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易脸色一僵，讪讪的闭了嘴。
其实他早就知道，赵氏这些年，为了争宠，暗中害了不少妾室的性命。
但没办法，他就喜欢赵氏的温柔小意，善解人意。
女人于他，不过是消遣和玩物。
唯有赵氏，在他心中是不同的。
他年轻时，被太上皇赐婚，娶了顾家嫡女顾萱。
顾萱虽然长得极美，可看他的眼神，始终寡淡如水，毫无爱意。
别人新婚都是郎情妾意，鹣鲽情深。
他和顾萱，却相敬如宾，连朋友都不如。
后来顾萱怀孕，生下他的嫡长子苏穆安。
他本以为，两人的感情会日渐增长。
可谁知，她竟把心思全放到了穆安身上，连看他一眼都不肯。
他恼羞成怒，只好一个又一个的往房里纳妾室。
后来，顾萱意外怀上了姒薇……
赵娟就是在那年，被买进府，送到顾萱身边做洗脚婢的。
她生的貌美，娇弱可怜，每每看他时，都会眉眼含羞，情意绵绵。
在赵娟眼里，他能感受到浓烈的爱意。
最重要的是，她眉眼间，长得很像他年少时，惊鸿一瞥，真心爱慕过的邻国公主。
所以，后来他才在赵娟爬上他的床时，半推半就的要了她。
赵氏受宠多年，手上也沾了不少鲜血。
他每次都选择睁一只，闭一只眼。
只因为，在他心里，赵氏总归是有几分特殊的。
苏易沉默半晌，才道：“娘，娟娘肚子里还怀着儿子的孩子，大夫说了，这是个男胎。”
“我知道！”老夫人冷哼一声：“若非如此，我又怎会容她到现在！”
老夫人拨动佛珠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没好气道：“赵氏残害秀姨娘，又栽赃污蔑嫡女，降为贱妾！从明日起，搬到冷院养胎，没我的命令，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赵姨娘顿时急了。
“老爷！冷院清寒，妾身怀着身孕，怕是对孩子不利啊！”
苏易也为难的皱起眉：“娘，这惩罚，是不是太重了？”
“她背负一条人命，又陷害嫡女，我只是罚她去冷院，降她为贱妾，你竟然说我罚重了？”
老夫人怒不可遏，厉声道：“既如此，那便按家规处置！来人！即刻将赵姨娘杖杀！”
赵姨娘顿时吓得脸都白了，“老爷！救命啊！”
苏知婳也哭着跪了下去：“祖母！求您开恩！姨娘真的是被冤枉的！”
苏易长叹一声，头疼不已：“好，儿子答应娘，把娟娘降为贱妾，罚她去冷院禁足思过。”
赵姨娘一听，顿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娟娘！”苏易大惊，忙将她打横抱起，往寝房跑去：“大夫！快！帮娟娘看看，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有事！”
接下来，又是一片兵荒马乱。
老夫人头疼的起身，“我累了，剩下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
说完，被贴身嬷嬷搀扶着离开。
苏姒薇被刘婉扶着，走出大厅前，回头看了方嬷嬷的尸体一眼。
“福叔，方嬷嬷到底跟了母亲这么多年，虽然犯了错，但到底主仆一场，还是好生将她收殓了，交给她家人处置吧。”
福叔低头：“是。”
出了松鹤园，采枝这才后怕的松了一口气：“小姐，方才吓死奴婢了，奴婢差点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杖杀了。”
苏姒薇紧抿着唇，眉头微蹙，眼底满是疲惫。
刘婉将她送到雀铜院门口，轻声叹了口气：“今日这事，连我都替你捏了一把汗，你刚才准备以死明志的时候，吓得我魂都快没了。”
苏姒薇打起精神，勉强一笑：“二婶放心，我不会傻到真的以死明志。”
刚才种种，皆是做戏。
她早便猜到赵姨娘会有所行动，事先便做了万全准备。
从知道方嬷嬷叛主的那一刻起，她便找到方嬷嬷，用她家人的性命相逼，逼她在关键时刻，供出赵姨娘。
所以，不管赵姨娘有什么计划，她都不怕。
因为方嬷嬷便是她手里的底牌。
今晚这一仗，虽然赢了，可她还是止不住的寒心。
她好像，彻底看清了父亲的心。
在父亲心里，她永远是排在最后一位的。
就连受宠不过几日的秀儿，恐怕都排在她面前。
想到这里，苏姒薇自嘲一笑：“二婶，今日多谢你出手搭救，否则，我这头上，就真的要撞得头破血流了。”
做戏自然要演全套。
方才那情形下，她是真的做好了撞柱的准备。
只是没想到，二婶会出面拦住她。
还有方嬷嬷。
她的死，在苏姒薇意料之外。
她没想到，方嬷嬷竟然会在关键时刻，用性命来证明她的清白。
或许，那一刻，她是真的后悔了，才会在死前，说出那番话。
只是，事已至此，错误已经酿成。
方嬷嬷大概也是想减轻罪孽，才一心赴死的吧。
刘婉心疼的看着苏姒薇：“谢什么？当时我是真的怕你会做傻事。”
说完，又轻叹一声：“今日，你虽将了赵氏一军，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她向来心机深沉，听到自己要被送去冷院，就立马装晕。
只怕明日，就会传出她腹中的胎儿不稳，必须静养的消息，贬去冷院的事，注定是不成了。”
苏姒薇也猜到了这一点，嘲讽一笑：“父亲向来如此，对于赵姨娘，他总是比旁人多几分善心。”
刘婉摇了摇头：“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且早些回去休息，赵姨娘这次元气大伤，至少，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做什么了。”
“你马上就要去避暑行宫了，这两日就好好在院子里待着，别出来走到了。”
“是，多谢二婶提醒。”苏姒薇垂眸，没有多说什么。
她没有说赵姨娘准备对她和母亲下手的事。
她不想把二婶牵扯进来，毕竟，这是她和赵姨娘之间的恩怨。
送走了刘婉，苏姒薇裹挟着满身疲惫，回到房间躺下。
采枝红着眼睛，拿热毛巾给她敷脸。
“小姐，老爷下手也太狠了，您的脸都肿成这样了，也没见他心疼您一下，赵姨娘随便装晕，他就担心的什么都忘记了，连秀姨娘的死都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