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plar/trees/love/the/scenery/of/sunset咖啡馆二楼的客厅里昏暗无光,灰青色纱帘严严实实的遮挡住了窗户,吊灯静静歇息。白易扬轻捻起一支烟,“吧嗒”一声,火机幽微的火光仅仅几秒,便荡然无存。
轻轻喷吐而出的烟气蔓延在空气里,让他的脸在昏暗中隐约可见,透过白烟去看,他的表情冷漠淡然,紧蹙起来的眉头皆是冥思苦想的外在表现。
烟灰缸颤颤巍巍的搭在茶几边缘,努力保持着稍有不慎便会摔下去粉身碎骨的平衡,白易扬倒是丝毫不在意的掸了掸烟灰,二郎腿跷搭的颇像刚混出道上的浪荡公子哥,吸烟的动作也是痞里痞气。
烟吸了一半的时候,他听到楼梯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接着开关“啪嗒”一下,客厅瞬间亮敞了起来。
白易扬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惊回了九霄云外的思绪,眼睛眯了好一会才适应。
“小白哥,昨天那么多支烟都让你半天就吸完了,烟灰缸我不是藏起来了吗,你在哪里找到的?说好这几天再不碰半支烟的!”纪永安佯装生气的拉开窗帘,将窗户打了个大开,外头的寒风趁机侵占进来,她只好留了条缝,浓烟这才眷恋不舍的飘出去。
白易扬自觉的灭了烟,将半支残烟无情的抛进烟灰缸,结果一抬手,茶几边上的圆形透明玻璃翻了个圈,“哐啷”一声惊雷巨响,砸到地上碎成了两半。
倒也没粉身碎骨,就是一秒之间摇身一变,成了废品。
“这下好了,烟灰缸都自尽了。”白易扬弯了腰,单薄的衣服瞬间紧绷,背部的肌肉线条完美的呈现出来,修长的指尖在即将要触碰到烟灰缸一半的尸首时,被已经拖着簸箕笤帚而来的纪永安大喝一声制止。
将地上可怜的烟灰缸毁尸灭迹进了垃圾桶,白易扬才正色道:“安安,怎么样?小景他们告诉你什么了?”
纪永安想了想,说:“果然不出所料,希景姐他们在搜集一些罪犯的犯罪证据。”
白易扬点了点头,道:“那你从他们那里确定了九一三绑架案幕后黑手的存在了吗?”
那天他决定与纪雪司合作,两人出于不同的目的调查同一起案件,他是为了在暗处帮助顾希景,让她早日脱离危险。
纪雪司把自己所了解调查到的都告诉了他,虽然刻意隐瞒了部分私人秘密,但他知道的已经足够多了。
“确定了。”纪永安说,“当年确实有一个幕后黑手买通了冯乌明,让他制造了绑架案,但是阿琛哥并没有透露太多。”
“不着急,这才只是我们踏出去的一小步。”白易扬看向她,发现她的眼眶泛红,狐疑道:“安安,你哭过?”
纪永安狡黠的笑了笑:“为了得到一些消息,哭泣有时候也是必要的手段。”
白易扬就笑道:“你这丫头,大学没毕业呢就已经是半只狐狸,这要是以后工作了,那些智商在蒋吾琛之下的人岂不是要被你玩死?”
他其实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三天前纪雪司跟他在二楼谈话的时候,被纪永安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由此知道了冯乌明居然还苟且偷生在海庆市。
因此,她便瞒着纪雪司跟他筹谋了一出戏……
她自然不知道那个将她推进人间地狱的罪犯现如今躲藏在哪里,而冯乌明更是不知道她也在海庆市。
纪永安闻言玩笑话,忙摆了摆手:“安安也是跟哥哥学的,哥哥才是个狡猾的狐狸。”
白易扬却面露歉意,片晌说:“安安,其实,我不应该让你参与到这种事情里,你哥哥更不会允许的。”
纪永安委屈的垂下眼帘:“小白哥,你答应我的,不会告诉哥哥我在暗处帮你们打探消息的事情——哥哥将那个镶嵌了指甲盖的项链当宝贝一样护着,我仅仅只是趁他睡着好奇看了一眼,他竟然对我大发雷霆,但我也感觉到,哥哥很痛苦,后来我知道了原因,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帮哥哥找出幕后黑手,让他也尝尝被分尸的滋味!”
白易扬只当她说着解气,道:“犯了罪的人是要交给警察的,让他们在法律的宣判下受到与罪恶同等的惩罚,安安要是那么做,也会变成罪犯。”
“已经无所谓了,我本身就是罪人……”纪永安弱弱的说了一句,片晌攥紧了拳头,愤恨的话从唇间重重吐露出来,“哥哥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我得为哥哥做点什么才行,如果我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谁,我会在他活着的时候把他的四肢卸下来,一点一点折磨死他!”
白易扬不自觉的冷颤,正经道:“安安别说傻话,你要是真想为你哥哥做点什么,好好的活在阳光之下就好。”
纪永安露齿一笑,掩藏起眼底恶鬼般的杀戮之意。
她道:“小白哥,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哥哥脾气倔,不肯接受桓禹哥为他做的一切,非要自己去调查幕后黑手是谁,比起阿琛哥他们,咱们这边的进度太慢了。”
这倒是个问题,白易扬思忖良久,道:“我们以冯乌明跟马孙袁为突破口,这段时间主要精力排查他们的行踪,小景那边,就要拜托安安你去套话了。”
纪永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对了!”白易扬郑重道,“安安,套话的时候你千万小心,小景打小就精明,一旦你露出一丁点马脚,整匹马的内脏她都能掏出来,可一定不能让她知道我在帮她搜集证据。”
纪永安意味深长的一笑,重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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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希景隔着车窗玻璃,望着前面踩着梯子在路灯杆上挂灯笼的人,深深叹了口气。
“说起来,快过年了啊。”她感叹道,“今年可以说是我最不平凡的一年。”从接手沈暮辞的精神疾病,再到一步步沦陷泥沼与罪犯斗争,她的人生竟然真的来了个意料之外之外的大转折。
蒋吾琛淡淡道:“这才只是开始,顾医生,后面的路还颠簸着呢,当心别死在我前面了。”
“哼哼!”顾希景将副驾驶的车窗开了条缝,边上人的秀发立马被挤进来的寒风吹了个凌乱不堪,她这是意图不明显,报复性极强。
“……关了。”蒋吾琛指的是车窗。
“我热。”顾大医生悠哉悠哉的拿手当扇子,给自己扇了一阵心情舒畅的微风。
“顾医生,你要是热,我可以大发慈悲的把你踹进人造湖里,保证让你从外到内凉爽个透彻。”
“……我手酸。”
顾希景佯装吃力的抬了抬手臂,方才拿捏好了表情展示给他看,一转脑袋,边上的男人忽然俯身过来,一只胳膊顺势朝着驾驶座的车门伸展去。
眼看着两人的肩膀要挨到一起了,顾希景心尖猛然一跳,下意识往后仰,倒是腰一扭,脑袋差点撞到车门上,被他打算关车窗的手掌轻轻拖住后脑勺,免遭了再一次的头部磕碰。
蒋吾琛一只手掌摁在她后脑勺的动作明显亲密暧昧,他一时半刻也愣住,忘了收回动作,缓缓道:“别误会,条件反射,以前打篮球的时候我经常这样拖着篮球……”
感情当她的脑袋是篮球?
顾希景怦然的心动即刻恢复正常,她闷闷的抬手打算关了车窗,却糊里糊涂的摁开了自己这边的车窗。
好巧不巧,正对着车玻璃欣赏自认为绝世美容的一个雌性人类愣愣的将车内的“景色”尽收眼底。
与那丹凤眼姑娘对视的蒋吾琛:“………”
此时万般言语的解释,抵不过人脑这种神奇的想象力。
“额……你们继续……”丹凤眼姑娘撒丫子狂奔的无影无踪,车窗外一时间只掠过寒凉的冬风。
蒋吾琛淡定的关了两个车窗,揶揄道:“顾医生该不会是故意让人误会的吧?”
顾希景不假思索的摇头:“我也没料到外面有人。”她刚一说完,就觉来话里的不对劲,暗自咬了下舌头,再不解释一句。
有些事,越是想方设法的解释,就越显得真实可信。
她急忙将话题转移到了严肃正经的事情上,说:“对了,既然纪先生安排安安从我们这里打探消息,那看来他也在调查二十一年前的事情,你觉得,纪先生是不是也察觉到了那场车祸的蹊跷之处?”
蒋吾琛道:“试他一试不就知道了。”
顾希景一想也是,当下不再啰嗦,开车半圈飘逸驶进了车道。
两人刚进正光律师事务所的大厅,前台身材前凸后翘的姑娘就道:“纪律师十分钟前就出去了,他好像约了一位朋友见面。”
蒋吾琛正经八百蹙起眉,含情脉脉的注视着前台姑娘,开始了他的表演:“纪律师有说过他去哪里了吗?我那会给他打了电话,他叫我来等,可我的案子容不得半点拖延,如果你告诉我他去了哪里,我会非常感谢地。”
前台姑娘羞答答的一低头,捋了捋耳边的碎发,娇声娇气的抬了抬彩色的眼皮:“纪律师出去的时候接着电话,我听到,他好像去了一家咖啡馆,就在万华公园旁。”
顾希景闻言,立马收了笑,去看半倚在前台边上的蒋吾琛,他刚好偏头与她对视,两对眼神充满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