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叫做海虫,是生在海底里的至阳之物,就是这扮相,确实难看了点。这东西也是我在海上流浪是发现的,海边的居民倒是很了解这东西,但是我们这里的人全都不认识。这东西难得,珍贵,在我身边放了几十年,竟然没有卖出去。”老者说着朝韩流双看了一眼,继续道:“你这是如何瞧上了这个丑玩意?还是姑娘对这东西也知道一二?”
“非也,流双只是觉得这玩意长的有趣。俗话说的好,不能以貌取人,我想,对待这些东西应当也是,没准,长的越是难看的,它就越珍贵。”韩流双笑道。
那老者听了她的话,笑着点了点头,“你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女子,聪慧计谋不必男子差。不如这样,我就将这个‘丑东西’赠予你好了,人才现世,我心中也很高兴。”
“不不不,流双已经白拿了老伯的笛子了,怎么还敢收下这东西?”说着,韩流双摸了摸衣袖,想要付钱。结果很不幸的是,她今天出门出的急,并没有带荷包。
韩流双的脸咻的红了,就算是隔着一层薄薄的白纱,那抹红晕也是显而易见的。她转过身,看了看唐栖梧,像是想了许久才小声道:“唐兄,你身上带银子了吗?”
唐栖梧再也忍不住,终于笑了出来。韩流双这个样子在他眼中真的是太可爱了!要不是这里这么多人,他真想抱住眼前的人。唐栖梧慢悠悠从腰间取出自己的荷包,提到韩流双面前,半开玩笑道:“双儿先说说,要怎么谢我?”
荷包上绣着一条龙,精致宛若真物,很引人注目。黑色的布做的,金丝镶边,发着悠悠的香气,真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个荷包,定然花了很多心思。这荷包在韩流双眼前晃过来晃过去,就是不放到她手中。很明显的调戏意思。
韩流双知道唐栖梧的小心思,一把就抓过了那个小荷包,一边将里边的银子拿出来递给老者,一边道:“回去就还给你。”
“是咯,我们的天人家里可是富可敌国啊,这跟来的马车中,可都是金银珠宝哦!”唐栖梧哈哈大笑,他透着那薄薄的一层纱,仿佛能看见韩流双平日里没有任何弧度的嘴角也渐渐勾了起来。
这卖东西的老人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多多少少也能猜到这两个人身份不简单,不过,他倒是不在意这些。这老人就是觉得,眼前这一对小夫妻感情可真好,打情骂俏的。
两人付了钱,拿过东西,便和老人道了别,在街上又溜达了一下,就回了城主府。
用膳的时候,韩流双才得知,原来今天不只是她和唐栖梧两个人出了门,清芙也带着韩巧儿出门逛了逛。清芙说她们去了仁者堂,没想到还没去,就听到路人说仁者堂中又死了人,也是染上了瘟疫死的。两个人心中一下子有些不是滋味,也没什么兴致再逛下去了,便黯然回了府中。
今天午饭就是这两个人做的。两个人回到府中后,没什么事做,特别是清芙,整日里的无所事事,便提议和韩巧儿一起去下厨。恰好韩巧儿这几天每天练习音律、吹笛子,也有些累了,便欣然答应了。
“难怪我说今天的菜味道有点怪!”唐栖梧恍然大悟道。
韩流双夹了一根青菜到自己碗中,吧唧吧唧嘴,道:“我觉得还好啊。”
她一撇眼,恰好撞到韩巧儿的脸色有点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了?”
结果韩巧儿的脸更黑了,过了一会儿,她才道:“天人,大王吃的那只鸡是我做的,你吃的青菜是王妃做的。”
原来是这样,难怪她会板着一张脸。韩流双听着韩巧儿诚实的话,忍俊不禁。
唐栖梧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无意中伤害了到了韩巧儿。他本是开开玩笑的,想着就算是下厨,也应该是清芙做主力,韩巧儿打个杂。说那样的话,也只是闹着玩玩,反正清芙也不会在意。哪知道会撞到韩巧儿身上!
“额……下厨这种事情,熟能生巧,熟能生巧嘛!”唐栖梧尴尬笑道。
结果韩巧儿没有理他,而是默默吞下了口中的饭,眼中生出一丝不屑。韩流双却和清芙不约而同偷笑了起来。或者是因为一同偷笑的缘故,韩流双无心朝着清芙看了一眼,却恰好对上了清芙转过来的眸子,不可避免的浅笑了一下。
“芙儿今天好安静,一句话也不说。”韩流双道。
却见清芙的神情变了变,不再是含着笑意,反倒是有些严肃,而这严肃中,还夹杂着些许痛惜与不忍。清芙慢慢将手中的银筷放到了桌上,正襟危坐道:“我一想到今天在路上听到的那些话,心中就有些不痛快。韩姐姐,飞龙城中的百姓太可怜了,你一定要帮帮他们!”
原来她一直不说话,是在担心那些飞龙城中的百姓。韩流双也不知道清芙和韩巧儿在路上到底听到了些什么,她们描述今日的事情的时候说的极其简略,韩流双当时还没在意,现在一想,那时候她们好像是有些不愿意说话的,仿佛是在故意避开了那些路人说的话。
韩流双朝着韩巧儿看了一眼,见到韩巧儿眼中突然出现了一丝暗淡的光,就知道,她们今天在路上听到的那些话,是有些分量的。韩流双也放下了手中的银筷,她看着这平日里最活泼的两个人都是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也没有什么食欲了。
“我这几日每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研究蛊虫,也是有了些眉目了,你们不要想的太多了,这件事,我有把握的。”
韩巧儿立马换了面容,笑嘻嘻道:“我就知道,天人一定是会有法子的。”其实韩巧儿背地里想过,要把韩流双给她的小药丸送给飞龙城中的百姓们,可是这想法被清芙知道后,便被驳回了。
清芙跟她说,这东西治标不治本,而且你要是发出去,那些群众们反而会误会你已经有了解药了,说不定还会把你家天人抓起来,毕竟这药是她的血做的。
韩巧儿脑中便联想出了韩流双被飞龙城中的百姓抓过去抽血的场面,太过血腥残暴了,想着想着,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没有再提这件事了。
而不过,今天她看着韩流双颇有信心地告诉她定然会解决城中的瘟疫,她是很开心的。
韩流双看着韩巧儿一直对着她傻笑,也不知道她在笑些什么,突然生出了一阵恶寒,夹了一个包子就堵住了韩巧儿的微微张开的嘴巴里。然后转过身,默默吃饭去了。
其实韩流双并非像她说的那样对这个瘟疫蛊虫有了很大的把握,她那么说,只是不想让清芙和韩巧儿担心而已。不过,既然大话都放出去了,也只有更加努力了。韩流双看着清芙和韩巧儿因为她的话逐渐好转的脸色,心中舒服的一塌糊涂。
于是,饭后,韩流双又和平常一样,把自己关在了那个小小的屋子里,谁也不搭理,一直默默研究这那条小虫子。
接下来的几天,都很平静。几人都没有再出过门——韩流双就不用多说了;清芙因为上次偷偷在厨房里做了几道菜,觉得做饭是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于是这几天便时不时就往厨房中跑,练习练习自己生疏的厨艺;至于韩巧儿嘛,她见到这几人都这么用功,她也没有闲着了,可能是感受到了些压力,她这次真的听了韩流双的话,一直努力练习着音律,每次碰到不懂的地方,便回去找清芙请教,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了;然而,在这一切的和谐之中,总会有个不一样的,那就是唐栖梧了。
唐栖梧最近见不到韩流双,是有些不开心的。他又没什么事做,就整日里的练剑,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人。练剑的时候,唐栖梧好好想了想从遇到韩流双到现在的生活,他发现自己改变了许多,也许外人看不出来,但是他心里有数。比如,这几日几人在一起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用过“本王”两个字来称呼自己。这要是传到朝中那些老臣的耳朵里了,必然是要说他心中没有个礼数的。
可是,唐栖梧从韩流双身上看到的是,身份这个东西,并没有那么重要。所以他变成了现在这样,不过,等回去了丽京,称呼一定是要换回来的,这几天就这样,唐栖梧觉得很好。
这几个人一直住在这里,表面上什么活动都没有。章明石在这几天来了这个独立的小院中好几次,每次与他们说话时,隐隐约约之中就有着问他们什么时候起程的意思。唐栖梧听出来了,却不在意,一般都是随口敷衍。反正他是大王,也没有人敢赶他走。
清芙知道了这件事后,道:“大王,臣妾怎么觉得,我们有一种死皮赖脸的感觉?”唐栖梧一想,“死皮赖脸”这四个字来形容他们现在这个处境,莫名的有些生动,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直到有天,韩流双终于主动从那屋子里走了出来。
那天,天下着蒙蒙的小雨,有些灰暗的气氛。韩流双推开房门,一个人走到了茶厅里,难道遇到那三个人也都在这里坐着。她便道:“对抗这蛊虫的药,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