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冠摸出一瓶伤药,面无表情地递给胡黛珏,说道,“姑娘,将这药涂上吧。”
她喊哥哥的时候,他心里微微一震,和记忆里的那个小女孩儿喊她一模一样,但是他已经记不得那个女孩儿长什么样子了。
胡黛珏看着那拿着药瓶的手指,骨节分明,心想着这手真好看,心里想着,要是这双手替自己抹药会是怎么样的呢?
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只能想想罢了。
他称她为姑娘,想来是没有认出她来。她戴着帷帽,两年了,声音自然有些变化,所以认不出来也正常。
她却第一眼就认出了沈冠,或许是因为她再次到这个世界时,除了胡家人,见到的第一个外人,所以印象深刻了些吧。
而且,他长得好看,她见过不少好看的人,没有几个人可以和他比较。
两年了,他变得更加成熟了,她也感觉到他变得更加寡言了。
这两年,他在边疆发生了什么吗?
她接过药瓶,道了谢,然后弯下身,挽起自己的裤脚。
而沈冠立马站起来,背朝着胡黛珏站着,查看着周围的环境。
胡黛珏看到了沈冠的举动,心里暗想,还是那么干净的人。
她低头,脚腕真的已经肿了。她倒了些药粉到脚腕处,“啧”,疼得她发出了声音。
沈冠闻言,眉头都皱了,强忍着自己不回头看,君子非礼勿视,心中却一直想着胡黛珏伤得如何。
胡黛珏慢慢地将白色的药粉涂抹均匀,药粉散开后,凉凉的,脚腕也没有了刚开始的那般火辣辣的疼。
她涂抹完后,盖好药瓶,将自己的裤腿放下,然后慢慢站起来。
她说道,“沈小将军,我们走吧。”
沈冠转过身,看向胡黛珏的脚,又看了看胡黛珏。
胡黛珏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的伤,莞尔一笑,“哥哥,我没事。”
沈冠真以为她没事了,就转身往前走,走了几步后,结果发现后面的人并没有跟上来。
他转身望向她,只见胡黛据一脸尴尬地说道,“我试过了,脚疼。”
她试着自己走了,但是脚腕崴得严重,走一步都让她倒吸一口气,着实疼得很。
沈冠朝着她走近几步,然后停下,平静得看着她,心里想着要不要去找找附近有没有人,去借一辆牛车来接她。
但是就得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儿,万一那些人又来了,就危险了。
胡黛珏看着沈冠极其平静的表情,担心他把自己扔在这儿,立马讨好一笑,说道,“哥哥,不然你背我吧。”
沈冠退后半步,说道,“姑娘,男女授受不亲,不妥。”
胡黛珏看着他后退的动作,觉得自己的心被伤得不轻,她有这么可怕吗?退后半步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她气得掀开帷帽,露出自己巴掌大的素净的脸出来,说道,“那你说怎么办吧。”
沈小将军也不喊了,哥哥也不喊了,明显地表示出了她的愤怒。
胡黛珏直勾勾地盯着沈冠,很气恼他的言语和动作,以前又不是没背过。不能说她及笄了,就不能背了吧。
况且,她只是把他当成哥哥亲近而已,有必要这样吗?
沈冠看着她生气的模样,心有些微微痛,又很想伸出手指去戳一下她的脸蛋。
他不言语,就这么和胡黛珏面对面站着,看着彼此。
片刻后,胡黛珏败下阵来,气冲冲地小声说了一句,“不背就不背,我自己走。”
她在普兴寺里待了一年,也习惯了,走的时候还有些不舍,她本来以为外面变化很大,还有些担忧。
还没回去就遇到了劫匪,也遇到了熟人,心里高兴着呢,所以多说了些话,也提出了些无礼的要求。
沈冠不把她当成熟人,就算了,她还不稀罕呢。果然,男人都是薄情健忘的人。
正在火急火燎找她的胡墨晋打了个喷嚏。
胡黛珏咬着牙,直接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去。
经过沈冠的时候,胡黛珏停了下来,看向沈冠。
沈冠看着胡黛珏的模样,还是于心不忍,于是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
胡黛珏睁着自己的大眼睛,看着沈冠,刚刚不是还嫌弃地退了半步吗?这会儿又拉住她做什么,难道是反悔了?
她想得没错,沈冠是真的反悔了。
他直接蹲下,然后淡淡地说道,“上来吧。”
胡黛珏看着这个背影,好像傲气地说,你让我上就上啊,我还不是你想背就能背的呢。
但是她不能,因为刚刚走的那几步,已经快要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要是一直这么走下去,不仅药白抹了,脚可能都要废终生了。
所以她非常会审时度势,手臂搭在沈冠的肩上,然后趴上他的背。
他的背比两年前好像更结实了。
沈冠淡淡地问道,“抓稳了?”
胡黛珏傻笑着的嘴角立马放下,高贵地说道,“抓稳了。”
随后又立马嘴角上扬。
胡黛珏手臂缠着沈冠的脖子,下颌磕在沈冠的肩上。
她问道,“哥哥,你什么时候回京的啊?这次回来能待多久呢?是不是又很快要回边疆啊?”
以往沈冠回京都没有待多久,就又会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
所以胡黛珏还是以为他这次只是回来有重要的事情,处理完了又要走了。
沈冠没有回答他,于是胡黛珏又自顾自地说话,“哥哥,你到普兴寺来,是去找尘了大师吗?送我会不会给耽搁你的要事啊?”
大概是因为许久没有遇到一个熟悉的人了,所以话多了些。
寺里,那些小和尚们话都不多,聊的也都是些佛曰,谈的内容都是人生境界。
遇到沈冠,胡黛珏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一样,没有什么逻辑,沈冠回不回她也没关系,她就是高兴想和他说话。
胡黛珏又说道,“哥哥,这两年京城变化很大对吧。不过我也有一年没见过京城了。它肯定更加繁华了。”
她眼里冒着星星,说道,“哥哥,你还记得那个东街的小酒馆吗?一年前的我离京的时候,一点都没变,人还是很多。现在回去,应该还是没变吧。”
“哥哥,你什么时候去见沈爷爷呢,我和你一起去吧。我也很久没去见他了。”
提到沈老将军,胡黛珏的语气变得有些伤感。
最后胡黛珏软软地说道,“哥哥,我还挺想你的。”
说完,她就睡着了。这一年在寺里,那些和尚天没亮就起来了,她虽不用如此,但是还是得早起。再也没有睡过一个懒觉。
这会儿,她说了这么多话,自然而然地就趴在沈冠宽厚的背上睡着了。
那句话是对着沈冠的耳朵说的,使得他的耳朵痒痒的,抓着胡黛珏腿的手抓得更紧了。
他停了下来,问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