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一脸失望的盯着德妃，用力拍了一下椅子扶手，“德妃，你到底还隐瞒了什么？”
德妃仓皇无措的跪在太后的脚下，“太后，臣妾是皇上还有宫中所有人公认的解语花，怎么可能会害皇上？”
太后听到了那么龌龊的事情，看着德妃的目光越发的阴沉，“德妃，皇上这些年对你怎样，你心中十分清楚，静雅皇贵妃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
德妃嘴巴张了张，竟是选择沉默。
楚怀夜走上前去，缓缓的蹲下，眸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德妃用力抓着楚怀夜的手，“阿夜，本宫不管做什么，全都是因为你！”
楚怀夜眉心越皱越深，“母妃……”
这是他最后一次唤她一声“母妃”，虽然她对他有养育之恩，对他也是有求必应。可是，这些年，她做的事情并不能抵消她曾经犯下的错！
德妃讷讷的看着他，用力握着他的手，“阿夜，你要相信本宫，一切都是黎箬跟楚怀琪串通好的。他们两人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事到如今，还不知道悔改！
楚怀夜看着德妃，心中一阵阵翻江倒海的难受。
清楚的看到了楚怀夜眸中的失望，德妃的心就好像有一双手用力撕扯着，痛到五官扭曲。
“当年你到底对静雅皇贵妃做了什么？”
连日来一直昏迷不醒的老皇帝突然出现在御书房门口，虽然整个人还很是孱弱，脸色也苍白如纸，但是，声音之中的愠怒十分明显。
所有人都愣住了！
德妃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老皇帝，激动不已的道：“皇上，您终于醒了！”
老皇帝眸光如冰似刃，“到底你对静雅做了什么？你又是怎么算计她的？”
被如此无情逼问，德妃却是怒极反笑。
她死死逼视着他，“如果当年你愿意无条件的相信你的爱人，怎么会让她那么早就离开人世？如果说我是刽子手，是一个阴险毒辣的人，那么你就是帮凶！是你的无情，你的懦弱害了静雅！”
这最后的半句话，她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吼出来的。
太后觉得这事儿一旦揭开，必然会闹的沸沸扬扬的。
赶忙示意无关众人离开。
待到御书房外就只剩下他们这几人的时候，德妃“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我们是好姐妹，一同入宫，可是，你的眼睛里只有她！”
老皇帝沉默着，一双沉眸之中也泛上了水雾。
是啊，当初亲眼目睹一个侍卫从静雅的宫中飞掠而出，继而找到了一封情书以及约好私奔的短笺的时候，他应该好好听她解释，而不是自以为是的认为静雅是对他生出了二心。
如果那时候他肯听她的解释，她也不会被自己囚禁在禁地之中这么多年。
德妃还在继续说着：“她当年得宠，让皇后视若眼中钉，所以，我如果想要在这皇宫之中活下去，就只能让皇后觉得我没有威胁！”
黎箬闻言，眼睛转了转。
当年，这后宫之中得宠的是静雅，有孕的也是静雅，那么，皇后肯定会觉得静雅的孩子会对自己的孩子造成威胁。
想要皇后认为没有一点儿威胁，要么不得宠，要么没有子嗣！
最近这一连串的事情，从黎渊莫名其妙的中毒，到老皇帝中了慢性毒药，还有刚刚这雪莲突然被下了毒，都说明了一件事——要么德妃的身边有用毒的高手，要么德妃自己就是一个用毒的高手。
“我让自己终身无法怀有子嗣，这只是第一步，为了消除皇后对我的敌意和戒备！”德妃觉得自己大限已至，便打算将一切都说出来。
“德妃，你竟然……”老皇帝用力攥着门框，眸中怒火萦绕。
“我设计了静雅，以你的醋意和嫉妒成功送她去了鬼门关，又好心的提出要抚养阿夜成人。所有人都觉得我是个好人，可是只有我知道，我只是想要在这深宫之中活下去！”
太后已经无法再继续听下去，德妃一直是她喜欢的妃子，如果不是皇后谨小慎微，做什么都不露痕迹，她早就已经让老皇帝废后，再让德妃取而代之了。
不过，今日亲耳听到了这么让人惊骇的事情，她除了一阵阵的后脊泛寒之外，剩下的也只剩下庆幸了。
德妃眸眼充满控诉的看着老皇帝，仰天大笑着，“可是老天或许不想我一直这么顺风顺水下去，竟然让阿夜摔残了！”
黎箬一眨不眨的盯着德妃，如果德妃真的是个善毒之人，在老皇帝有意想要赐死静雅皇贵妃的时候，她应该能够发现假死药。
到底德妃善不善毒？
一时间，黎箬也有些弄不明白了。
楚怀夜脸色森寒，眸眼更是一片猩红。
只是想要活下去，便狠心设计另一个无辜的女人，抢了她的孩子，如果不是那天有人故意引着黎箬去了禁地，他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这些！
黎箬能够体会到楚怀夜心中的痛和悲，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
“如果不是阿夜摔残了，你以为皇后那个贱人会骑到我的头上作威作福吗？”
德妃此刻的表情异常的狰狞可怖，这时候，又一道雷在天边炸响，让这本就压抑至极的气氛变得更加逼仄。
老皇帝冷冷的睇着她，“所以，你是承认了当初是你故意设计静雅，如今又是你为了助阿夜登基为帝故意给朕下了慢性毒？”
德妃冷蔑的笑慢慢变成了哀凄的泪水，她眸光充满了眷恋的看着他，“这深宫之中，与其说女人善妒而枉死的太多，但更多的是因为你的无情！”
老皇帝如同五雷轰顶，身子向后踉跄了数步，胸臆间气血翻涌，他“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乌血。
太后看着这一幕，脸色骤然抽离干净，急忙冲上前去扶住了老皇帝。
“母后，朕错了吗？”
老皇帝的这个问题，太后无从回答。
相同的经历，她经历过，也看了太多，为了一个男人，多少女人变成仇人，互相残杀。
她如今能够成为北国身份最最尊贵的女人，那也不知道身后踩着多少无辜之人的头颅。
但是，这一切又能怪的了谁？
怪皇上吗？
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这是他作为一国之君，平衡前朝势力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
楚怀夜喉间梗塞的厉害，他一撂袍角，跪下：“皇祖母，父皇，既然知道选了太多妃嫔是一件最惨无人道的事情，那么，就从儿臣这里，废黜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祖制！”
闻言，所有人均一脸震惊，甚至是黎箬，也愣怔不已的看着他。
“儿臣只钟情箬儿一人，无论她是否符合一国之后的标准，在儿臣的心中，她就是儿臣想要用尽一生付出生命也要保护，关爱的女人！”
楚怀夜这话说的异常真诚，黎箬难以不动容。
她紧抿着唇，那些因为担心他会登基为帝后弄出一堆女人而生出的恐惧担忧皆数随着他这真诚的话飘散无踪。
黎箬深深的看着他，他也同样眸眼温柔深情的看着她。
两个年轻人，彼此深情凝望的样子让老皇帝想起了初见静雅的那一幕。
虽然过了那么多年，依旧美好！
楚怀夜见老皇帝迟迟没有答应，握着黎箬的手，示意她一同跪下，诚心恳请老皇帝能够答应。
老皇帝此刻已经压下了胸臆间的腥甜，他深吸了几口气，虚弱的说道：“阿夜，朕管不了那么多，你若喜欢，便坚持下去！”
德妃看着这些人，突然觉得自己那么的失败。
她就要冲进雨水之中，老皇帝厉声喝道：“来人，将德妃打入冷宫！”
德妃挣扎着，嘶声叫骂着，但很快，她又突然安静了下来。
众人都一脸戒备的盯着她，生怕她又突然闹出了什么幺蛾子来。
然，德妃只是认命，且眸光哀凄的盯着老皇帝。
这与刚刚那个声嘶力竭的德妃完全判若两人！
黎箬总算是明白了一些什么。
在德妃被拖着去往冷宫的时候，黎箬道出了一切。
德妃的确如她所料的那样有多重人格，一个人格就是刚刚那种狰狞的，充满了戾气的，并且这个人格很善毒。
另一个人格是那个沉默寡言，明明爱着老皇帝，却又因为他不来自己这里而郁郁寡欢。
还有一个人格则是正常的，处变不惊，对人和蔼的人格。
她这些年深居简出，不是因为她不喜欢宫中的热闹，而是，德妃的多重人格。
如果让皇后抓到了她的把柄，她一定会被当成是异类。
所以，能够避开便避开。
这一次，楚怀玉竟然想要逼宫，于是，德妃心急的想要将楚怀夜推到帝位之上，才诱发了她善毒的那个人格。
也正是因为这个人格，让黎箬开始怀疑她，并且，顺藤摸瓜的弄清楚了当年的一切。
而老皇帝对她的无情，又激发出了第三重人格，自卑人格。
听着这些，太后啧啧几声，打了个佛偈，“真的是耸人听闻，罪过！”
老皇帝重重叹息一声，“如果要论起罪过，朕才是那个十恶不赦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