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快一点!”纪沉鱼满脸都是焦急的神情。如果兰佩说的都是真的的话,那么王取遗书所用的纸张是一家才新近一两天的店铺所售卖的,而王取自从红玉楼被发现跳窗出去逃亡之后远不止一两天,他又总不能在人家还没开业的时候就买到了,如果说是开业之后才买到的那就更不可能了,那时候附有王取画像的海捕文书已经贴的到处都是了,还有高额的赏金,王取若是有胆子到闹市来,即便就是插了翅膀也飞不出去。
这样想来,王取的那一封遗书一定有蹊跷!
不过单凭借着纪沉鱼自己一人,知道王取的遗书有蹊跷也没什么用,纪沉鱼思来想去,姑母纪太妃那里似乎想让自己尽快回家,不论真凶是真是假,只要不是纪家人就好,所以一定不会同意自己再趟这一趟浑水。观绥哥哥现在正往定州赶呢,一来他根本抽不出身,二来他因为赈灾一事也自顾不暇了,哪还有时间和精力。再有就是……纪沉鱼的脑海中闪过殷宁鹤俊朗挺拔的身影。
我真的可以相信他吗?纪沉鱼在心中问自己。
世人都说殷宁鹤是包青天再世,没有一个疑案能逃过他的法眼,把他的事迹吹的神乎其神,这几日纪沉鱼也是有所耳闻。初见时他更是能凭借一眼就断定出真相,怎么有关王氏被杀案的这件事上,却好像神功失效了一样,这几日带着自己东奔西跑了好几个地方,看起来好像什么也没调查到的样子,结果莫名其妙的真凶就自己把证据送上门了。
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有人有意为之?
“姑娘?”兰佩从刚才纪沉鱼呼喊着要折返回去一直到现在,整个人都是懵的。“姑娘是想起落下了什么东西吗?您放心吧,奴婢走之前已经仔仔细细的检查过了。”
纪沉鱼摇摇头。
“姑娘您不会还惦记着王氏被杀那件事吧!您就是这几日太紧张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姑娘别再瞎想了,咱们赶紧赶路吧。”兰佩掀开马车窗子的那一片小小的窗帘,看了看外面的天光,眼瞧着就要接近黄昏时刻了“以咱们此刻行进的速度,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下一个驿馆,若是再耽搁,怕是今晚要风餐露宿在外面了!”
“我意已决,兰佩你不要再说了。”纪沉鱼的语气不容一点商量。“再快一点。”
车夫扬起鞭子,对着马儿狠狠地抽了几下,马儿又朝着城内的方向疾驰而去,这一次比出城来时的速度快了许多,剧烈的颠簸之下不一会就进了城门口。
“等一下!”纪沉鱼突然又是一个抬手,示意车夫停下。
“姑娘,又怎么了?”
“就在前边停下吧。”
“姑娘您不打算回去啦!”兰佩的语气满是激动“就是的嘛,咱们快些赶路,还能早日到家。”
纪沉鱼颔首,乘着马车大摇大摆的再回去未免太显眼了,何况这还是昭阳长公主为了弥补纪沉鱼这几日被当成杀人凶手的委屈,而御赐的皇家御用马车,乘着这马车,无论到哪都是目光焦点所在之处,不被人发现才怪呢。但纪沉鱼转念一想,自己来王城这些日子里,除了陪在纪太妃身边之外没别的活动,认识自己的人也寥寥无几,还大多是皇宫之中的人,自己即便是在王城的大街上翻跟斗,转过天来也不会有人记得的,若是步行的话安全的很。
再看兰佩,一见纪沉鱼表示自己不打算回去了,她那即将要回家开心也荡然无存了。
“我的意思是就把我再前边放下就好,兰佩,你继续往回家的方向走。”
“啊?”兰佩的表情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啊什么,你不是想回家想的急切吗?”纪沉鱼的语气中听不出一丝情绪,说这话时平淡的不能再平淡。
可是听在兰佩的耳朵中就不是这个意思了,兰佩带着哭腔恳求:“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您别赶我走!”
“谁说要赶你走了呀?”纪沉鱼也懵了,这孩子怎么回事?“我的意思是你先往回家的方向走,我还有正事要办,不便带你一起?”
“姑娘您不是要赶我走呀!”兰佩吸了吸鼻子,“那姑娘您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乖乖的,不多嘴多舌,也不打扰姑娘您办正事!”
纪沉鱼捏了捏眉心,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摊上了个粘人精侍女,但思考了一下,还是狠下心来,用冷冷淡淡的语气说:“不行,你回家去,等到家之后再告诉我父亲母亲我并没有回来,让他们不要担心,我自己自有分寸。哦对了!”纪沉鱼盯着兰佩穿的一身淡粉色的襦裙,是初到王城的那一天自己买给她的,与自己身上这一身一眼看上去就很华贵的裙子相比,兰佩穿的就很接近王城中吃穿不愁的普通人家的女孩会穿的衣服了。“我们把衣服换一下。还有这面纱,你戴上。”纪沉鱼从包袱中翻腾出一个面纱,递给兰佩,嘱咐她道:“没到晏州之前,你都假扮成是我,这面纱即便是睡觉也不许摘下来!”
眼瞧着那马车朝着城外的方向疾驰而去,纪沉鱼背起小小的包袱,决定步行走到大理寺门口去。
管他殷宁鹤是不是真的可以相信,自己先去试探他一试探。
刚走到大理寺门口,纪沉鱼正思考着怎么不引人注意的就见到殷宁鹤,就见殷宁鹤从大理寺的大门走了出来。
“殷……”纪沉鱼刚要出声,就看见跟在殷宁鹤身后的还有一个身着朝服的男人,于是硬生生把没说出来的呼喊声憋了回去。
“殷大人不必再送了。”那个身着朝服的男人在大理寺门口与殷宁鹤客套的说着话,“诶,不过殷大人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说着还四处张望了一下。
“刘大人您听错了吧。”殷宁鹤虽然这么说着,其实余光早就注意到了蹲在石狮子后面的那一个小小的身影,从石狮子后面渐渐诺到了停放在一旁的马车里,嘴角也勾起一抹笑意。
“哈哈,许是年纪大了,耳聋眼花的。”刘大人尴尬的解释,可自己明明觉得有听到了什么,看来回去之后要找个太医给瞧瞧。
送走了刘大人,殷宁鹤慢慢踱步走到了马车跟前,故意用马靴在青石板地上踩出不小的响动声。
纪沉鱼躲在马车里,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心跳都要提到嗓子眼了。
可别坐马车,可别坐马车!
纪沉鱼在心中默默祈祷,这大庭广众的,自己还是一个闺阁女子,被人发现自己偷偷摸摸躲在朝廷命官的马车里,太丢脸了。
“殷大人,马已经备好了。”这是小石的声音,纪沉鱼听的真切,这小石别看长得人高马大的,却有着小男孩一样的稚嫩声音,十分有辨识度。
听到小石这么说,纪沉鱼的心放下了,像殷宁鹤这种年轻男人出行一般都会选择骑马。
“今日我不想骑马。”
什么!纪沉鱼心又提了起来。
“巧了,这马车也已经备好了。”小石一转头,看到停在旁边的马车。“这马车夫去哪了?算了,让属下替大人赶车吧。”
“也好。”
也好什么也好,纪沉鱼心跳如鼓,四处张望一下竟然发现车内座位的木板可以掀开,眼疾手快之下纪沉鱼掀开木板,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马车的小帘子也被掀开,殷宁鹤走了进来。
“走吧。”殷宁鹤话音刚落,马车就缓缓行进了起来。
透过木板之间的缝隙,纪沉鱼只能看到外面的光线透进来,其余的一并看不清。她想动一动身子,这里面的空间实在太过窄小,纪沉鱼钻进来的时候又很急迫,此刻才发现自己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躺着,十分考验她的柔韧度和耐心。
她试着动一动,发出微乎其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什么声音?”殷宁鹤脸上带着笑意,故意这样说道。
殷宁鹤这一出声,纪沉鱼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赶紧停了下来自己的动静。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虽然躲藏的算是够迅速机敏,但是身上穿着的襦裙却给自己拖了后腿,人是进来了,可裙摆还留了一角在外面。
马车疾驰而去,不一会就到了皇宫的门口。
一个急停,蜷缩着的纪沉鱼磕向木板。
咚的一声,是木板和额头亲密接触后发出来的。
“哎呦!”纪沉鱼一个没注意,痛呼出了声。
刚一出声,就意识到了不对,手从捂着额头变成捂住自己的口鼻,大气不敢出。
可别发现我!
所幸,似乎殷宁鹤并没有注意到。
透过那小小的缝隙,纪沉鱼能看出殷宁鹤下了车,她长舒一口气,看来殷宁鹤是要进宫,等一会周围没人了,她就出来开溜。
“殷大人您这几日辛苦了!老奴特地奉命在这里等候殷大人您。”
这声音怎么听起来有几分耳熟?纪沉鱼仔细回忆了一番,这个尖锐又怪异的声音,不正是那个在废弃宫殿里给他们捣乱的周公公吗,纪沉鱼对这人没什么好印象,心中暗暗想道:他怎么在这,还要找殷宁鹤挤兑他吗?不得不说,那天殷宁鹤在废弃宫殿怼这位周公公那几句,真是爽到纪沉鱼的心坎里去了,她平生最看不惯趋炎附势之人,在这一方面,殷宁鹤就是一个清流。
只是后面的对话让纪沉鱼大跌眼镜,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什么清流,这是披着羊皮的恶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