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儿这个年纪还不到启蒙的时候,既不用看书也不用写字,每天的日常就是吃喝玩乐,还有缠着母后。
自从认定父皇已经消失了之后,谨儿连日常到处跑、到处溜宫人都不干了,只变得粘人起来,时刻跟在唐挽身边。
父皇消失的第五天。
母后在凤栖宫管理内务府事宜,给总管太监训话,谨儿就坐在她手边,虽然听得懵懵懂懂,但一脸赞同,附和地点点小脑袋。
……
父皇消失的第十天。
这天常嬷嬷抓出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宫女,找到了母后丢失的金钗。
谨儿帮着唐挽教训了这个小偷,虽然他话都说得黏黏糊糊的,听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反而还很可爱,但他自己并不清楚,只努力地回想父皇母后说过的教训人的话,自己也用来说。
母后轻柔地摸摸他的小脑袋,他觉得自豪极了。
……
父皇消失的第十五天。
母后在翻看花名册,给刚及冠的郡王小叔挑选郡王妃,谨儿就伸着小脑袋看花名册上的名字和画像,然后皱着眉毛,费解地思考这些人为什么长得一模一样。
他于是问了出来。
唐挽默了默,她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画师要把女子们都画得那么相像,总是让她不得不把人召到跟前来看。
门外的小宫女进来传话:“娘娘,太后传了懿旨,说是想见您。”
“知道了。”
谨儿立刻道:“谨儿跟着母后一起!”
唐挽合上花名册,摸了摸谨儿的小脑袋:“怎么变得这么粘人?”
小团子挺起胸膛,腰板挺直,抿着红润的小嘴时,还确实有几分严肃可靠的样子。
但唐挽看了只想笑,她俯身盯着小团子看了两秒。
“母后……”
唐挽伸出手,捏住了他的嘴巴,捏成小鸭子嘴。
谨儿不解地睁大眼睛,黑葡萄般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她:“唔唔?”
唐挽掩着唇笑了两声,牵起他的小手:“走吧。”
太后这会儿叫她过去,多半只是想见见谨儿吧,平时秦渊在的时候,太后可没这机会见唯一的孙子。
太后对唐挽非常不满,认为唐挽一个他国之人,占据着皇后之位,还只生了一个皇子,一点都没有她心目中的皇后应有的风范。
只不过她经历了秦渊登基那日给她的难堪后,早已学会将不满藏在心里,面上变作淡淡的神情。
见到谨儿的时候,太后笑容温和了不少,温声询问谨儿最近做了什么趣事。
谨儿都没见过她几面,对这个祖母非常陌生,但他不怕生,所以能奶声奶气的认真地回话。
太后听着谨儿所说的趣事都是有关唐挽的,笑容就勉强了点,扭头看了唐挽一样。
唐挽坐在一旁淡定地喝茶,温热的雾气带着清香,抚上她的眉眼,抬眼时只是看着谨儿,弯起的眼眸很是温柔。
……
父皇消失的第三十天。
竟然收到了父皇的来信!!
谨儿午睡才刚醒,听见这个消息,起床气都散了,眼睛也瞪大了,拉着母后的手,努力地踮脚想看她手中的信。
父皇不是不见了吗?怎么会写了信给母后?
谨儿有点着急,唐挽坐下来,把他抱到身边,把已经看完的信给他。
“谨儿应该看不懂吧,母后念给你听?”
谨儿连忙点点头。
信的第一页是用来报平安的,他表示自己身强力壮,打仗也算是家常便饭,和锻炼身体差不多,他没有受伤,他们不必担心。
谨儿的小眉毛纠结地皱在一起,父皇说的打仗究竟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好还是坏呢?如果是好的话,父皇怎么会那么久都不回来,如果是坏的话,父皇却在信里说可以当做锻炼……
信的第二页是告诉她他现在打进了临越的哪个地方,将会提前潜入皇宫把临越帝抓住。
第三页则是写满了对她的思念,关心她有没有好好用膳,有没有人惹她生气。
唐挽挑了几句话来念,至于秦渊写的他有多想她,她光是看了都觉得耳朵发红,念不出口。
第四页是询问谨儿有没有听话,有没有因为见不到他就哭闹,让谨儿一定要老老实实的等他回来。
谨儿听完连忙挺了挺腰,拉着唐挽的手,嗓音很甜:“母后告诉父皇,谨儿很听话的!”
“母后这就写信,谨儿想对父皇说什么就告诉母后。”
唐挽摊开信纸,提起笔。
谨儿于是有模有样地说起来:“父皇,谨儿一直都很听话,没有惹母后生气,但就是很想父皇,不小心哭了一次……”
他把这些天他和唐挽一起做了什么,怎么教训了那个偷东西的小宫女,怎么帮小叔挑郡王妃,都仔仔细细地说出来。
唐挽边写边感叹谨儿的记性,竟然连当时的话都记得。
谨儿的表达能力很强,逻辑甚至都很通顺,除了咬字不清晰,个别字的发音不准确以外,其余都令人觉得惊叹。
谨儿说到最后,小表情有点纠结地道:“谨儿以为父皇不见了,原来父皇只是在打张,谨儿不知道打张好不好,但谨儿不喜欢父皇去打张,因为这样就见不到父皇了。”
唐挽扑哧笑出了声,落笔时故意没写成正确的打仗二字,就按谨儿的读音写。
写了满满的三页信纸,唐挽先是给谨儿看。
谨儿都不识字,什么也看不懂,但还是很认真地一行行看。
唐挽揉揉他的小脑袋,倾身轻轻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谨儿说完了,她还有自己的话要和秦渊说。
半个月后。
秦渊身在临越京城,身上的软甲泛着冰冷的光,一身煞气尤为可怖。
临越皇帝已经被关进囚车里。
他的身体被毒物侵蚀,在宫中时有价值万两的珍贵药材补身体,瞧着情况还好,可一朝被俘,极速亏损,后遗症就爆发了——形销骨立,只剩一层皮包在骨架上,颧骨高高凸起,眼球布满血丝,坐在囚车里,像一个活死人。
临越帝怨毒地诅咒着秦渊。
秦渊冷眼睨着他,幽幽打断他的话:“被毒瘾折磨的滋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