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嗤笑着说完这一番话后,秦攸宁就看都不看八王爷一眼的,甩着衣袖离开了。
秦攸宁这样的举动,要是说她以下犯上也不是不可以,但八王爷并没有太生气,他对着暗处点了点头,让人放秦攸宁离开,然后就懒洋洋地坐在石凳上,端起已经冷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
“嘿,小子,被一个小丫头这么甩脸,你居然不生气?”白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爬到了石桌上,吐着蛇信幽幽地说道。
“你说,她的话有几分可信?”八王爷没有理会白九不怀好意地挑衅,而是眯着眼,回想着秦攸宁的表现。该镇定的时候镇定,该哭的时候哭,该义正辞严的时候义正辞严,总而言之,每一刻她的表现都很符合。只是最后的愤怒,让八王爷有种意想不到的感觉,“本王觉得,她越来越像国师所说的大机缘了。”
“你不是早就认为,她就是那机缘了,为此,你还把马悦给气回了京都。小子啊,你不怀好意哦,明明想着一定要把这个机缘带回京都,却还在京都给她树了那么大一个敌人。”白九摇头晃脑的,啧啧做声。
八王爷也不否认,手指握着杯沿转动着,笑了起来,“马家嚣张的够久了,大哥要借着他家的财力支持,这才一直隐忍不发。那马悦也只是灵根好了点,让国师收入了门下罢了,本王相信,若是给秦攸宁一个同等的环境和机会,她的成就,却对可以碾压那自视甚高的马悦。”
没有想到八王爷居然会对秦攸宁这么称赞和看重,白九一时之间都忘了把身形缩回来了,“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利用秦攸宁?”
“她是个聪明的,你难道没发现,在昨天她就已经察觉出,本王的来意了吗?秦鑫的话,半真半假,可她却丝毫都没有相信,在那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去通知秦文瀚。本王可不认为,她是个蠢的,反而,她聪明的很。”八王爷将杯子放下,慢慢地站起了身,背着手走到了亭外,“她唯一缺的,就是一个机会。”
“所以,你就准备给她这个机会?可是怎么办,九爷我看她现在,可是讨厌你的很,你到时候可别搬起来石头砸了脚哦。”白九继续挑衅着,语气中别提有多幸灾乐祸了。
“不,白九,你还不明白,那只是演戏,我在演,她也在演。”八王爷转过身对着白九招了招手,然后就按着秦攸宁来时的路,往顾长歌的院子走去。
的确,都只是在演戏。
八王爷在这瞬间想明白,秦攸宁在离开前,那让人意想不到的愤怒情绪,不是因为她胆子大,也不是因为她粗鄙无知,而是一种表示。表示她所言非虚,表示她有利用的价值,表示,她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来的聪明。
可是太过聪明,总归不是好事。
先不说八王爷的心里到底生出了什么想法,就说脚步不停地向着伊人院走去的秦攸宁吧。她沉着脸,也不抬头,就这样顺着铺满了鹅软石的小径走着,凡是见到她的人,不是飞快地退到小径两边弯腰行礼,就是跪在一旁偷瞄着她。
只不过一个晚上的时间,秦攸宁成了第二境灵修者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似的,在秦家传遍了。在这个势力的秦家,不止主子们一个比一个势力,就连奴仆也是。
刚回秦家的时候,这些奴仆看到她就当做没看见,有些心大胆子大的,还敢当着她的面嘴碎地说她的闲话。后来,她虽然用实力震慑了这些不长眼的,但他们也不过是面上恭敬而已,背地里还是没少说她的坏话,毫无尊敬可言。直到,她测出了令人咋舌的灵根,验明了自己的出身,这些奴仆才终于开始把她当主子对待了。
只是,这份对待,依旧没有多大的尊重。
秦攸宁明白,不管是哪里,俗世的家族中也好,修仙界的宗派间也罢,奴仆们素来都是最会看眼色,也最爱看眼色的。
而这眼色,一来自主事人的重视,二则来自本人的实力。
就好比现在,虽然秦攸宁还是得不到秦文鸿多大的重视,但是以她第二境灵修者的身份,这些奴仆见了她就跟老鼠见到猫似的,一个比一个乖巧。但秦攸宁已经连理都不想理这些人一下了,因为她已经提不起和他们算旧账的兴趣了,因为也已经没有计较的必要了。
“小姐。”妙香急匆匆地走着,险些与秦攸宁迎面撞上,“原来您在这里散步呀,您的身子还虚着,昨日的那位医者也说了,要您好好休息,奴婢刚给您炖了一盅血燕,您可要好好地补补。”
妙香的语气有些急促,想来应该是在伊人院等的久了,发现秦攸宁还没回去,这才急的出来寻了。看了看日头也是,这不知不觉得,都快要正午了。
秦攸宁抬起头来,嗔怪地看了妙香一眼,“你啊你,还真把我当做弱柳扶风的药罐子了不成,那些医者都喜欢把话夸大了说,你只要相信一半就可以了。我不过就是透支了一点精力,休息休息就能补回来,若是府中的婢女都跟你似的,我想三姐已经被逼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吧!”
“小姐,您这样说,奴婢可没有法子活了。”妙香的脸通红,跺着脚别扭地说道。
“行行行,你要是没法活了,本小姐可找不到第二个人比你更会服侍的人了,得了,回去吧。”秦攸宁轻轻地拍了一下妙香的手,打趣地说着,两人慢悠悠地回去了。
至于刚刚那故意讽刺秦淼的话,秦攸宁可不怕被人多嘴多舌的传出去,她敢在这样一个明处暗处都有着不少人的地方说别人坏话,就是故意想让人给她传传话的。
时间可已经不多了,秦攸宁愈发地明悟,她实在是被七殿的天道因果给框死了脑子,报仇本就不是一件值得拿出来说的事情。不管过程是好是坏,是善还是恶,总归结果都是一样的,维持自己本心就足够,何必在意他人看法,无端端地被天道给束缚住。
所以,秦攸宁不想再被动下去了,她要主动。
“妙香,说说吧,你从秦茜那儿,都打听到了些什么。”回到伊人院里,秦攸宁没有回到屋内,而是就坐在院中,待挥退了一旁伺候着的奴仆后,才问起妙香来。
“回禀小姐,有大事!”妙香的脸色很是严峻,这还是她来到秦攸宁身边后,第一次露出中央如临大敌的眼神来,“五小姐说的话,大半都是想拉拢小姐您的,有真有假,她也很警惕,奴婢多半有意打探的话,都被她避过了。只是有一句她随意带过的话,却让奴婢发现了一件大事。小姐,您的身份,许是已经不安全了。”
“我的身份,我的什么身份?”秦攸宁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这个问题。
而妙香则微微愣了一下,似是有些不解,想了一会子后才说道:“净灵宗的人,是追着三姨娘而来的。”
三姨娘,也就是秦唯。
如果净灵宗的人是追着秦唯来的,那么这些人应该在十二年前就已经盯上秦唯了,可为什么他们却一直没有动手呢?他们在等什么?难道这一次那位柳宗主来秦家的目的,其实就是她吗?
秦攸宁一边想着柳宗主在及笄宴上的怪异表现,一边想着妙香刚刚发愣的样子。妙香那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看起来似乎不知道她并不是真正的秦攸宁,难道那个时候,慕卿辰那样生气,却还是帮她隐藏了身份?
“你是如何知道,他们是追着母亲来的?”秦攸宁想起秦文鸿曾说,上一任净灵宗宗主曾救过秦攸宁性命的话,于是就皱着眉思忖了起来。
“五小姐说,其实净灵宗的人第一次出现在秦家,并不是在给小姐您锦囊的时候,而是在更早,三姨娘刚刚进府的时候。”妙香复述着秦茜的话,“不过那个时候,在秦家只有几个人见过当时的那位净灵宗宗主,一个是秦夫人,一个是秦家主,还有一个就是二姨娘。”
“这么说来,是密会?”秦攸宁用手指点着额头,感觉已经明晰的事情,突然又变得复杂起来了。如果净灵宗知道秦唯的身份,那是不是秦文鸿等人,其实也是知道的,就是不是很清楚,也肯定知道秦唯的身份不简单。
对啊!秦攸宁深吸了一口气,睁大了眼睛,她怎么就给忘了。
长老会的人总是说秦唯是身无分文地流落至此,是秦家好心才收留了她,可后头秦文鸿等人怀疑秦唯有让人死而复生的丹药,甚至霸占了秦唯那么多宝贝!他们总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觉得秦唯有宝物吧,而到手后,也总不可能对秦唯的身份从未怀疑过吧。
枉她自诩聪明,怎么这么大的一个问题摆在她面前,她却从来没有去想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