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宁是想不明白的,秦文鸿为何要在这一天,把湛雄给请来。就算秦淼和湛泽浩的婚事已经被取消,但到底两人曾经是有过婚约的吧,哪怕秦家的安排再怎么天衣无缝,但知子莫若父,湛泽浩消失了这么久,湛雄怎么可能会一点怀疑都没有。
而且在明面上,秦淼可以算得上是被湛泽浩所抛弃的了,但现在,湛泽浩生死未知,秦淼却攀上了一个身份地位不简单的人,这种落差,湛雄又怎么忍得下。
要是湛雄心眼小一些,说不定还会觉得,秦家把他请来,其实就是为了打他脸的吧!
“湛兄怎的也跟着开起玩笑来了,我以为湛兄该是理解的,世事难料,不必急于一时。”经过湛雄这么一掺和,秦文鸿的脸色居然就慢慢地好了起来,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别有所指地说道。
“嗬,是啊,秦兄自是不急。”湛雄点着头,一副很是赞同的样子,可如果他看向秦淼的眼神,没有那么多的讽刺,就更加完美了。
秦攸宁没有想到,秦文鸿居然这么大胆,丝毫没有做贼心虚,反而在心里认定了是湛泽浩理亏这个“事实”,摆足了受害者的姿态。
不过这样的兵行险招,也的确是能瞒天过海的最好招数了吧!
“六妹妹,有时候我还真就觉得,这湛家挺可怜的。”秦茜拱了拱秦攸宁的手臂,深深地叹了口气,她的眼底满是怜悯,却又不敢用这样的眼神去看湛雄,只好把感情抒发在了秦攸宁的身上。
秦攸宁才夹起了一颗芙蓉丸子,被秦茜一拱,那丸子险些就被抖飞了出去,没好气地斜睨了秦茜一眼,秦攸宁这才将芙蓉丸子送进了嘴巴里,一下一下慢吞吞地嚼着。
“诶,六妹,难道你不觉得吗?”秦茜对于秦攸宁的反应很是不满意,之前秦攸宁不还一直在想着,要把秦淼和湛泽浩有过婚约的事情说出去吗?按理来说,她的这句话,应该会引起秦攸宁的同感才是啊!
“哦,那你可以现在就跑出去,把那件事情说出去啊,这样的话,可怜的就不是湛家了。”秦攸宁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丸子咽了下去,还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口,然后才扭过头很是讽刺地说道。
“六妹你、你可是秦家人啊,你怎么就说的出这样的话呢!”秦茜很是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种谁说谁倒霉的话,秦茜怎么可能会上赶着去说呢,这可是专程为秦攸宁挖的陷阱。
“你不想说?那我来说啊。”秦攸宁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说出来的话挠的秦茜心里痒痒的。
好钢要用在刀刃上,秦淼的这个秘密,得在气氛最高涨的时候再说出来,很显然,并不是现在,但秦攸宁还是站了起来。
因为,混沌宗的柳宗主,已经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了。
与其被动着挨打,不如先把自己的棍子给亮出去。
“你这老匹夫,盯着我作甚,听说你们净灵宗专干抓鬼的事,难不成你觉着我背后有鬼?”秦攸宁站起来的动作有点大,不仅带的椅子在地上磨出了尖锐的噪声,还正巧撞翻了一个婢女手中的托盘,上头的盘子碗碟叮铃哐啷地落了一地。
这时候,因着楚芙已经准备完毕,所以场面上并没有多少人在说话了,而是都一心一意地等着楚芙的出现。
所以秦攸宁这儿并不小的响动,一下就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他们并不认识秦攸宁,却知道能坐在那个地方的,都是秦文鸿的子女。
一个秦家小姐,居然当众嘲笑了净灵宗的宗主!
众人甚至都没有来得及仔细去看秦攸宁的长相,就连忙把目光转到了柳宗主的身上,生怕再慢上一点,就会错过什么好看的东西似的。
“你……”柳宗主才把视线从秦攸宁脸上移开,就听到了秦攸宁挑衅的话语,可身为一宗之主,他若是这样就置气了的话,未免就显得他气量太小。
“几年未见,秦六小姐倒是越来越牙尖嘴利了。”柳宗主很快地镇定下来,用着颇为熟稔的口吻,对着秦攸宁说道,“老道曾送给六小姐一个锦囊,提醒小姐万不可离身,可今日老道瞧着,秦六小姐似乎并没有相信老道同你说过的话。”
柳宗主借着自己的身份,三言两语就解释清了自己为何要盯着秦攸宁看的原因。
他自称老道,那是因为净灵宗虽然是一个宗门,却也是一个道观,凡是入了净灵宗的,都是一些六根清净的道士。所以柳宗主在众人眼中的形象,就是一个清心寡欲,又无欲无求的老道士,便是被秦攸宁那样有意地指责了,也没有人会想到不好的地方去。
说起来,柳宗主无私地抓了这么多年的鬼,也算没有白抓。
“你这老匹夫的话当真可笑,一个陌生老头送我东西,我为何要收下,为何要随身带着?若是有人误会了,非要我嫁给你这老头,我上哪儿哭去啊!”秦攸宁说着,很没有规矩地白了柳宗主一眼,从头至尾都在质疑着柳宗主的为人。
“嗬,妖孽,这可是你自己把破绽露出来的!”柳宗主突然地站起了身来,他那一直掩在桌面下的右手对着秦攸宁一指,一道黄色符纸就飞速地向着秦攸宁射去,“老道从未送过秦六小姐什么锦囊,真正送了秦六小姐锦囊的人,是家师!那锦囊,秦六小姐已经随身携带了整整十一年,为何现在却不见了?”
柳宗主的发难来的突然,但秦攸宁也不是没有防备,她脚尖轻点,就飞快地转到了秦茜的身后,伸手抓住秦茜的后衣领重重地往上一拉。时机不快不慢,那符纸正好就打在了秦茜的身上。
被打中的秦茜浑身一震,身上竟溢出了黑气,而那紧紧地贴在她胸口上的符纸,则闪烁着淡淡的金光,将那些黑气给包裹了起来,一点点地吞噬着,端的是一副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
只不过,若是能把秦茜给换成秦攸宁,那这一幕才算是完美了。
“柳宗主口口声声说我是妖孽,那你现在看看,难不成我五姐也是妖孽?”秦攸宁站在秦茜身后一步远的地方,与众人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秦茜的变化,好一会儿后,才像是发现了什么奥秘一样,冷眼质问起柳宗主来。
而随着秦攸宁的话,被这突变的一幕给吓到的众人也回过神来。
是啊,被柳宗主说是妖孽的人,可是秦攸宁,而现在这个被符纸打中,通身散发着黑气的人,却成了秦茜!
柳宗主可没有怀疑过秦茜,要是说歪打正着,正好这秦茜也是妖孽的话,这解释怎么看都觉得假。但要让他们怀疑柳宗主在符纸上做了什么手脚的话,只是起了这么个念头,心里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大胆妖孽,老道年纪虽大,眼睛却还看的清楚的很,你居然还敢当着老道的面害人,当真是罪不可赦!”柳宗主也只是在符纸打错了地方时,微微地皱了下眉,不过那个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秦茜的身上,因而也就没人注意到。
这种与妖魔鬼怪打久了招呼的人,说起鬼话来,也是连篇不眨眼的。
柳宗主的手在虚空中一抓,五指间就夹中了四道符纸,他将五指并拢,竖直地放在下巴下,闭着眼嘴里默念了一大串兀长艰涩的话。随着柳宗主默念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指间的符纸泛起了金光,越来越亮,亮到让人睁不开眼睛。
“困!”随着柳宗主的一声厉喝,一个耀眼无比的光球从他的手里飞了出来,众人纷纷撇开头,用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等响动平息再睁开眼时,他们发现,那四张金光灿灿的符纸,正悬浮在秦攸宁的身边,不停地绕着圈。
柳宗主见这一次没有失手,也就松了口气,脸色慢慢的就变得凝重和傲然,“二十一天前,在天和城地动的时候,老道就察觉到有异,一番探查下来,这些异像直指的人,就是你。秦家的不少下人都知道,秦六小姐在地动的前一天晚上,就已经被火化了,可你却在地动后,忽然就出现在了秦三小姐的及笄宴上。”
“天和城人人都知道,秦六小姐是没有半点修为,不会任何灵术的,可你,不仅死而复生,还突然学会了早已失传的上古火球术,连秦家的大长老,都不是你的对手。这一点,你又作何解释?”
“还有,在你被罚去打扫秦家陵园后,你每日来回,看似认罚的很,但你却不知道,那陵园并非一个人都没有。看守着陵园的管事,可是将你所有的一举一动都看在了眼里,老道一人的话兴许不可信,但还有那管事的话,妖孽,你要听一听!”柳宗主大气也不喘一下地说道。
这些话,几乎句句都掐中了秦攸宁的死穴,更别提,在柳宗主手指的方向,所出现的那道身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