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娄公公答道。
然后他走出门，快步走在皇甫江身边，将他扶了起来，说道，“太子快起来吧，圣上喊您进去呢。”
皇甫江进去就看见圣上半倚在榻上，气色有些发白。
他行跪礼，说道，“还请父皇成全儿子。”
圣上慢慢地说道，已经没有以往的气力了，“你当真不想要这储君之位了？”
皇甫江郑重地说道，“是，儿子已经下定决心了。”
昨晚他喝醉了，但是也想通了，他一生都听从安排，学习如何做一个好的储君，但是这一次他就是想任性一点。
他现在想要的，只有一人。如果连心爱的人都得不到，那么这一生会是多么失败。
就算以后做出了什么风光伟绩，也是一个人，连一个可以分享喜悦的人都没有。
这些高楼玉宇与他来说，只是一面面城墙，将他一生关在了一个地方，没有了自由。
圣上闭着眼睛，胸口疼得厉害，咬着牙说道，“你连你母后都不顾了吗？”
之前他就是因为他母后，而选择被迫答应他，同娶二女。
他以为这一次，皇甫江还是多同意的，只当他是任性了，理智回来后就闭嘴了。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皇甫江依旧没有松口。
皇甫江听到母后两个字，有些犹豫，但随后又掷地有声地说道，“母后会支持我的。”
他相信，若是母后在世，她一定会支持他，迎娶心爱的女子。
父子两人四目相对，视线都擦出了火花。
谁都不想退一步，最后圣上撑不住了，咳嗽了起来。
皇甫江见此，皱了皱眉头，收回了准备上前的动作，看着前面的人。
娄公公轻轻拍圣上的背，又对皇甫江说道，“殿下，老奴说一句不该说的，圣上都是为您好，就别忤逆圣上了。”
皇甫江笔直地跪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不说话。
片刻后，圣上的咳嗽好些了，气顺了，找了个舒服的方式，靠在椅上，看着皇甫江。
他说道，“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回去好好想三天，若是三天后，你还是选择胡家小女。”
他停顿了一下，换了口气，接着说道，“那我就成全你的一片痴心。只是那时，京城就容不了你们二人了。”
圣上在威胁他，如果他不要江山要女人，那么就给他画地为牢，要他的女人去。
他一开始是想着皇甫江真不要这皇位，反正还有其他皇子，总会有人要这皇位的。
三皇子皇甫渝虽然心眼小了些，但是够聪明，管理江山的手段是有的。
八皇子皇甫洌虽然人有些傻里傻气的，但是仁慈，以仁治天下还是做得到了。
只是现在，他来不及去培养这两个了，而且他本就是打算将皇位传给皇甫江的。
这是他欠皇后，也就是皇甫江的母后程芸郦的。
皇甫江行了礼，离开前，说道，“三天后，我还是一样的答案。”
圣上睁开眼，看着皇甫江离去的背影，目光有些涣散，没了什么精气神。
心里暗道，真的是随了他母后的痴情和倔强。
突然娄公公大喊，“圣上，快传太医，传太医。”
圣上晕倒了。
太医来了后，替圣上诊脉，又在他手腕上扎了几针，圣上才缓缓醒来。
圣上有气无力地问太医，“不用瞒着朕，直接说吧，朕还有多少时日。”
太医张了张嘴，最后为难地说道，“若是圣上不再劳累，保持心平气和，还剩两个月。”
圣上喃喃道，“两个月，够安排后事了。”
话音一落，娄公公和太医赶紧跪下。
太医哭着嗓子说道，“圣上，何必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儿呢？”
圣上的脸上看不出有多悲伤，对太医说道，“给朕拿些刺激兴奋的药丸吧。”
他现在还有事情没有做完，不能被人知晓他命不久矣。
除了太医和娄公公，还无人知道。
太医犹豫道，“这些药丸吃了多少对圣上身子不好。”
圣上说道，“无妨。”
对于他来说，反正就两个月了，少几天又何妨。
但是前提是，他一定得先将后事安排哈，这古国交给谁，一定地安排妥当。
不然留一下一堆烂摊子，他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又接着说道，“朕累了，都下去吧。”
太医先行告退离开了，娄公公走在后面。
圣上喊住了他，闭着眼睛说道，“让胡家小女明日进宫一趟吧。”
他是真的累了，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旨意传到胡府时，胡黛珏正在看话本子。
看得心不在焉的，半天也没见她翻了几页。
阿锁对靠在贵妃椅上的胡黛珏说道，“小姐，宫里传话，让您明天进宫一趟。”
胡黛珏闻言，微微皱眉，说道，“知道了。”
她看着书，却在想，圣上到底让她去做什么。
晚膳过后，胡黛珏被喊去了胡夫人院子里。
这一次，胡老爷和胡夫人面露严肃，端坐在椅子上，等着胡黛珏去。
胡黛珏到后，行了礼，然后坐到了一侧。
胡夫人先开口说道，“你可知圣上喊你进宫，是为何？”
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开门见山。
胡黛珏已经猜到了，“应当是和太子的婚事。”
一旁的胡老爷说道，“你竟然知晓，那你可知圣上会让你如何？”
胡黛珏回答，“左右不过是让我削发为尼，古佛青灯。”
胡夫人听到后，有些心疼，说道，“珏儿，当真接受不了殿下了吗？”
被皇室退了婚，以后谁还敢娶呢。
而胡老爷叹了一口气，看着胡黛珏说道，“朝中有言，说太子殿下并没有求圣上退了与你的婚事，而是退与安平国公府的。”
胡黛珏瞬间睁大了些眼睛，被这个消息惊讶到了。她昨晚明明和皇甫江说的是，退了和胡家的婚事，怎么成了这样？
如果是这样，那么明天圣上就真的会让她削发为尼了。
现在她在圣上的眼里，应当就是一个惑人心智的妖妇吧。
胡老爷也想到了这些，“珏儿，你可知，惹怒了圣上，不仅仅是你以后嫁不了人，连整个胡府上下都会被连累。”
胡黛珏有些没有底气地说道，“有长公主护着，胡家会没事的。”
她心底也不知道当今圣上的脾气，只是听说他对长公主皇甫初雪很好，也听说他杀伐果断，做事凛利。
阴晴不定，她真的猜不出。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
要是真的会牵连到胡家上下，那么她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护住。胡家给了她很多的温暖，不能因为她而没了。
胡老爷也对圣上的态度没有底，真到了那一步，长公主就算能护，也只能护住胡家上下的性命，甚至长公主都会受到连带。
胡夫人语重心长地说道，“珏儿，殿下肯为你如此，是当真爱你的。”
胡黛珏慢慢地说道，“娘，我知道。但是殿下这次为我退了郡主的婚，那下一次呢？总有一次退不了。”
胡老爷说道，“那若是太子殿下不是太子殿下了呢？”
这话说得很大胆，被有心人听到，定会大做文章。
胡夫人也被吓到了，连忙看向胡老爷，说道，“老爷，你糊涂了。”
而胡黛珏心里清楚，虽然胡老爷在为官上向来不争不抢，也没什么手段，但是他一定不会无故说出这种有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胡黛珏郑重地回答道，“太子殿下只会是太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