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计就和说谎一样，想要圆满，就只能用一个又一个的理由来修饰。这些理由都连环着，其中一个除了错，就全盘都要被波及。
“都道人的本性难改，不想真是如此，你不必拐着弯说我为人虚伪了，你既要解释，那我也就同你说个明白。”秦夫人一副好心被当做狼肝肺的生气模样，脸都涨红了，“今日大长老不在府中，而能够制止你那疯狂举动的，也唯有长老会了。我原还想着，你毕竟还小，不如就将你交给最和善的四长老，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我这般为你着想，你却反咬我一口！”
“夫人这番话说的大义凛然极了，只是请不要顾左右而言他可好？攸宁问的，是你为何要舍近求远，大费周章地选了这条路。”秦攸宁拍着手说道。
“东西两院，从来互不干涉，我虽是整个秦府的当家夫人，却也不想带着这么多下人，在东大院里穿行而过。”秦夫人皱着眉，一本正经地答道。
此话一出，秦攸宁若是再想问下去，就要碰触现下最敏感的派系问题了。秦夫人不愧是秦夫人，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如果自己聪明点，看清了秦夫人的打算，那么这质问也就要到此为止了。可若是自己笨了些，一脚踩进了这个陷阱里，那么等着自己的，就是大长老的怒火，而结果，就是被逼的不再开口或转移话题。不论是主动还是被动，秦攸宁都无法再接话下去。
只不过秦夫人想的再好，这擅闯禁地的说法，无论是冯奶娘的院子，还是宗祠，秦攸宁都不可能承认。
“那么大长老，你觉得这位名叫顾子云的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秦攸宁无所谓地摊了摊手，转向问起大长老来。
“顾子云，顾家，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们的恩情也早已偿还清了……”大长老眯着眼扫了秦攸宁一眼，那一眼里头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些满意，似乎是对秦攸宁的做法有那么点欣赏。
有个词叫做不怒自威，大长老虽没有厉声质问，但这平静无波的叙述，却激起了二狗子浑身的鸡皮疙瘩，他颤栗着，不停地磕起头来：“顾家祖训，不可忘记当年的救命之恩，还请大长老不要赶奴才离开。是奴才错了，奴才不应该贪生怕死，因着淼三小姐的威胁，就污蔑六小姐！”
“六小姐没有到过宗祠，今日除了淼三小姐，没有人到过宗祠！”二狗子像是怕极了，一股脑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倒豆子似的给说了出来。
“还、还有，奴才的确是撞见了六小姐，不过，并不是在宗祠，而是在宗祠一旁的路上。”二狗子的脑门上溢出了不少冷汗，他一边说，一边回忆起来，“当时六小姐脸色惨白，跑的很快，后来奴才又遇见了好些人，他们问奴才，是否见到了六小姐，奴才、奴才便给他们指了路。”
二狗子把话说完了，这才重重地喘了口气，就像是害怕地忘记了呼吸一样，他跪伏在地上，整个人都僵直紧绷着，似是在等待着大长老最后的宣判。
秦夫人和秦淼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尤其是秦淼，眼睛瞪得极大，似是难以置信，二狗子居然会临时反水。
“原来我撞到的人，就是你。”秦攸宁的脸色也不是很好，“我就说，我都已经跑到那样荒僻的地方了，怎么还会被他们给找到。”
“大长老，这人刚刚还信誓旦旦的，可一转眼就有换了套说辞。这样变换来变换去的，也不知是在胡编乱造，还是在戏弄我们，我看，他的话，不可信！”许久没有说话的秦文鸿开口了，他这一开口，就是偏帮着秦夫人和秦淼。
“家主，您这话，我怎么就这么不爱听呢，人心生来就是偏的，可要偏成您这样，也真是太不容易了。”见秦文鸿开口，秦文瀚也就甩着折扇，闲闲地插话了，“这顾子云的话，是真是假，问问不就清楚了吗？”
秦文瀚捏着扇柄，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的手掌，他翩翩地向着二狗子走来，沉吟着问道：“宗祠旁的那条路，可复杂着呢，你可还记得，攸宁她是从哪个方向跑来的？”
不知不觉间，秦文瀚对秦攸宁的称呼改变了，不是六侄女，而是攸宁。前者只是血缘上的称呼，而后者，是对秦攸宁这人的称呼。
“回瀚四爷，六小姐是从八梅亭那条小路上跑来的，这条路通往的是花园，再过去……就是莲湖和依湖而建的碧莲居了。”二狗子用手指在地上画着简易的道路，回想着那条小路通向的地方。
“家主你听，攸宁她是从花园那条路跑来的，方才那个婢女说话的时候，顾子云可不在这儿，但他们二人却都提到了花园，这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秦文瀚指了指垂首站在秦攸宁身后的妙香，好不理所当然地说道。
“哈哈，多谢瀚四叔为攸宁说话。”秦攸宁点着头笑了起来，她的笑声中既有着终于清白了的肆意，也有着对秦文鸿几人玩弄手段的蔑视，“大长老，如今事情明晰了。”
明晰了，也就该有个决断了。
而听到这话，反应最大的人却是秦文鸿，他咬牙切齿地怒视着秦攸宁，愤怒之中也不忘为了秦夫人和秦淼而向大长老求情：“大长老，风华她也是好心，哪里会想到，是伊人院在内斗，这事不如就这么算了。淼儿的及笄宴在即，这府中还有许多事情要忙呢！”
“这事本就不是什么大事，若是你夫人能够早点查个清楚，也就不会弄到现在这地步。至于是不是就这么算了，你与其问我，不如问问你那受尽了委屈的六女儿。”大长老抚着胡子，事不关己地说道。
秦攸宁笑，“的确，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是被那么多人看见，我被绑住了双手的丢脸样子而已，只不过就是让那么多人怀疑，我是个没有规矩，残暴成性的人而已，也只不过就是被毁了名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