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中唯二没有跪着的人，一个端坐着，一个昂首挺胸地站着，谁也没有开口说什么，这让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显得有几分奇怪。
顾长歌的脸上没有什么大表情，眼神也在秦攸宁看过去的刹那转为平淡，然而越是这样，秦攸宁就越是觉得，他有不简单的话要说。秦攸宁可不傻，顾长歌现在可是她的大靠山呢，只要有顾长歌在，不管是秦家人还是八王爷，面子上都不会给她难看。所以，这不简单的话，千万不能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给说了。
“顾公子，你可要准备准备？”秦攸宁先出声询问道。
“我倒是不必，只是马家主的话甚是有道理，你虽是一个小女子，但是作为主人家，还是需要将事情好生料理好的。”顾长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一个青色的瓷杯，与上头的竹纹相称着，显得极为端正清逸。
听闻顾长歌是个惯使剑的，看他这双手，这先天的条件也着实不错，只是他的手腕瞧着，有些弱了，怕是不能很好地施展开。
真是可惜，有些东西是要靠老天爷赏脸的，缺一不可。就好比她之前的那具身子，虽然她被师傅称赞天分高悟性佳，可一双手却差了些，哪怕她再怎么勤学苦练，也只能成为剑术高手，却不能进入人剑合一的无上境界。
这对于一个爱剑之人来说，简直是人生最大的遗憾，不知道顾长歌是不是也已经感觉到了这一点。
“攸宁？”许久没有听到秦攸宁的回应，反瞧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瞧，顾长歌觉得有些奇怪。他知道秦攸宁是个敏感的女子，难道自己刚才那句话说的有些不对，让秦攸宁多想了？
“多谢顾公子提醒，是这样的，攸宁正有些琐事想请教父亲，不知顾公子……”秦攸宁歪了歪头，有些为难地说道。
“我虽答应师叔要取些雪水回去，但到底不了解炼药，想来只能麻烦马悦小姐一趟了。”顾长歌了然的起身，同秦攸宁唯一颔首，然后就丝毫没有和跪在地上的秦文鸿打个招呼的意思，直接大步离开了。
顾长歌走的虽快，但是背影瞧着却依旧高雅，秦攸宁有点搞不懂了，顾长歌特意留下来，就是为了说这样无关紧要的一句？
可看他之前的眼神，不应该啊！
不过秦攸宁并没有时间去细想是什么原因，因为一看大人物都走光了，秦文鸿和秦夫人就已经不愿意再跪下去了。现在就秦攸宁一个人站着，那他们这样跪着，不就好像是在跪秦攸宁一样。秦文鸿和秦夫人，一个是秦攸宁的爹，一个是秦攸宁的嫡母，哪里有他们跪着，一个庶出女儿却站着的道理。
“夫人哟夫人，你可别动，要是让八王爷知道你阳奉阴违，那恐怕就不只是让你跪一跪这么简单了。”秦攸宁瞅准了时间，在秦夫人脚腕发力的一瞬间，很是忧心地劝说道。
“小贱蹄子，这儿可没别人，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秦夫人心里头一堵，语气很是不善。
“父亲，女儿来扶您。”秦淼利落地站了起来，她没有去扶身边的秦夫人，而是从秦夫人身后绕过，反去扶起秦文鸿来。
看来秦淼是看出来了，秦攸宁从不会主动去说秦文鸿的什么不是，而是每一次都将矛头直接对准了秦夫人。这点不难理解，秦淼想，秦攸宁应该是觉得秦文瀚好歹是与她有血缘的父亲，又是秦家的家主，她在秦家能不能得势，还不是得靠秦文瀚一句话，所以不能得罪。
但秦夫人就不同了，秦攸宁不是秦夫人所出，她能在秦夫人那儿得到的，只有欺负。而且秦攸宁和秦夫人之间早就已经斗的头破血流，既然不可能缓和，那么秦攸宁在得了顾长歌眼之后，又怎么不可能来出气。
“六妹妹，你就是想要讨好八王爷，也不能这么做啊，刚刚七妹是好心才提醒你，可你又是怎么说七妹的！还好这一回，你说的话讨了八王爷的欢心，要是触怒了八王爷，那我们可不就要给你陪葬了吗？”秦淼扶着秦文鸿，在秦文鸿的耳边絮絮地说着秦攸宁的坏话。
“而且八王爷都已经走远了，你不但不帮着扶爹爹起来就罢了，还口口声声地不让我们起身，这儿可都是府中的自己人，有谁会胳膊肘向外拐地去向八王爷告密呀！依我看，六妹妹你这可不是谨慎，而是借机泄愤吧！”秦淼说着说着，就很是怀疑地冷笑了两声。
秦攸宁听着这话，心里当真是无语的很。
明明他们这群人是因为害怕会受到秦鑫的牵连，这才一起跪下，希望八王爷能看在求情的人比较多的份上，能不计较秦鑫这一次的。可按秦淼的说法，却是把秦鑫惹下的事，张冠李戴到了秦攸宁的头上！
这么一来，秦攸宁在秦淼的嘴里，是既成了祸端者，又成了出卖亲人换取荣华富贵的小人了。
不过，秦攸宁也没当即就反驳什么，而是静静地等着秦文鸿的反应。
“混账！说什么混账话！”秦文鸿反射性地眉头一挑，咒骂起秦攸宁来，可一转眼想到刚刚八王爷和顾长歌对待秦攸宁的态度，又连忙模糊着早已脱口而出的脏话，“淼儿，怎么能这么猜忌你的妹妹，攸宁做事情一向小心，这也没什么错，快和你妹妹道歉。”
“我！对不起，是我说错话了。”秦淼难以置信地惊呼了一声，她不相信秦文鸿居然会帮着秦攸宁说话，可在秦文鸿瞪视的目光下，她还是憋着气道歉了。
不过，在道完歉后，秦淼还是忿忿地撇过了头，嘴里嘟囔着：“可她要是真那么小心的话，又怎么会那么大胆地，和八王爷呛起声来。”
这声音虽然低，但恰好能传进秦攸宁的耳朵里。
对于秦淼的这番用心，秦攸宁当然是笑着收下了，“三姐的记性看来是不大好，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八王爷那两个无声无息的暗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