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古怪老头(一)
布鲁秃2021-04-22 10:183,239

  “你们确定……这里就是严蜡匠的住所吗?”纪沉鱼上下打量着面前破败的一排排小屋,泥土砌成的院墙低矮极了,她垫垫脚,就能望进别人家的院子里。空气中弥漫着陈腐的怪味,呛得她皱了皱眉。

  “就是这里没错,当初定制这批藏蜡的时候香烛铺子的老板就说了这批蜡只能在西郊严蜡匠的家中制作,据香烛铺子老板的说法就是在这里。”

  纪沉鱼顺着秦观绥的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是一个比周围的房子还要破败几分的小院,说是小院,但其实院墙已经塌的七七八八了,剩下几块残垣断壁还强撑着告诉其他人这里是个小院。

  殷宁鹤上前两步,仔细看了看那几块已经称不上是院墙的土块,像是自言自语般的感慨道:“看来大家所传的严蜡匠脾气火爆又古怪所言非虚呀。”见纪沉鱼与秦观绥两双锃亮的大眼睛充满求知欲的望向自己,于是又开口解释:“你们看这附近的民居,虽然破败,但都还算整洁,可见房屋的主人只是因为经济拮据才选择住这样的房子,但你们看严蜡匠家,这院墙坍塌的样子绝非是风吹日晒雨淋能做到的,从倒塌的样子看起来是有人有意踹倒的。能这样有意破坏自己的居所的人自然脾气古怪又火爆。”

  “或是跟什么人结仇后被报复了。”秦观绥若有所思的补充道。

  见殷宁鹤与秦观绥一副要探讨下去人家院墙的样子,纪沉鱼有些耐不住性子,“管他什么脾气,我们就是来问他这红烛是不是出自他的手。”说完拿出了手中已经沈言春一阵捣鼓之后仅存的一小截红烛,还有红烛中取出来的小铜片。

  咚、咚、咚

  纪沉鱼看着殷宁鹤大步上前敲严蜡匠家的破门,木材因为糟烂和破败而变成脏兮兮的黑色,看起来禁不住几下敲门的动作就会轰然倒塌的样子。

  “严蜡匠在家吗?”

  “谁呀!”半晌之后才有一个苍老又憔悴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我们是安王家的仆役,前几日安王府在您这订购了一批藏烛,今日我们来是想……”秦观绥上前一步回答道。

  屋内叮叮乓乓一阵,打断了秦观绥的回答,“严某人一辈子做蜡烛匠,只听香烛铺的掌柜的吩咐,从不接待主顾,几位想要定蜡烛或是退蜡烛,去找香烛铺的掌柜的就是。”

  “这人也太狂妄了些,还没听完我们说什么就闭门不见,好歹也要听人把话说完吧。”纪沉鱼语气中有些报怨,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没想到这位严蜡匠的耳朵竟然这么好,一句不差的听了去。

  “说了不见就是不见!今天既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纪沉鱼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秦观绥身后缩去。

  “别害怕,有我在。”秦观绥的声音虽然不像殷宁鹤一般低沉有磁性,但却像是炎炎夏日的清泉溪流,给人安心之感。

  殷宁鹤淡然开口:“由严蜡匠亲手制作的蜡烛出了质量问题这种事情也闭门不见吗?”

  话音刚落,那一扇木门便打开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出来的那人看起来倒不像他的声音那般苍老,四五十岁上下的年纪,虎背熊腰,但须发已经斑白,同他身上穿着的满是不知什么污渍,且已经油的发亮的衣服一样,给人一种从没洗过的肮脏感。他那一张酱红色的满是褶皱的面颊尤其吸引纪沉鱼的注意力,与此同时严蜡匠也在上下打量面前的三人。“别以为你们这些富贵人家的奴仆就能血口喷人,再胡说,小心我把你的牙敲掉。”说着对着离他最近的殷宁鹤扬了扬手中的铜锤。

  纪沉鱼心下一惊,但见殷宁鹤面色没有一丝变化,反而用眼神上下打量了严蜡匠的铜锤两眼,转过头对着自己开口道:“把东西给我。”

  纪沉鱼乖乖的把手中的红烛和铜片交给殷宁鹤,心中暗暗想道:反正我们有物证在手,不怕你不认。来之前她还觉得红烛或许是出自别人之手,然后再放入严蜡匠独有的铜片标志栽赃陷害,但看到严蜡匠这一副凶巴巴的样子,纪沉鱼已经从心底里认为他就是帮凶之一了。

  还没等殷宁鹤把这两样东西举到他的眼前,严蜡匠就要扑过来夺去。

  殷宁鹤一个闪身,让严蜡匠扑了个空。纪沉鱼在一旁看着直心惊肉跳,好在殷宁鹤这反映迅速。

  “严蜡匠给我们说说吧,这小铜片是你的招牌,更是你防止同行打着你的名声伪造蜡烛的工具,这我说的没错吧。”殷宁鹤不紧不慢的开口,语气中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在旁人听来却极具压迫感。

  见严蜡匠本来就酱红色的脸又阴沉了几分,殷宁鹤继续开口道:“这京中但凡用得起香烛的人家都知道出自你严蜡匠的蜡烛的手艺是最好的,严蜡匠能想出这种防止伪造的方式也真是有智慧,只不过……”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只不过你不知道的是有人用严蜡匠你制造的这根助情烛杀了人。”

  “助情烛?”显然严蜡匠对助情烛这三个字的反应比听到杀人的反应更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严蜡匠大口喘着粗气,随着他的喘息,弥漫在空气中难闻的酒味也越发浓烈,他阴沉着脸,用手大力的拍打自己的脑袋,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不停的重复着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三人对他这般失常的反应也有些震惊。

  秦观绥也是不着痕迹的站在了纪沉鱼的身侧,戒备了起来。

  “观绥哥哥?”纪沉鱼小心翼翼的开口

  “没事。”秦观绥虽然这么说,但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严蜡匠,这人现在的样子看起来与疯子无异,若是犯起疯病来误伤到纪沉鱼就不好了。同时手也放在了腰间佩刀的地方,做好了随时拔刀而出的样子。

  殷宁鹤用余光看到秦观绥的举动,皱了皱眉,但并未开口说什么,只是对着严蜡匠抓狂的样子不知在深思些什么。

  半晌之后严蜡匠才像是恢复了理智一般,虎着脸低吼:“铜片是我严蜡匠家的没错,但……但蜡烛绝对不是我做的,你们乐意找谁去找谁吧!”说完转身进了屋子,重重的关上了屋门,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纪沉鱼被吓了一个激灵,心想怪不得这门如此破败,摊上个这样粗鲁无礼的主人,要是严蜡匠关门的力道再大些,恐怕这门就可以光荣的退休了。

  殷宁鹤看起来有些不甘心,伸手又要敲门,这时就听见身后传来老妇人的声音。

  “喂,你们别白费力气了。”

  三人齐刷刷的转头,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站在严蜡匠家残破的院墙门口。

  “阿婆,你这是什么意思?”纪沉鱼疑惑不解的问。

  “你们三位年轻人听阿婆一句劝,别在这时候触他的霉头,那可是个混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前几日跟李家的小子起了争执,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他竟然把李家小子的头给打破了,要不是那小子命硬,恐怕现在早就见了阎王咯!”

  “所以这位严蜡匠与李家有恩怨纠葛。”殷宁鹤突然没头没尾的问了这样一句。

  “什么恩怨纠……什么,我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子听不懂,这严蜡匠把村子里的人几乎得罪了个遍。”

  纪沉鱼这才发现老妇人的左眼浑浊无神,像是蒙上了一层白膜。

  “这严蜡匠脾气臭的很,这么多年了,也就是他那个小徒弟的跟着他,不过前几日也叫他给打骂走了,要我说啊,走了好哇,走了好!说是徒弟,其实不就是不要钱的壮劳力吗?”

  “徒弟?”

  老婆婆像是在回忆些什么的样子,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一晃得有二十多年了吧,自打严蜡匠住到这里的时候身边就一直带着他那小徒弟,也没娶妻生子的,就指着小徒弟给他养老送终呢。我记得前几日严蜡匠和小徒弟吵了一架,然后就再没见过小徒弟的踪影,估计是跑了吧。之后严蜡匠就不知道发了什么倔驴脾气,打伤了李家小子的头,你们呐也别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小心受伤。”

  “阿婆跟这个严蜡匠的徒弟熟悉吗,他现在在哪,能不能给我们讲一讲。”纪沉鱼直觉觉得这事跟这位跑了的小徒弟脱不了干系,于是开口问道。

  老婆婆却有些含糊其辞,回答道“嗐,能有多了解,不过是街里街坊的常看见。”

  殷宁鹤笑着说:“阿婆您别误会,我们是来京的商人,这二位是我的弟弟妹妹,无意间听说京中严蜡匠制作的蜡烛最好,想寻一些带回南方贩卖,既然严蜡匠不愿意见我们,那找他的徒弟订做一批也好。”

  听了这话,阿婆才开口说道:“他那小徒弟叫王取,听说从前是保育堂的孤儿,后来被严蜡匠收养之后也半是儿半是徒的给养大了,大概有这么高”老妇人比划了一个高度,比殷宁鹤矮上一头的样子。“长得倒是有些憨厚,一双小眼睛,蒜头鼻。不过他跑出去之后去了哪就谁也不知道了,你们要找他做蜡烛,还不如随便找家香烛铺子呢,严蜡匠平时使唤他干活勤着嘞,要我说哪还有时间学手艺。”

  殷宁鹤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掏出了一块碎银,放在老婆婆手中,“多谢阿婆,这就当做您的酬劳。”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老妇人见了殷宁鹤要掏钱,一阵惶恐,推脱了半天。

  “拿着这钱去医馆,让郎中给您开上几幅名目的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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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与沉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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