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同往日并无区别,对我来说却是恶魔的低喃。
我僵直着脊背,不敢动弹。
他绕到我面前,握住了我的手。
“老婆,你的手好凉。”
他让我坐好,转身去了卫生间。
我的脑海飘过无数个场景,无一例外都是杀妻抛尸。
我发现了他的秘密,他是要把我灭口吧。
我觉得我不能坐以待毙,我迅速起身,打算开门求救。
怎么也好,反正不能待在这里。
温和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老婆,你去哪?”
我颤抖着回答。
“我忽然间想起来有东西落在宋雯那里。”
徐施抓着我的手,将我拽回了沙发。
“你怀着孕呢,有什么东西我去拿就好。”
我将头摇成拨浪鼓。
徐施并没有杀我。
而是端了一盆温水来,蹲下身将我的脚放进去。
“我听说泡脚对孕妇好,里面还放了艾叶,养胎。”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施见我发愣,从背后拿了个小盒子出来,放进我掌心里。
“还说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都知道了。”
“老婆,生日快乐!”
“我生日?”
“是啊,你该不会忘了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吧。”
我恍然,最近事情太多,早就忘了生日这一回事。
所以,徐施所说的你都知道了只是说礼物。
我悬着的心落了地,庆幸得想,也许徐施觉得我没发现呢。
那是条精美的白金项链,他替我戴上,顺势附在我的耳边。
“从今往后没有人打扰我们了。”
我被惊出了冷汗。
再去看他,仍是那副温和的模样。
自从知道了一切,我过得提心吊胆,再也不敢直视他。
徐施不再去公司,整日在家陪我。
还拿走了我的手机,说手机会影响到我腹中的胎儿。
他还在阳台养了花,我一看到花就想起那具尸体。
腐烂的、看不清脸的尸体。
徐施仍旧会对我很好,但总会迅速变脸。
开始在我的面前讲述如何杀一条鱼、一只鸡、如何放血。
说杀个人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看我哆哆嗦嗦的样子,他又上来抱我哄我,说他只是开玩笑。
日复一日的日子令我不堪折磨,痛苦不已。
我的精神在徐施地慢慢磨耗之下逐渐崩溃。
我对他又哭又叫,引来了邻居,他轻描淡写地以我怀孕情绪不稳给糊弄了过去。
等邻居走后,他吻着我的唇角。
“老婆,你不乖!”
我恍然,原来他是想用这种方式‘杀我’。
将自己的老婆逼疯,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的秘密。
他以杀人不见血的方式送我去死。
我无法摆脱他,他将我看得太紧,我数次逃跑均以失败告终。
我终于忍受不了,选择割腕自杀,鲜血淌进浴缸,染红了一片。
我想那个恶魔看到我的尸体该是得意。
我可以解脱了。
他杀了两位至亲。
9
我没死,被送进了医院。
他仍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我深知那副面孔之下的邪恶。
终于我趁着他出门缴费,向护士借用了手机,联系到负责杀人案的宋警官。
宋警官来了医院见我。
我激动得无法言语,越是紧张越是说不出话。
宋警官让我冷静点。
我点头,一点点平复我的呼吸。
在我即将开口的时候,徐施回来了。
他看了看我,微笑着和宋警官打招呼,并将宋警官送出了病房。
宋警官说下次再来看我。
我眼睁睁地看着希望离去,留下了两行清泪。
送走宋警官,徐施替我擦了眼泪,抓着我的手,“老婆,医生说你不能激动。”
徐施将我看得更紧了,几乎寸步不离。
甚至于丧心病狂到告诉每一个能接触我的人,我怀着孕,不能接触任何电子设备。
我连联系宋警官的机会都没了。
我只能日夜盼着宋警官来。
我要让这个人渣被绳之以法。
我已经按捺不住的将一切说出来。
我计算着产检的日子。
我进去做产检,徐施在外面守着。
我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向医生借了手机,终于再次打给了宋警官。
“宋警官,我是蒋玥,我还在医院,我有徐施杀人的证据,请你将他逮捕。”
那边沉默了片刻,迅速回道,“蒋女士,稍等片刻,我马上到医院。”
徐施冲了进来,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怒气冲冲。
“我不是说了要少碰电子产品,你为什么就不听呢?走,跟我回家!”
我被他拖着往医院外面走。
我知道只要跟他走了便再无活命的机会。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尽可能地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但并没有什么用,旁人只会看热闹,不会理会我。
我打翻了护士的治疗盘。
护士将我们拦了下来。
终于,我等到了宋警官。
我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我和徐施都被带回了警局。
徐施被带走了,宋警官给我倒了杯水。
我抿了口,将我发现的一切讲述了出来。
10那个男人是徐施的哥哥。
宋警官听完我的讲述,面色凝重。
“谢谢蒋女士提供的信息。其实我们这段时间也没放弃对徐施的调查,也有一些发现。但接下来,仍需要你的配合。”
我掩面而泣,点头。
只要能让徐施受到应有的惩罚,无论是什么我都愿意配合。
我又被带去了医院,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确定我的身体素质尚可,做了羊水穿刺。
徐施被拘押了。
我搬去了宋雯那里住,我不愿再看到任何跟徐施有关的东西。
警察又对我家进行一次搜查,从我家婚纱照里找到了一枚具有自动储存功能的针孔摄像头。
里面的内容道出了杀人动机。
一段我被人迷奸的视频以及徐施将一个人拖进浴室的背影。
再出来就是浑身是血的徐施。
宋警官告诉我,徐施认罪了。
而我也知道了前因后果,哭成了泪人。
我家的第三人,是徐施那本该死在车祸里的哥哥徐贸。
徐贸没死,只是成了一个残疾且毁容的人。
但徐施还是替他办了死亡登记。
这也难怪警察无论如何都调查不出死者的身份,谁又能想到会是一个死了十二年的人。
徐施将徐贸藏在了自己家。
谁曾想,徐贸是个人面兽心的混蛋,竟然趁着徐施出差,迷奸了他的妻子。
也就是我。
还让我怀了孕。
徐施得知后怒从心头起,谋划着杀了他那畜生不如的哥哥。
原本他的计划天衣无缝,只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尸体让狗给翻了出来。
而他也看出我发现了什么,索性连我一起除去。
好在我逃了出来,他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11我下楼扔垃圾碰到了大学同学。
他朝我打招呼,“好巧,你也住这里?”
“没有,我只是在宋雯家借住几日。”
“真羡慕你和宋雯的关系,一直都这么好。”
他看了看我的肚子,“肚子不小,几个月了,徐施倒也放心你来宋雯家住。”
他并不知道徐施的事,我也不打算说,笑着点了点头。
“五个月了。”
他又说,“我前段时间去泽州出差,还在飞机上碰到了宋雯,她还说是去旅游。没想到她也住这里,真是巧了。”
“不对啊,我好像听到了广播喊宋雯呢。”
他皱眉想了想,自语道,“肯定是我忙糊涂,听差了。”
我摸着隆起的肚子,“时间久了,难免记忆有混乱。”
他不再回想,反而看向我手中的垃圾袋。
我下楼前没把口袋封好,被他看到了里面的药瓶。
他一副惊讶的表情,“这么多药,你生病了吗?”
我点头,“前段时间压力太大,就吃了些药。如今好了,就没必要吃了。”
他颇为感慨,拉着我回想了大学时光。
没多久,徐施被警方提起公诉,以故意杀人罪定罪。
我以为事情已经结束。
宋警官找到了我。
他拿出了一张照片,是个模糊的身影,上面印着时间。
看样子是从监控上截取下来的。
只是太模糊,无法辨认。
我不解地看着他,“宋警官,这是什么意思?”
宋警官正色道,“蒋女士,我今日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看你,不是警察,望你对我说实话。”
“这是从你家别墅后面那条荒路上的监控录像截取下来的。”
我皱眉。
他的手指圈在照片的时间上,“蒋女士,这个时间点你该在去往泽州的飞机上。”
我笑着问,“没错,我确实在飞机上,宋警官不是调查过了吗?”
若是证明我不在飞机上,他早该把我带回警察局了。
宋警官强调了一遍,“我拿你当朋友。”
“当然,宋警官也是我的朋友。我很确信我那日在飞机上。不过,我可以给宋警官一个建议。”
“其实值机也好,进入候机厅也好,需要本人,但是登机的话,好像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宋警官似是了然。
我对他说,“宋警官,我就要出国了,我不想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
临走时,宋警官问我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他杀了人。
我笑了笑。
“那不重要,凶手已经被绳之以法。”
宋警官祝我一路顺风。
我知道他心底仍有很多未解开的困惑。
我不能说,那是我最后的秘密。
12判决下来了。
死刑。
徐施说要见我。
我答应了。
毕竟夫妻一场,是该送送他。
他仍旧喊我老婆。
我说,“徐施,我们已经离婚了。”
就在他认罪没多久,我提起公诉离婚。
法院判了离婚。
我不想我将来生下的孩子会有一个杀人犯的父亲。
他看着我,目光深邃而专注。
在我的注视下,他指了指自己的耳垂。
“老婆,那是你最喜欢的耳环。”
我震惊了一下,缓缓地笑了,在他的注视下我点了点头,将电话贴近嘴边。
“我恶心透了你们兄弟二人。”
难怪我一直没找到我的耳环,原来那天掉在了卫生间门口,还被他捡了去。
不过,就算知道我看见又如何。
我的耳环可以前天丢的可以半个月前丢的,一个耳环证明不了我在现场。
是啊。
我亲眼看着他杀了他哥哥,鲜血溅得满地都是,雪白的墙壁都是点点斑驳。
他的神情畅快。
我意识到他是个恶魔。
他们兄弟二人该下地狱。
我只是稍稍给他们指了方向,他们就义无反顾地走下去,路是自己选的,后果也要自己承担。
他说,“你放心,耳环我藏得很好。”
我问他,“你想威胁我?”
他摇头。
“老婆,我只是想你别忘了我,要记我一辈子。”
我很愤怒。
“徐施,你虚伪,他下流。你们兄弟就是一对禽兽。我如何能忘?”
他满意点头。
最终他朝我一笑,挥了挥手,算是告别。
我是在他被执行死刑的那天离开的,我将公司转手,拿着所有积蓄出国定居,不再回来。
孩子我生了下来。
医生说我子宫壁薄,若是流产,往后都不会有怀孕的机会。
我不能为了两个人渣再毁了我的身体。
所以我生下了这个孩子,细心教导,我不能再让社会上多一个败类。
好在孩子并不像他们,是个很乖的男孩。
我知道徐施他哥的存在远在我看见照片之前。
我一直都在怀疑家里出现的那个无形的影子是真的存在。
我肚子的孩子证实了我的想法,我家有第三个人在,还是个男人。
而我肚子里的孩子正是那个男人的。
我觉得无比荒唐,我居然在自己家被人q了。
我不知道,徐施竟也不知道。
于是,我在家里安了摄像头,正对着床。
我看到监控里一个男人俯趴在我身上,而门口正站着我的老公。
徐施正冷冷地看着。
冷风从我的胸口呼啸而过,我的血液凝固在了血管里。
我的世界崩塌。
我请了私家侦探跟踪徐施,终于发现了他的秘密。
他那本该死在车祸里的哥哥没死,成了个瘸腿毁容的怪物,这个怪物一直生活在阴暗处。
半年前被徐施带回了家。
他藏在黑暗里,成为我家的影子。
而我的丈夫联合他迷奸了我。
徐施把自己的老婆共享给了哥哥。
这一切荒唐可笑。
我恨不得手刃了他们二人。
但我不能表露,如此变态的两个人,我不确定他们二人会怎么对付知道真相的我。
我装作不知情,与他们周旋。
我故意将我怀的不是徐施孩子的事透露给他们。
我拿出了潘多拉的钥匙,至于要怎么打开,里面有什么。
与我无关。
事情出乎我的意料。
我以为徐施会终止这样荒唐的事情,却不想他杀了他的哥哥。
宋雯是我的大学闺蜜,我们无话不谈,其中包括了徐施的事。
她比我还要愤怒。
当我说出自己的计划之后,她毫不犹豫地表示要帮我。
于是,她成了我去了泽州。
而我就藏在我家对面,默默地关注着一切。
直到我在浴室门口目睹了徐施杀害他哥的全过程。
我意识到,我错了。
“哥,这个家不需要你,你太多余了。”
“老婆、孩子都是我的。你不配。”
徐施,一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主义者,谁碍了他的事谁就要死。
那时,我下定决心不仅要送徐施上断头台,还要彻底摆脱他。
我不能让他毁尸灭迹。
我连夜约车去了泽州,然后假装累了要回去给他打电话。
果然,如我猜的那样,他没有将尸体运走,而是埋在花园里。
我明知道他将尸体埋在花园里我也密而不发,而是每日投喂邻居家的狗。
就在他要转移尸体的那日,我将给二哈准备的食物放在了两家栅栏交界的地方。
等邻居牵着狗遛弯回来,嗅着味的二哈冲进了我家的花园,吃完了狗粮。
顺便刨出了徐贸的尸体。
他暴露在了警察眼里。
我的目的达到了。
徐施番外我的哥哥被车祸毁了,实质意义的毁。
他躺在病床上求我让他解脱,那是我的亲兄弟,我怎么下得了手。
我只好托关系给他办了张死亡证,让他名义上死亡。
就这样,哥哥成了我的影子,我在哪里他在哪里。
他以窥探我的生活为养分。
在我和妻子结婚后,他说他想跟我们在一起,我很犯难,因为他已经死亡。
我将他安排在我家附近,让他可以看到我们夫妻二人。
起先他很满意,逐渐的他想要得更多。
我只好避开妻子将他放进了我家,反正别墅那么大,藏个人不成问题。
但他又说他想要老婆。
我看着哥哥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脸,知道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女人喜欢他。
而且,他已经‘死了’。
为此,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计划。
我抓着哥哥的肩膀告诉他。
我老婆就是你老婆。
哥哥的眼睛亮了。
我在蒋玥喝的牛奶里下了药,让我的哥哥和她睡了。
一边是我的哥哥一边是我的老婆,都是我离不开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我们三个在一起。
但某天,我哥哥跟我说,他要我离婚,他要和我老婆结婚,因为我老婆怀了他的孩子。
他要给孩子和老婆一个完整的家。
我不可能答应。
我可以和他分享老婆,但我不能容忍他想独占我老婆。
于是,我谋划着杀了他。
我哄骗老婆和闺蜜出去散心,给她订好了机票。
然后我将我哥喊出来吃饭,我看着他吃下我下了安眠药的菜。
我将他拖进浴室,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工具,将他割了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身。
看着他越来越弱的挣扎,我心里说不出的畅快,反正他已经是‘死人’了,我只是让他实至名归。
老婆孩子还是我的。
我原本打算第二日用车将他拖到郊外埋了,但蒋玥来了电话。
她说玩得累了,想早点回来,马上就要登机。
来不及去郊外,只好把尸体匆匆埋到后院里,然后回房间打扫干净。
好在前段时间我买了些花草种上,后院里的土是松的,埋个人看不出什么。
我还在浴室门口捡到了一枚耳环。
是我老婆最喜欢,出发前戴的那枚。
我心中了然。
我之前一直觉得我的老婆知性美丽,温婉大方,现在看来她比我知道的还要优秀。
但这份优秀是悬在我头顶的一把刀。
我知道,但我甘愿为她沉沦。
所以不管她做什么我都会原谅她。
哪怕她说我想杀她。
只要她不会忘记我。
对了,我从未在家安过任何摄像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