,让那个老王八犊子把东西赔给你……”话落,整个人直接倒在床上,把自己裹成了一只巨型蚕蛹。
谢庭云:老王八犊子?!哇哦~~两位看起来这仇不小啊~不过……唉!这不对啊?!是仇人为什么叫我去找太上长老?
“所以,师兄,你就让他睡这里了?”
“我总不能把他扔在外面,放着不管吧。”谢庭云吃着宋覃亲手煮的菜,手中的筷子一顿……“太上长老还罗里吧嗦的给我传了许多纸鹤,都是问莫长老情况的。”
“啊?太上长老?”宋覃一脸疑惑。谢庭云喝了一口茶,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荷包,半路停住了,无语地看着他说:“是吧!我快被他的纸鹤烦秃了……”毫无波澜的声音,宋覃却细心地发现了他语气中的好奇。
“对了,他们呢?”“师兄现在才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言师姐说她昨天丢了一只银蝴蝶簪子,跟何师兄一起去找了……徐师兄好像是家里有事,去见玉琰来的信使了。”
谢庭云微微颔首,手指翻飞间,两只黑色的纸鹤显于掌心。他看着其中一只精致的纸鹤,轻启丹唇:“刑珂殿,太上长老,言:莫长老无事,于停云阁内歇息。弟子庭云留。”待它飞走了,另一只憨憨地慢慢挪过来,蹭了蹭谢庭云的手指。
“去找徐至,问一下出什么事了。”那只胖胖的纸鹤磨蹭着,摇摇摆摆地飞出去了。
宋覃被逗笑了,糯糯的问:“师兄,这两只纸鹤怎么差别这么大?”
谢庭云脸色不太好了,反驳道:“小宋覃,你知道什么?这可是……”这只纸鹤是……是……
宋覃意识到不对,脸上笑意冷凝,手中迅速结印,将谢庭云的意识拖了回来。伸手环抱住黑衣墨发的苍白青年,他用神识小心翼翼的检查着怀中的身躯。眼中戾气翻涌,竟然敢在他家师兄身上下这种东西,还是有那种血脉的垃圾……
谢庭云脑子像被铁棒重击了好几下,模糊中,眼前的画面像是被擦去雾气的玻璃,渐渐清晰……一个看起来像是……不!就是郁华内门弟子的女修,端坐在落满琼花花瓣的石桌面前,巧笑倩兮,正在教面前的小团子叠纸鹤,他还凑近了去观摩了一番。额,有一种熟悉的丑……靠,所以那个胖的像吃撑了一样的纸鹤是这个白团子叠的。这个女修和这个白团团到底是什么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