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马车颠簸,其实纪沉鱼所说的没有错,即便是他们当时立即就出发了,这一夜也不免是没有找到可以去住的客栈,但好在,他们所在的这地方距离王城已经是不远了,这一夜风餐露宿在外面,第二天一早就出发的话,到不了傍晚的时候,一行人就能回到王城当中去了。
因着纪沉鱼是这一行人当中唯一的女子,所以也就顺理成章的继续独占了马车,而包括殷宁鹤和小石在内的其他人,则就在树下或倚或靠的坐上一夜,找个机会打个盹什么的。
小石这边刚刚安顿好了弟兄们,眼瞧着这一个个的都已经酣睡了,却发现不见了殷大人的踪影。
小石披上了外套,口中还不停的嘟囔着:“这能去哪呢?”
小石四处张望了起来,这张望着张望着就将目光投射到了纪沉鱼的马车。
此刻沉鱼姑娘应该还没睡的样子,此刻还燃着蜡烛。
小石朝那方向看了过去,“没有啊!”小石继续嘟囔着说,从马车窗帘上看,也只是沉鱼姑娘一个人影而已呀。
唉,我这是在想什么!
小石恍如初醒一般,再怎么说,这夜深人静的,他们家殷大人也不会跑去跟沉鱼姑娘孤男寡女的共处一马车吧。
小石顺着这小路走去,没走了多一会,便就看到了殷宁鹤的背影。
“大人,您在此处这是做什么呢?”小石看着这夜深人静的了,殷大人竟独自在此处因此有意上去关怀一番的。
殷宁鹤此刻是双手抱胸,目光深沉而严肃。
“是不是因为那强征兵役的事情?”小石继续问道。
听到小石这么说,殷宁鹤这才点了点头。
“是不是这朝廷是在咱们离开王城之后才突然决定要征兵,所以大人您还尚未知道的?”小石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猜测,但是很快的就便又在心底自己否决了自己的这样一个猜测。这不太可能,毕竟像是朝廷秘密的召回安王世子秦观绥这种事情,殷宁鹤都能第一时间的掌握,更别提征兵这么大规模的事情了。
殷宁鹤也是摇了摇头,他在朝中的眼线势力并不少,甚至在江湖当中也是有不少可以说得上话的人,但是之前却并未有听说过这样的消息。
“如果大人想要解决的话,恐怕还需要另辟蹊径!”小石提议道。殷宁鹤闻言一愣,旋即看向小石。“哦?”殷宁鹤饶有兴趣地看着小石。
如果大人想要解决这件事情的话,还需要另寻其他的途径,比如……“小石说道,随后他凑到殷宁鹤耳边悄声地说道:“比如深入其中。”
“此话怎讲?”
“这征兵的人不正是需要青壮年的劳动力嘛!”小石想到刚才那老大爷所说的,连老幼妇孺都已经是不放过了,更别提这青壮年劳动力。
小石笑着说:“大人您看我是不是十足的符合青壮年劳动力的标准,我混入他们征兵的队伍当中,去看一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就得了!”
“好!”听完小石的话,殷宁鹤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看来这小石还不是个十足的傻子,反而在有些事情上有些小机灵在身上的。
“如此甚好,只是探寻不到也不要紧,情况不对就赶紧撤退。”殷宁鹤有些不放心的嘱咐,毕竟这小石也并非是什么死士,只是大理寺的一个小侍卫罢了,这些年跟着自己倒是做了不少辛苦的事儿,可是这不知什么来头的人征兵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摸不清楚的,因此也就没有个准确的把握。
小石眨了眨眼睛,说道:“大人您就放心吧,保证完成大人交代下来的任务。”
……
第二日一早,纪沉鱼醒的很早。
心心念念着今天一早就要出发,太阳落山之前就能回到王城了。
待纪沉鱼从马车当中出来之后,却发现虽然自己自认为的是这天光还很早,但是已经是这一行人当中起的最晚的一个了。
一个小侍卫见纪沉鱼已经起来了,赶忙是毕恭毕敬的上前来,说道:“沉鱼姑娘您醒啦,您看……咱们这就出发可以吗?”
纪沉鱼点了点头,看着这稍微有些面生的面孔,问道:“你们小石侍卫呢?”平日里跟纪沉鱼走的最近的侍卫便是小石了,一般这种事情也都是小石过来问,这突然有一天换了一个不那么熟悉的面孔,便让纪沉鱼觉得有些奇怪。
“石哥今天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啊,沉鱼姑娘您不知道的吗?”这小侍卫看着纪沉鱼和他们殷大人似乎是无话不说的样子,于是反问。
纪沉鱼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再说,我为什么要什么都知道的?纪沉鱼在心中暗自腹诽。
那小侍卫挠了挠头,回答道:“这……这我也不知道哇,我们只是知道石哥今天蛮早的就走了,而且还穿了一身常服。”
他们这些侍卫们来的时候因为担心着在莫驹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都是穿了常服,但是离开威山镇的时候便没有这样的顾虑了,都是穿回了大理寺侍卫的服装。
纪沉鱼皱了皱眉,心中也是想着自己实在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这几日的相处下来,还真把小石当成自己家的侍卫了,瞎操心人家做什么,小石侍卫毕竟也是大理寺的侍卫,肯定是去替那殷大人做事了。
想到殷宁鹤,纪沉鱼的心中又是一阵的气结,自己越发的觉得对于这个男人,自己萌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来,既对他所说出来的深情表白感到惶恐,却也生气他这几日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的样子。
纪沉鱼赶忙是摆了摆手,将自己脑子当中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给驱逐了出去。
“走吧……”
……
临进入王城还有二十里路的时候,纪沉鱼就听得外面是一阵嘈杂的声音,这嘈杂之中还带着些许的熟悉。
纪沉鱼探出头去,朝着殷宁鹤的方向问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殷宁鹤仔细的看了看远方传来嘈杂声音的地方,转过头来对纪沉鱼说道:“好像是赵家的马车。”
赵家,这王城当中提的上名来的赵家也不过就是几户。
难道是赵开?
纪沉鱼有些疑惑了,从打小以来,赵开就是个爱玩的孩子,但是爱玩归爱玩,却也不敢出什么远门。
之前跟着自己出来的这一次,应该就算得上赵开难得出远门了。
现在这位置,虽然说距离王城不算太远,但是这荒郊野岭的,为何能吸引来赵开的?按着赵开的性子,应该是在闹市区过些声色犬马的生活才对。
“快!都给我仔细些找!”
殷宁鹤没说错,这确实是赵家的马车没有错,纪沉鱼已经听到了赵开那喳喳呜呜的声音。
纪沉鱼扯着脖子对渐行渐近的马车喊道:“找什么呢!”
“谁!”听着赵开的声音像是被吓了一跳一样。
与此同时,对面的马车帘子也被掀开了,赵开那虎头虎脑的脑袋便这么探了出来。
见到纪沉鱼面带着笑意的看着自己,赵开那眼珠子都快被瞪的掉了下来的,险些从马车上跌落了下来。
“表妹!你怎么在这里?”眼瞧着马车就要错过去了,赵开赶忙阻拦自家的马车夫,说道:“停!快停!”
“少爷,怎么了?”马车夫不解的问道。“我表妹在这里,你赶紧把马车停下来,快!”
赵开急促的催促着马车夫。
“是,少爷!”马车夫赶紧将马车停住了。
赵开拖着那圆滚滚胖乎乎的身材连忙跳下了马车,一路小跑的到纪沉鱼身边,问道:“表妹,你怎么在这里啊?”
纪沉鱼也是觉得他说的这话莫名其妙的,于是道:“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啦?这还真是奇怪呢!”
听了纪沉鱼的话,赵开顿时觉得自己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不是,表妹,那我听我爹怎么说你死了!”
“我死了?”气得纪沉鱼都笑出了声,顺手便是对着赵开那大脑门便来了一个爆栗。纪沉鱼相信姨丈不是那样满嘴说胡话的人,但是说自己是死了,这也太离谱了吧!“难不成这也是鬼在打你不成?”
赵开无辜的用手捂着自己被纪沉鱼砸了一个爆栗的地方,语气当中也满满的都是无辜。
“可不是嘛,我也好奇呢,爹爹说你死了,我不信,便出来找,可是刚出这城门,便在这里看到了你,要不是我不相信那神鬼的,肯定会以为是自己见了鬼了!我没事拿这诳你干什么?我对着这天发誓,我若说的有半句假的,便要遭天打五雷轰!”赵开发了个毒誓。
“还你不信那神鬼的!”纪沉鱼嘟嘟囔囔的腹诽,一遇到什么事情就数他最胆小了,还说自己不信神鬼,若是心中无鬼,又何必需要害怕呢?
殷宁鹤在一旁看着,也觉出来了这其中或许是有些什么端倪的,于是突然开口说道:“沉鱼姑娘,我看这其中还是有事的,但是……但是回去晚了城门恐怕就会下钥了,不如我们回到王城之后照顾地方去聊?”
纪沉鱼思索了片刻,依照着赵开说起话来磨磨唧唧的性子,还是先回王城之后再一探究竟的好。
……
大理寺中殷宁鹤的小院当中。
赵开端坐在当中,殷宁鹤和纪沉鱼分坐他的两旁。
因为一时之间没什么太隐秘安静的去处,再加上赵开招摇惯了,这王城之后还没有那个娱乐的地方不知道他赵开的名讳的,因此不管是去哪,都难免引人注目,几人也只好是先来到了大理寺,虽然这里的气氛是严肃了些,但是好在不管说什么,都不用担心被旁人给听了去。
赵开还在暗自感叹,难怪了殷宁鹤能以这么年轻的年纪便成了大理寺的少卿,旁人可没有他这般的辛劳,平日里把家都安在了大理寺当中,这岂不是一点的放松时间都没了。
“快说吧,到底怎么回事?”纪沉鱼开口问道。
她本是高高兴兴的回来,没想到的是,还没进城,就得知了自己已经死了的消息。
“姨丈为何说我死了?”纪沉鱼仍旧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也太扯了吧。
赵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说道:“这……我那一日在爹爹的书房外,就是这样听到的嘛!”
纪沉鱼皱了皱眉头,又问:“你不会是听错了吧?”赵开素来是个不靠谱的,别是听错了什么,到时候再闹一个大乌龙。
“没有呀,我听的真真切切,不信我给你学!”赵开此刻倒是极力的辩解着,说着便学着他爹的样子,去捋自己那并不存在的胡子:“沉鱼的马车遭劫,车都被那该死的劫匪给搞得人仰马翻不说,而且马车夫和沉鱼都不见了,八成……八成这人就是凶多吉少了!”
赵开学完之后便是得意洋洋的看向纪沉鱼,说道:“我听的没有错吧,这不就是你已经死了的意思。”
纪沉鱼和殷宁鹤交换了一个看傻子的眼神,看来这表哥赵开确实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纪沉鱼的心中觉得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嘛,什么马车遭到劫持,这是在是太扯了,自己这不是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了吗?
“哦,对了!”赵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样子,继续说道:“对了,我爹爹还说,在现场找到了一沓子散落的澄心堂纸。那纸上还有不少的血迹!”
澄心堂纸!
“遭了!”纪沉鱼腾的一下便站了起来。
看到纪沉鱼脸色惨白,殷宁鹤也是赶忙起身,语气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纪沉鱼无力的摇了摇头,又跌坐了回去。
半晌之后,才哆哆嗦嗦的开口:“当初……我偷偷回到王城的时候,为了不让别人生疑,所以让我那贴身侍女兰佩假扮成我的样子……那澄心堂纸,是离开的时候兰佩特地买来的,还说要和我学写字……”
说着说着纪沉鱼的情绪就已经是不受控制了,越发的哽咽了起来。
“那看来是兰佩遭遇到了意外了。”赵开也是一个不会看人眼色的,纪沉鱼已经是这样自责难受了,赵开还要哪壶不开提哪壶的说话。
听到赵开这样说,纪沉鱼掩面哭泣了起来,便哭还边说:“都怪我,要不是我丢下兰佩一人,她也……她也不会遭遇到意外!”
殷宁鹤一个眼神杀过去,赵开便自觉的闭嘴了。
“这不怪你。”殷宁鹤沉声说道:“我们不知道这是有人盯上了你要对你下手,还是只是兰佩遇到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