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轻男子丝毫不在意身后的这些百姓们的报怨,而是急冲冲的就奔着秦观绥来了。
"世子爷!大好的消息!"
秦观绥用震惊和好奇的目光投向了那渣渣呜呜进来的年轻男子,见他在自己面前急刹车一般的停住了,他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秦观绥心中好奇,到底能有什么事是好事,在这定州城当中,即便是有了可以让城中的百姓支撑下去的米粮,也终归还有更大的难题摆在秦观绥和整个定州城的面前。
那年轻男子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而后说道:"有人送了药材过来,还…还有一位据说是专治疫病的神医,现下正在往这城东来呢!"
"什么!"还没等秦观绥说什么呢,在一旁刚才跟秦观绥说话的这医者先惊呼出声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事!眼瞧着城中的药材就要见了底…这……这下可好哇!"
那医者一边说着,一边神情激动的搓着自己的手。"既然这样,那我也就不打扰世子你们了。"说着又赶忙投入到了诊治患者的过程当中。
秦观绥点点头,原本他今日来这医堂找这医者,无非就是担忧城中的疫病,现下里竟然有药材和神医送上门来。
这几日里,秦观绥是能找的办法都去寻过了,不知是上书了朝廷,更是朝着自己认识的权贵们写了求助信去。
秦观绥问道:“送来的药材数目有多少?”
那年轻男子沉思片刻,回答道:“莫约三四马车的样子,不算太多。”
秦观绥这下心沉下去了片刻,三四马车药材这数目说多不多,说少不。起码能解一些燃眉之急,可是若是放在朝廷救助的数目上,就显得少得有些可怜了。
秦观绥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那看来不是朝廷送来的了。”
秦观绥的心中闪过一丝的失落,并非是为了自己在朝中无甚话语权,而是为了这定州城中的百姓,即便是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在小皇帝的眼中,也不过是一纸上书之上的寥寥几笔,甚至从未入眼过。
“朝廷送来的?”那年轻的小侍卫愣了一下,一拍大腿,说道:“嗐,什么呀,还是那郑记送来的。”
郑记?
秦观绥在脑海之中一转,那不正是殷宁鹤手底下的生意吗,现下里维持着定州城百姓们生存所需的粮食,就是殷宁鹤手底下的郑记米铺所筹集来的。
秦观绥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写给殷宁鹤的那一封信,原本他们是一直在互通有无的,秦观绥也知道殷宁鹤下一步的行动,是要在解决了他现下手中棘手的事情之后,就要赶往这定州城来,祝自己一臂之力,也帮助这定州城中的百姓尽早的恢复到正常的生活当中去。
原本秦观绥对于殷宁鹤在信中所提到的这些事情,尤其是关于募集来米粮的这件事,是将信将疑的。秦观绥在进入这定州城之前,在每一处途径的地方都募集过米粮,但终究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一来是这定州城外并没有什么富庶的城市,即便是有心帮助也不可能拿出来,二来是见到了定州城中突如其来的情况,周边的几座城池也是人人自危,生怕自己存储下来的米粮不够的,哪还有多少盈余能借给定州。
因此这也是秦观绥所疑惑的问题,抛开殷宁鹤为何要这样倾尽全力的帮助,单就如何在短时间之内筹集到如此之多的粮食,就是一件让人难以想通的问题。
秦观绥不知道的是,郑记之所以可以在全国各地都有所涉猎,自然是在每一处地方都有着自己的田地,即便是这里遭了饥荒,也能很快的从另一处调遣来米粮来。
秦观绥的对于殷宁鹤在信件当中写的事情,很快就从疑惑转变成了坚信,殷宁鹤不仅仅是调遣来了能让定州城免于整座城的人都饿死在城中的米粮,甚至这数目足可以让城中的百姓撑到秋收。因此秦观绥在写给殷宁鹤的那一封告知他定州城中出现了疫病的情况之后,还忧心忡忡的写下了一定不要殷宁鹤他再前往定州城中了。
现在不仅仅是城东的地方被封的个严严实实,就连定轴城的主城门,亦是不允许有人进进出出的。
秦观绥走在前,大步流星的没多会便到了城东的卡口处。
见秦观绥过来了,卡口的侍卫们纷纷围了过来。
秦观绥:“这几日可还有要硬闯的?”
为首的侍卫老李摇了摇头,说道:“这几日就连靠近这里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了。”
秦观绥放心的点了点头,又问了许多例行的问题,见这几个侍卫都对答如流,心中不光是满意多了几分,瞧着这几位也是疲惫的神色,更多了几分心疼。
整个城东原本就是一块不小的区域,由这几十位侍卫负责巡逻已然是不小的工作量,自从这饥荒越来越严重之后他们也是越发的忙碌了起来,好不容易盼到了救济粮到了,结果又出现了疫病这档子事情,让这些人更是疲于奔命一般的,片刻不得闲暇休息,一个个的都像是乌眼青一般。
秦观绥拍了拍侍卫老李的肩膀,但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心中却像是已经说了万语千言一般了。
几人正在这卡口处等着,不多一会,就见往日来给他们送粮食的侍卫驾着马车赶了过来,比起往日而言,今日的马车上面堆砌起来了满满当当的东西,想来就是那郑记送来的药材了。
马车还没有停稳,就见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从马车上利落的跳了下来,就连负责赶车的那个侍卫,都被这老人敏捷的身姿给吓了一跳,这就是章先生亲自嘱托自己一定要照顾好了的神医。
那神医笑呵呵的径直走向了秦观绥,说道:“你就是安王世子吧,我是殷大人派来的医者。”
秦观绥见这神医是健步如飞,丝毫没有他看上去那样须发尽白的老人的老态龙钟的堂子,还没等卡口的侍卫们搬开拦路的路障,他便要跨过这路障。
秦观绥见此情形,也不好接过这老人的话茬来跟他大话,赶忙走上前来两步扶稳当这神医跨过路障。
没想到人家却并不领情,丝毫没有想要让秦观绥搀扶自己的意思,反而是利落的便飞身垮了过来,过来之后拍了拍手,笑着说道:“我这还不到需要你们年轻人搀扶的地步。”
秦观绥也只好是尴尬的附和着笑一笑,说道:“神医一路来辛苦了,不知……不知该怎么称呼?”
老人面带笑意:“什么神医不神医的,鄙人姓孙。算了,先不说那么多,你们发现第一个发病的患者可还在?”
秦观绥点了点头,说:“在,在,现下正在她自己的家中,孙老跟我这边请。”
说着便带着孙老朝着章先生所发现的那个第一个发病的老妇人家中走去。
一边走,秦观绥还不忘跟这性子有些古怪的神医搭茬,“孙老之前可有遇到过疫病的情况?”
孙老用手捋着自己已经花白了的山羊胡子,看起来像是慢条斯理的样子,但是脚底下的脚步却丝毫没有放慢一些的。他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多年以前也是见过几次的,但都未曾扩散开来。”孙老一遇见这种情况,就闲不下来,好不容易隐退了,这一次也是看在了那小友殷宁鹤的面子之上,这才来走今天这一趟。
“哦对了,殷大人叫我转达给你。”
“什么?”听到了这孙老提到了殷宁鹤的名字,秦观绥的耳朵便是支棱了起来。
“殷大人说他结束了手边的事情之后会立刻在朝廷上书,估摸着再有半个月的,这定州的事情就可以结束的。”说着孙老又顿了顿,稍稍小声的继续说道:“殷大人还说,沉鱼姑娘此刻正跟在他身边。”
“什么!”秦观绥难得情绪波动有这样大的时候,但是片刻之后又恢复了面色如常。“抱歉,失态了。”
孙老笑了笑,一眼便看出了这几人当中的端倪,现在的年轻人之间的情感纠葛,还真是让人怀念自己的年少风流岁月的。
秦观绥也在心中嘀咕着,沉鱼妹妹不是当初回了晏州去吗,怎能还在殷宁鹤的身边。一时间秦观绥的思绪有些乱七八糟的,当初之所以所有人都催着纪沉鱼尽快离开王城的原因,他也能猜到一二的,左不过是因为宠妃王氏被杀一案的背后,一定牵扯着比纪家和王家更多的利益,因此要纪沉鱼尽快离开这风暴的正中心。
而纪沉鱼却并未回到晏州老家,反而仍旧是跟在殷宁鹤的身边,这打的是什么主意?
孙老突然开口打断了秦观绥放飞的思绪,问道:“现在城中患病的人数目有多少?”
秦观绥说道:“莫约二三十户的样子,都被关在了家中,每一日都有专门的人在他们的屋门口留下餐饭,还有熬好的汤药。”
孙老满意的点点头,似乎是很赞成他这样的做法。
孙老:“熬好的汤药?”
秦观绥回答:“是这城中的医者们商量着调配出来的,但是并未有人被治愈,只是现在还没有人因此而去世。”
“这已然是很好了,若是得空的话,把这汤药的药方抄写一份拿给我。”
秦观绥点点头,一挥手便将这事给吩咐了下去。
秦观绥他也看得出来,这孙老是个急性子,但看他说话的这样子,似乎并不觉得这定州城中的情况是有多么严重的,秦观绥自然是不会跟一个老人去计较什么,反而是看着他这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下放心了许多。
再往近处走了一会,面前出现了一些低矮的建筑物,秦观绥伸手拦住了孙老健步如飞的步伐,从衣袖中掏出来了备用的浸染过药水的纱巾,递到了孙老的眼前。
语气也算得上是恭恭敬敬的说道:“劳烦孙老在进入这疫病的重灾区之前,将这纱巾先带上。”
孙老愣了一下,但随即便面带笑意,也并不那么倔强的怼着别人说话了,笑着接过来,便带了上去。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有这样的警惕心,这着实是一件好事啊!”孙老医术高明,从前也是经手了不少棘手的疫病情况,并且也让这些疫病被有效的阻断住了,因此孙老也知道,这一条小小的纱巾,所能起到的作用却远高于此。“不知是哪位小友想出来这样的方式,不知世子可方便引荐?”
秦观绥笑了,说道:“这方法还是殷宁鹤殷大人一定要我这样做的。”
孙老的笑意更深了一些,说道:“这就怪不得了,原来是殷小友。”
秦观绥看着这样子,这位孙老与殷宁鹤很熟识的样子,心中想着自己这位盟友还真是让人摸不透,一副不甚拘泥朝堂的样子,但是却结识了许多能人异士,更能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如此之多的米粮。
倒是叫人疑惑,这位殷大人到底打的是什么样的算盘,也不能怪秦观绥心思缜密,殷宁鹤这种种不计回报的行为,倒叫别人觉得他有在积蓄实力的感觉。
孙老:“就是这一户?”
他看着眼前低矮破败的小屋,屋前坐着个妙龄少女,虽然一副蓬头垢面的憔悴样子,但也难以掩盖住这少女原本清丽的模样,少女的神情有些滴落,从这小木屋内更是传来了老妇人咳嗽的声音。
见有人过来,少女像是如梦初醒一般的突然抬起头来,眼神当中也满是哀求。
“世子!求您想想办法救救我祖母吧!”少女是在是不忍心继续听着祖母一个人在屋子当中遭受病痛的折磨,但是因为世子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让她进屋当中去,因此便只能守在门口。
秦观绥经常到他们这疫病最严重的地方来,对这少女也有些印象,于是出言安慰道这个马上就要哭出来的小女孩,说道:“不要担心,有神医在,你祖母的病很快就能好了。”说完秦观绥又假装生气一般,皱了皱眉头说道:“不是已经在别的地方安排了住处,怎么还日日往这边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