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就是令人厌恶的存在,父君原本是前朝重臣家的公子,早已婚配嫁为人夫,女君带领大军攻破城门后,占地为王,我性格要强的父君被她收入囊中。
三个月后,他有了身孕,女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执拗不过,我最终被生了下来,做了拴住夫君的锁链。
父君稍有反抗,母君拿我出气,斥责打骂是家常便饭,因为我长得不像她。
父君开始对我关怀备至,后来渐渐的不再看我一眼,我不知做错了何事,整日闹着父君,却生生挨了一巴掌。
自那以后,女君很少责骂于我,父君不喜欢我,我可平安长大。
回想往事,历历在目宛若昨日。
目光微沉,我淡淡问出口,“女君找我何事?”
“我要立你为下一任女君,只要你答应我待我死后,让你父君殉葬与我合葬帝陵。”
她疯了……
我神情恍惚走出殿外,周槐安早已等候我多时,方才的话他听的一字不差。
黑压压的乌云布满皇宫,风雨欲来,哪里躲得开。
周槐安大手握住我的手心,阵阵温热递来,逐渐平复心头阴霾。
“你打算如何?”
我望了望不远处洒扫的侍女,淡淡开口,
“成全她。”
【16】
自上次出宫已有三月余,没有等来女君的传嗣诏书,却意外发现周槐安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我兴奋地送走太医塞了好些银子,阖府上下全都有赏。
周槐安却面色阴沉毫无欣喜之意,“云宴,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我微微愣住,他的意思我明白,女君病重怕是时日无多,立嗣诏书迟迟不下,倾黎怕是要反了。
我走前上双手环住周槐安的腰肢,半张脸埋进男人宽阔的胸前,
“我明白,京都怕是要掀起一场风雨,你安心养胎,剩下的交由我来处理。”
周槐安轻笑一声,大手抚摸我的我的后脑勺,“你行么?这天下没有我替你看着,你一个人怕是应付不来。”
周槐安越发大逆不道了…….
三日后,周家三姐妹集聚定山府,上一次见她们三人到的如此整齐时,还是我与周槐安大婚之日。
周若楠性格直爽豪迈,“我这傻小子如今都要做父亲了,槐安是我一手带大的,日后你可不准欺负他。”
我笑得尴尬,我哪儿敢啊?周槐安不欺负我就不错了。
二姐周及羡开口,“我看啊三皇女自小就喜欢跟在我们槐安屁股后头,若说槐安欺负三皇女我还是信的,哈哈哈。”
我端起茶水装作若无其事地饮了一口,她二姐看事情眼光毒辣,小的时候时常打趣我要不要娶槐安做媳妇。
三姐周清禾温文尔雅,“好了,这次我们三姐妹前来不仅仅是为了槐安,也是为了你而来。”
我心中腾起巨浪面上镇定,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三姐请说!”
“我的人偷偷接近女君,发现女君是中毒,不是普通的疾病。”
我面无表情的坐在太师椅上,暗探来报,是倾黎所为。
倾黎原本也不用这么着急的,奈何我与周槐安在他跟前你侬我侬惹她嫉妒。
她派人暗杀我失败后,定山府内外被周槐安筑起铜墙铁壁。
她把心思放在女君的身上,原也犹豫万分不知是否要下手。
我从中推波助澜,应承下储君之位。
倾黎彻底发狂,下毒让女君虚弱一场,女君虚弱的无法管理朝政整日昏迷,倾黎监国。
三姐妹不等我开口,言道,“京都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槐安如今有了身孕,我们三姐妹的意思,是留下三百精兵看护定山府,其余大军驻军京都不远处,若有异动,随时攻入城内!”
【17】
她们终于是要拥护我为王。
我面色犹豫,开口直言,“花月国世人皆说我配不上槐安,我心里也多有惭愧,如今槐安只是嫁给我,倾黎位高权重拥军数万,且我无权无势,天资愚笨,若是后悔,还来得及。”
周若楠嘲讽道,“呵呵,你的确愚笨的很,槐安那小子打小就喜欢你,自尊心强的要命问他打死不承认。隔三差五的就问门口的小厮你今日有没有来,起初我还以为他喜欢的是大皇女,可槐安只有与你相处时性格情绪才会多变,你跟个傻子一样,跟在他屁股后头看不明白。”
听完后我嘴角忍不住抽搐,险些摔碎手里的茶盏。
周槐安不说,我猜了许多年。
我平复激动的情绪,正言道,“我暗中派人追查女君突然病倒一事,揪出倾黎下毒之事,手中人证物证俱在,可给倾黎致命一击。”
周清禾有些迟疑,“可是……这恐怕无济于事,逼急了倾黎,她估计会反。”
女君尚在,倾黎谋权篡位,她不反我如何师出有名,免得百年之后我遭受天下人诟病,还有我与周槐安的孩子。
……
送走周家三姐妹后,周家留了三百人精兵看护定山府。
女君病重,倾黎监国。
大殿之上,当着群臣,我手底下的大臣朱景莘呈上证据,当众状告倾黎给女君下毒,其心可诛。
倾黎朝堂震怒,怒斥荒谬,奈何证据实在过于真实,朝中不少大臣对此颇有微词。
我走上前对上倾黎杀意尽显的眼睛,波澜不惊开口,“我看这证据说的有板有眼,不像是伪造的,可让下面的大臣好好查一查,若是假的最好不过,这样也可洗清长姐的冤屈!”
“放肆!我是母君亲定的女君,有什么理由要对母君下毒!”
“就凭女君病重之时有意改立新君!”
此话一出,震惊朝野,众大臣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休。
这话女君有没有说过我知晓,倾黎也清楚不过。
大理寺查了十几日,得出的结论是有人确实对女君下毒,却非倾黎。
倾黎当即下令罢免朱景莘的官职。
此事后,女君断断续续病着,倾黎收敛手脚,不敢做得再过。
我命人遍寻世间珍贵药材,流水一般送进女君的寝殿,她还不能死。
三个月后,倾黎终于反了。
那一夜京都刀光剑影,尸山血海,到处都是杀人,宛如人间炼狱。
【18】
我命人再留三百精兵驻守定山府,槐安有孕已经五个多月,肚子隆起的厉害,我嘱咐他不要多走动,安心养胎。
我去去就回。
走之前他紧紧拽住我的手,我拍了拍他的手只叫他安心等候。
说实话战场上刀剑无眼,我也不知这一去是否能回。
……
那一晚攻入皇宫,杀得昏天黑地,周家姐妹为我提供强大的后援团,接近天明,倾黎所藏身的大殿被团团包围。
大殿内倾黎一身血污端坐在金銮殿上,目光狠毒盯着我。
“云宴,你我一母同胞,终究还是走到如今地步!”
我嗤笑不已,一母同胞?
抬眼望向端坐在王座上的女子,她的确与女君长得最像,而我与女君没有半分相似。
“你可知女君从未属意我为储君。”
倾黎瞳孔乱颤,恨不得捏碎手中的龙椅把手,“母君不是……不是亲口所言要立你为储君么?哈哈哈……原来都是假的!好啊!好啊!我的母君与你合起伙来诓骗我!害得走到这一步!”
我冷眼望着金銮殿上发狂的女人,“她没有诓骗你,从始至终,她要你做花月国的王,不是我。”
倾黎震惊得胸膛剧烈起伏,憋着怒火,“难道你并非母君……可笑!真是可笑!”
…….
倾黎死在金銮殿的宝座上。
女君身体亏空终究是不行了,周槐安担忧得问我,要不要按照女君的遗愿将父君生殉合葬帝陵。
我笑着摇了摇头,他是前朝之人,被困一生,原也有心爱之人,我曾多次见他口中呢喃另一人名字。
他总是趁着女君不在,偷偷盯着我,一看就是好几个时辰,仿佛透过我的眼睛在看另一人。
我如愿得坐上金銮殿上的王座,睥睨天下,其一还他自由。
其二封周槐安为皇夫,后宫只此他一人,说得俗些,是为了安周家三姐妹的心,她们拥军数万,不容小觑。
再者,我心悦他,周槐安是我年幼时遇见的一束光,长大后,只想拼了命的抓住。
来年开春,周槐安生下一女,取名楚棠,为父君魂牵梦萦多年的名字。
周槐安做了皇夫,越发不自信了,隔三差五的问我要不要充盈后宫。
朝中大臣自然不敢多言此事,周家势力显赫,谁敢和周家过不去塞男儿入宫分宠。
可也难掩天下悠悠众口,坊间传闻,周槐安生的相貌不凡,却是“妒夫”,然则把持朝政,实为“悍夫”。
他们所言无差。
只是为我心之所愿,天下是我与周槐安二人的,江山万里繁华,愿与君共赏。
我憋着笑抱着怀里皱巴巴的女娃娃,望着我那芝兰玉树的皇夫,“此生唯有你一人不会有旁的人。不必理会他人言语,这江山是我要同你共享,天下人若要骂,只管骂我。再说,江山再美,又怎会有槐安美。”
周槐安嘴角上扬,眸中噙着笑意,大手一推,桌子上的奏折小山似得堆到跟前,“我怎比得了女君的江山,这些都是今日上来的奏折,快些批阅,我随后检查,批阅不完,今晚不准吃饭!”
好吧,我家中有悍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