宸老太妃幽幽叹了口气，走到窗前，抬头看向夜空中那轮明月，声音低沉。
“十六年前，先太上皇举行宫宴，苏易带着他夫人顾萱入宫赴宴，那晚先太上皇喝多了酒，路过御花园时，误将在御花园透气的顾萱认作是后宫的新妃，强行将她......”
顾宸瑾听到这里，瞳仁一震，猛然转身：“荒唐！！”
“你为了阻止我和薇儿成婚，竟连这么荒唐的谎言都也说得出口！”
宸老太妃却置若罔闻，自顾自往下说：“那夜过后，苏易便被提拔成户部尚书，而不久后，苏府就传来顾萱怀孕的消息，一年后，苏姒薇出生......”
“闭嘴！！！”顾宸瑾脸色一沉，怒吼出声：“你以为捏造这种荒谬之言，本王便会信吗？！”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涌起一阵深深的寒意。
他想起了十六年前那次宫宴。
那时他刚满十岁，带着两岁的清和坐在席位上，哄清和喝汤。
后来照顾他的嬷嬷匆匆跑进来，将他和清和带回了润泽殿，说是后宫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让他和清和千万不要出去乱走动。
后来没多久，照顾他的嬷嬷就失足跌入井中身亡......
“你素来聪明，是与不是，稍微深想便能知晓。”
“这件事你父皇隐瞒的很好，就连苏家都不知情，听到风声的宫人也全都灭了口，而顾萱，为了她的名誉，自然不会胡乱说出去。”
说到这里，她又抬眸看向顾宸瑾，眼神晦暗不明：“你可还记得，苏姒薇五年那年，第一次随顾萱进宫赴宴那晚，发生了什么？”
顾宸瑾听到这里，浑身一僵。
那晚，他在宫中第一次见到苏姒薇。
五岁的小姑娘，笑得眉眼弯弯，可爱娇俏的看着他：“你是哪家的小哥哥，生的真好看！”
说完，毫不知羞，冲上来就捧着他的脸，亲了他一口。
“小哥哥，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做你的娘子，好不好?”
那时他被这小姑娘的豪言壮语吓到，离开后，这话还久久回荡在耳边，不曾散去。
后来回到宸安殿，却听说了一件大事。
说是先太上皇宴席上饮多了酒，在回寝宫的路上，遇到了苏尚书的夫人顾萱。
顾萱低头朝他行礼，先太上皇月下看美人，误以为她是月中仙子，想纳她为妃。
这件事虽然很快就被压了下来，但顾萱却因此被京中世家夫人耻笑，说她一把年纪还试图勾引皇上，一时间沦为众人眼中笑柄。
没过多久，顾萱就郁郁寡欢，突染恶疾，昏迷不醒……
顾宸瑾想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脑海里快速闪过什么。
父皇看似荒唐，浸yin权术，但顾宸瑾知道，他是匹披着酒色皮囊的凶狼。
他和顾老将军情同手足，又是看着顾萱长大的，怎么可能酒后误把顾萱认作月中仙子，想纳她为妃？
且那件事后不久，顾老将军便在金銮殿上撞柱自戕，顾家也因此落败。
顾萱也在不久后陷入昏迷。
这前前后后联系起来，很明显是他父皇做的局。
先是误把顾萱认作仙子，想纳她为宫妃，借此来敲打顾家。
再给顾家安排莫须有的罪名，让顾老将军不得不已死自证清白，保住顾家。
帝王权术，在于制衡。
顾家当年功高震主，父皇早就想削顾家的兵权，却苦于没有机会。
而顾萱就是他找到的突破口。
所以，十六年前那件事，很有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里，顾宸瑾瞳仁一震，眼里闪过一丝清晰的戾气。
就算是真的又如何？
他不在乎！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他和薇儿在一起！
更何况，这件事本就疑点重重，薇儿的身世他自会查清楚！
宸老太妃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会信！
“这便是你反对我们的理由吗？”顾宸瑾抬眸，毫不退让看着宸老太妃：“若我说，我不在乎呢？”
宸老太妃闻言，瞳仁一震，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你疯了！！”
“你明知你们是......你竟还要和她在一起？”
顾宸瑾冷眼看着她，眼神隽漠：“疯又如何？你可知，今日这一刻，我等了有多久？”
他说着，朝宸老太妃逼近一步：“你感受过失去心爱之人的痛苦吗？”
“你知道抱着自己心爱之人的尸体，绝望呐喊时的无助和痛苦，是什么感觉吗?”
“你有过在噩梦中醒来，眼前满是心爱之人惨死在自己前面的画面，你却无能为力的那种绝望和崩溃吗？”
宸老太妃在他的逼问下，步步后退，眼里满是震惊和错愕。
顾宸瑾将她逼到墙角，这才停下脚步，垂眸看着她，眼里满是偏执和疯狂：“我曾在噩梦中失去过她，那种痛楚，我不愿回想，也不敢回想。”
“我这一世，本就是因薇儿而活，这天地间，再没有什么能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且不说，你口中所谓的真相是真是假，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本王也不在乎！”
顾宸瑾紧紧凝视着宸老太妃的眼睛，一字一顿，语气铿锵：“世俗伦理又如何？本王侥幸得了这一世，绝不会被所谓的伦理纲常约束！”
宸老太妃被他眼中的决绝震得头晕目眩，眼前一阵阵晕眩。
“疯子！你真是个疯子！”
顾宸瑾冷嘲一声。
他早就疯了。
早在上一世失去薇儿的时候，他就已经疯了。
如今侥幸得了这一世，再做一次疯子又如何？
“知道本王是疯子，就把嘴巴闭紧点。”
顾宸瑾冷眼看着宸老太妃，眼里闪过一丝清晰的冷意：“若让薇儿听到不该听的，本王不介意做个弑母灭国的疯子！”
说完，漠然转身，大步离去。
宸老太妃惊惧不安的捂着胸口，眼看着顾宸瑾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才无力的靠着墙角，跌落在地。
怎会如此？
他怎会如此？！
为了一个苏姒薇，他竟明知不可而为之！
他对苏姒薇的爱，竟用情至深到了这个地步？
爱她如命，为了她，竟连伦理都不顾了！
宸老太妃死死捂着胸口，仰天长叹一声：“冤孽！冤孽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