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快被苏知婳气疯了。
他太阳穴一鼓一鼓的,一阵刺痛,眼前更是一阵阵眩晕。
“你…… 你这个逆女!”
他和她娘辛辛苦苦为她谋划,她倒好,专门出来帮倒忙!
她是嫌苏家被她害的还不够惨吗?!
围观的人群看着苏知婳,开始指指点点。
“听说苏家这位庶小姐被恶鬼附身后,就神志不清了?”
“我瞧着不像啊?”
“这话是那位大师说的,大师说的话,怎能有假?”
“你怎知不是苏家故意找人来做戏,欺骗太皇太后呢?”
“嘘!这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
苏易听到这话,顿时脸色一白。
别的不说,若是被人知道,苏知婳并未被鬼附身,更没有疯,那之前的一切,就全都成了谎言。
届时,犯欺君之罪的,就是他整个苏家了!
“来人!”他怒吼一声:“还不送二小姐回房休养!她神志不清,你们这些下人也要任她胡闹吗!?”
伺候苏知婳的丫鬟叫苦不迭,忙推着苏知婳往府里走。
苏知婳不依不饶,回头大喊:“父亲!女儿只愿嫁给陆辞!您若是不愿意,女儿就死给您看!女儿才不想嫁给蜀州那个鳏夫!他又穷又克妻,要我嫁给他,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苏易听到这话,顿时胸口一滞,险些气晕。
周顺自然也听得清清楚楚。
他脸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受伤。
“苏大人,既然苏二小姐如此抗拒这门亲事,那草民,就不强求了。”
身为男子,虽然是个鳏夫,但他也有尊严。
这门婚事,原本就是她表姐劝他答应的。
他想着,若是答应这门婚事,能让他表姐在尚书府好过一点,娶了苏知婳又何妨?
他未曾嫌弃过苏知婳毁了容,瘸了腿,她却字字句句羞辱他。
既如此,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周顺朝苏易拱手作揖,随后连放在府里的聘礼都没拿,直接甩袖离去。
苏易见状,顿时两眼一黑,踉跄着往后,直接晕了过去。
“老爷!”
苏家下人乱做一片,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苏姒薇站苏府侧门方向,目睹了这一切。
直到看到众人匆匆将苏易抬回府,才淡声道:“回去吧。”
说完,悠然转身。
采枝忙撑着伞跟了上去,将油纸伞撑在她头顶,两人从侧门进了府。
等进了雀铜院,采枝才忍不住道:“小姐,您是如何算到,陆辞一定会上门来求娶二小姐的?”
苏姒薇从院中经过,接住一片飘落的银杏叶。
她捏着叶柄,轻轻一挥。
金色的银杏叶,便如蝴蝶一般,飘飘荡荡,跌落进泥泞的黄土里。
她望着那片陷进泥里的杏叶,良久,才幽幽道:“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采枝一脸懵的看着她:“小姐,您说的太深奥的,奴婢听不懂。”
福娘也一头雾水,急切的看着苏姒薇,等着她解释。
苏姒薇回神,看了两人一眼,低声道:“陆辞知道自己棋差一招,走错了路,定然会想办法挽救,可如今,他走投无路,求助无门,最后,只能把主意打到苏家上。”
“他因为苏知婳被罢官,自然不会善罢甘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他和苏知婳苟且一事,能成为刺伤他的利箭,自然也能成为被他利用的武器。”
“奴婢明白了!”采枝恍然大悟,激动道:“小姐的意思是,陆辞想借着与苏家的婚事,东山再起?”
“没错。”苏姒薇冷笑一声:“他若娶了苏知婳,苏家自然不会对他坐视不管。”
“我爹和祖母最爱面子,怎么可能容忍苏家有一个一穷二白的姑爷?就算是赵姨娘,也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被罢了官,又声名狼藉的人。”
说到这里,采枝似乎想通的什么,浑身一机灵:“难怪小姐那日突然提出要给二小姐定亲,原来,是想要老爷和赵姨娘心里先有个盼头,再在定亲当日,把陆辞引上门,任他闹事,如此一来,陆辞求娶,非但没有解决苏家的烦心事,反而成了给苏家添麻烦!”
苏姒薇但笑不语。
福娘佩服的五体投地,忍不住惊叹出声:“姑娘真是算无遗漏,就连苏知婳那边也算到了,故意让丫鬟在她院子里谈起陆辞上门求亲一事。”
苏姒薇垂眸,冷淡一笑:“苏知婳这几日天天闹着不愿嫁去蜀州,此时得知陆辞上门求娶,有了对比,自然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什么都顾不上,只想着嫁给陆辞,总比嫁给一个鳏夫要好。”
采枝和福娘对视了一眼,两人除了惊叹,更多的是敬佩。
小姐心细如发,竟连这些细枝末节都算到了。
若没有周顺上门提亲一事,陆辞若是上门求娶,苏家肯定会顺手推舟答应他。
两人成亲后,陆辞顶着苏家姑爷的身份,苏家也不好不帮衬他。
一旦陆辞得了势,东山再起,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她们可没忘记,那日在宫中,陆辞被罢官赶出皇宫时,看小姐的眼神。
阴戾,怨毒,跟毒蛇似的,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渗人。
苏姒薇进了屋,想到什么,眉头微蹙,“不知为何,我这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总觉得,赵姨娘答应的有些太快了。
按理说,她不可能这么轻易答应,将苏知婳嫁去蜀州的。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被她漏掉了?
采枝安慰道:“小姐别多想,等二小姐嫁了人,郡主府也快建好了,到时候,小姐就搬到郡主府去,远离这府上的牛鬼蛇神,过清净日子!”
苏姒薇回眸看了她一眼,轻轻一笑:“好,到时候,你就是郡主府的管事大丫鬟,让所有人都听你的。”
采枝兴奋的瞪大眼睛:“真的吗?小姐,奴婢可以当管事大丫鬟吗?可是,管事不是只有嬷嬷才能当吗?”
“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苏姒薇打趣道:“咱们采枝以后可是要当探花郎夫人的,区区一个管事大丫鬟,你就知足了?”
采枝顿时臊的脸都红了,娇嗔的跺了跺脚:“小姐!您又取笑奴婢!”
福娘低着头,抿着唇轻笑从出声。
屋内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屋外,却乍暖还寒,秋寒骤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