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穆小西第一次喂一个大男人吃饭,虽然说那是救命恩人,可她总觉得怪怪的。
潘世杰的眼眸是那种很有个性的深邃,眼角狭长而接近鼻梁,眼尾自然轻弧度上勾。
那样的凤眼通常都是双眼皮,而他的两只眼可倒好,一个是单眼皮,一个是双眼皮,一眼大一眼小。
也正是他那不对称的两只眼睛让人乍一看上去就会有一种凌厉的错觉,而他那种毫不自知的锋芒感倒让穆小西觉得与他那种爱开玩笑的性格有点违和。
一顿饭吃了二十多分钟,虽然潘世杰自已觉得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再自然不过的目光,可穆小西却被他看得浑身都不自在,她感觉他的眼睛肯定有一种能窥视到什么的探测功能。
总会让人莫名的就想躲避。
饭吃完后,她又把湿毛巾洗干净递给了他:“擦擦脸吧。”
潘世杰接过毛巾胡乱地在脸上蹭了两下,然后又递给了穆小西:“你能不能帮我把脚擦擦或洗洗也行,我这个人有洁癖的,手脚不干净睡不着觉。”说话间他还特意把夏凉被踢开,露出了那双大脚。
穆小西拿着毛巾杵在那儿,这,这人怎么得寸进尺呢?自已什么时侯帮别人洗过脚啊。
潘世杰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他一边盯着头顶的输液袋一边装作不经意的说道:“你知不知道其实今天这种情况放在古代那是得以身相许的?”
穆小西皱着眉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又进了卫生间,表面上看她是在哗哗地放水洗着毛巾实际上她是在努力说服自已:穆小西,你不要跟他计较,为了你他差点连命都没了,不就是洗个脚么?又不能掉一块肉去,就当是洗猪蹄了,去吧。
做好了心里建设,穆小西拿着毛巾端着水盆出来了:“看在你救我一回的份儿上今天我就给洗一回脚,下不为例啊!”
潘世杰撇了撇嘴,没吭声。
“你的脚怎么这么大啊,像船一样!”穆小西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往下揪他那袜子。
“干嘛那么夸张?我脚又不臭!”
”我也有洁癖的好不好?!“
潘世杰刚要再说什么,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了,一大群人推着一个患者进来了。看样子伤得挺严重,胳膊上、腿上都包扎着厚厚的纱布。
刚帮潘世杰洗好了一只脚的穆小西赶忙端着水盆起了身。
潘世杰虽然一脸的不情愿却也没再多说什么。穆小西帮他找的病房本来也不是贵宾单间嘛,所以进来患者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我这药马上就打完了,你......”潘世杰看了看没挡窗帘的窗外话没说完,他想让她回去可又有点担心天色太晚了。
“我在这陪你。”穆小西回答得倒是干净利索。
“你不会是真要跟我睡一张床吧?”潘世杰的神情一本正经的。
“是,我就是要跟你睡一张床,看谁能挤过谁吧。”既然他不好好说话,穆小西哪有不捧着他唠的道理。
潘世杰皱着眉头又瞅了瞅窗外:“要不我打电话找朋友来送你回去吧?”
“不用,今天我就在这装一宿陪护,明晚我请护工。”
“那,那,那你用我电话给家里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吧。”潘世杰犹豫了一下后把自已的电话递了过去。
穆小西迟疑了一下接过了电话:“我出去打,马上就进来。”
潘世杰点了点头。
穆小西只打了一个电话,打给了江小燕:“燕子,我电话没电了,这是潘世杰的电话,嗯,是,不过我没事,对,啥事也没有,哦,那你告诉子静一声,我没事,真的一点事儿也没有,哎呀一言难尽,反正我是没事,就是潘同学他受伤了,还行,没有生命危险,胳膊,右胳膊,嗯,嗯,对了,我今晚不回去了,在医院照顾他,什么?季远去找你了!别告诉他我在医院啊,嗯好的,谢谢你,燕子,嗯,好的,拜拜。”
捏着电话站在墙根儿上,穆小西呆怔了一会儿,这个世界上到目前为止,牵挂自已,需要报平安的也就只有燕子跟子静了。是的,只有她们了。
穆小西是这么想的,她却不知道远在意大利的陆震霆听到下属汇报她被白润泽劫走的消息后第一时间买票飞了回来。
虽然下属已经汇报得完完整整,滴水不漏,虽然他知道她只是有惊无险,但他还是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
潘世杰因为麻药过劲儿疼得大半夜睡不着觉,穆小西虽然困得眼皮子直打架却咬牙坚持陪着他。
“你睡吧,自来长的就丑再熬夜怕是就会更难看了。”潘世杰伸出左手在她拄着腮帮子的胳膊上轻轻拍了一下。
“哪丑?哪丑?我哪丑!”一说她丑,穆小西可来神儿了,像个要咬人秃尾巴狗一样,腾一下就站起来了。
潘世杰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遍,然后总结性的回了一句:“如果让我说实话,我觉得,哪都挺丑。”
“哎!你皮紧了是不是?”啪地一声,穆小西顺手就在他的左胳膊上打了一下。
“嘶----啊----嘶——”潘世杰猛地收回胳膊疼得直津鼻子。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不是扯着你右边肩膀了?”穆小西满脸惭愧地赶忙俯下身查看他那边包扎着的胳膊。
“切,人长的丑,脾气还贼臭,当心嫁不出去。”
潘世杰本以为她会回怼几句,没想到她竟安静地坐下来,然后直接把后脑勺对着他趴到了床边上。
“小西?穆小西你生气了啊?”潘世杰伸出左手在她过肩上发上绞了一下。
“我困了,睡觉。”穆小西的声音淡淡的,好像没什么情绪。
“逗你玩的,别生气啊,要是真被我说中了嫁不出去.....”潘世杰的话还没说完,邻床那陪护家属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啊,风干了忧伤......”午夜的病房陡然响起刺耳的彩铃,真是想不清醒都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