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遇着打雷,都是阿锁陪着她的。
在胡黛珏大病前,她家小姐也怕打雷,但是只是害怕而已,只要有人在身边,还是可以睡过去的。
大病后,她家小姐就更怕打雷声了,听着了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一样。
为了不打扰到其他人休息,就是一个人蜷着腿,捂着耳朵,让自己以安全的姿势。
这个姿势就像是胎儿在娘胎里的姿势。
昨晚胡黛珏是一个人,肯定吓坏了。
虽然刚开始胡黛珏确实吓坏了,但是后来有了沈冠在一旁陪着,她竟然睡得很好。
以往阿锁陪着,只是能让她安静下来,但是依旧不敢熟睡的。
遇到打雷的晚上,她都是整整晚紧绷着神经,只能浅浅入睡。
想着昨晚陪着他的人,她对阿锁说道,“不用了,我也吃过早膳了。”
又接着吩咐道,“去帮我研磨,我有事需要让殿下帮忙。”
胡黛珏拿起笔,写下几行字,字里行间都表示了她的请求之意。
古有圣人言:遭丧不奔非古也,今国家多难,凡在官司,宜各尽节。
沈老将军去世前曾说,沈小将军为国效力,常年征战沙场,守着自己的岗位,保卫国家就好了。
但是季玉知晓,老将军还是想见上沈小将军一面的。现在是不成了,但是还请殿下帮忙问问圣上的意思,让沈小将军回京一趟吧。
季玉书。
胡黛珏将纸小心叠好,放入竹筒里,盖好塞子,交给阿锁。
“派个可靠的人,将这信送去给太子殿下。”
阿锁拿着出去,刚走几步,胡黛珏又喊住了她,“完了,你就好好去歇着吧,不用来房间候着了。”
她早就注意到,阿锁昨夜一定是没休息好的。下次不管怎么样,都带上她吧。
而且她说得对,她没有武功,有个人在身边还安全些,并不是每次都能像昨晚那样,运气好,遇到的坏人脑子不聪明。
她小声对自己说道,“但愿,圣上不是压根儿没打算让沈小将军回来。”
胡黛珏取了一身衣服,重新换上。
阿锁交代完了送信的事,就去休息了,她等着太子府的回复,没有心思练字作画,就找了本书,靠在贵妃椅上,翻着。
太子府里。
皇甫江收到了信,看过后,问一旁的德海,“父皇还没有下旨令沈大哥回京送丧吗?”
德海回道,“圣上并没有下这样的旨意。”
他又补充,说道,“将军府里已经派人递了折子,今日沈将军也入宫了。”
听到此言,皇甫江顾不得想,为何会是胡黛珏来和他说这件事了。
他让人去和送信的人说,“我必当尽力。”
然后对德海说道,“进宫。”
送信的人回来时,胡黛珏还是躺在贵妃椅上看书,只是半天都没有翻动几页。
小橘进来,对她说道,“小姐,殿下让送信的人传了话,说他必当尽力。”
胡黛珏看着手里的书,说了句,“我知道了。”
连皇甫江说的是必当尽力,也就是还有些空间,但是圣上那边并不会很好松口,为什么呢。
圣上一向主张仁义,为何对将军府如此。
他还封了将军府为侯府,也足以见得是恩赐了,单单不下旨意让沈冠回京,战况吃紧,但是现在双方也处于一个休整时期,主将悄悄离几天是无碍的。
这显得有些特意针对沈冠。
皇甫江到宫里时,殿外候着地公公和他说,圣上正在召见沈将军。
一会儿后,公公又出来传话,“殿下,圣上让您进去。”
皇甫江整理了一下衣衫,走了进去。
他向圣上行了礼,“儿子参见父皇。”
见着太子殿下进来,沈昌衡站起身,向他行了礼。
圣上赐座,让他坐到了一侧。
皇甫江坐下后,沈昌衡才重新入座。
圣上率先询问,“江儿,今日进宫是有何事呢?”
皇甫江回答,“和沈将军同一事。”
圣上笑了,有些咳嗽,让原本有点苍白的脸,看着有些红润。
一旁服侍的公公赶紧顺了顺圣上的背,还端了温水给他润嗓子。
下面的皇甫江和沈昌衡都站起来,说着“保重龙体”的话。
圣上缓和了后,摆手示意两人坐下,有些虚弱地说,“坐下吧,朕都习惯了。”
圣上看了一眼沈昌衡,对着皇甫江说,“江儿知道沈将军是为何事而来?”
皇甫江回答,“想必是为了沈小将军而来。”
圣上一副在他预料中的样子,说道,“你也是为沈小将军而来吗?”
皇甫江又站起来,走到中间,说道,“父皇,还请下旨让沈大哥回来送沈老将军一程。”
圣上闻言,镇定地说道,带着帝王的威严,“如今边疆战事吃紧,主帅怎可轻易离开?”
皇甫江反驳,“就几日可以的,而且我朝能人如此多,难道一个可以替他几天的人都找不出?”
圣上有些生气了,他向来不喜有人顶撞自己。“太子是以何身份来说这事儿?”
皇甫江郑重地回答,丝毫没有弱了自己的气势,“以沈小将军友人的身份。”
圣上笑了,有些讽刺他,“当父亲的都没有反对,哪儿轮得到一个区区友人说话。”
皇甫江有些震惊,难道沈昌衡不是来请旨的?
他疑惑地看了一眼沈昌衡,想继续说,但是圣上打断了他的话。
“太子下去吧。”
皇甫江不愿下去,他已经违背了给胡黛珏的一个承诺,不想连这个都做不到,而且沈冠曾对他那么好。
引路的公公,耐着性子对皇甫江说道,“殿下请吧,别让圣上动怒了。”
太医嘱咐过,圣上身子骨没有那么健壮了,千万不能动怒,不然病情又会加深。
皇甫江对自己的父皇,是又爱又恨,因着他母后的关系,他怨他,但是他怎么说也是他的父皇,教会了他人情冷暖。
让他在这深宫里好好活着,也还没有遗忘母后曾经交给他的善良。
见着他病了,他是担忧的。
他不得不说了句,“儿子告退。”随着公公走了出去。
然后他并没有离开,他还有事情需要问沈昌衡。
殿内,圣上对沈昌衡说道,“将军这下愿意相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