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晚上，我端着燕窝来到周凤琴房间。
“阿姨，这是上好的燕窝，美容养颜的，您尝尝。”
“这是夫人喝的，我喝不合适吧。”虽然嘴上这么说，她手倒是接得很快。
“瞧您说的，您这么漂亮就该值得最好的，住最好的房子，戴最好的珠宝。”
她小口尝着燕窝，听着我的话，思索着什么。
另一边我联系了林氏最大的竞争对手沈清，表示我可以帮她搞垮林家，事成之后我要500万。
对面的姐姐轻蔑一笑，并不相信我的话：“你是林国富的亲生女儿，怎么会帮着外人搞垮自家公司。”
我没做解释只告诉她参加了下周我爸朋友的宴会就会明白。
爸爸的朋友过生日，楚楚自然要带上我，姣好的长相配上我妈精心挑选的香槟色礼服，一出场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她享受着别人对她的吹捧和看向我时嫌恶的眼神。
宴会厅内觥筹交错，虚伪的中年人忙着寒暄，妈妈带着楚楚和各位老板打招呼，忽略了我这个亲生女儿。
我穿着发旧的衬衫站在她们身后提着她们的包，随时倒酒、递上纸巾，就连宴会的服务生都有些不好意思。
沈总在远处看着这一切。
等到我走近，沈清才开口：“看来你这个林千金在家过的也不是什么享福的日子。”
她若有所思，眼角的疤痕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往事。
我曾听说这位沈总是家里的小女儿，面对强势的两个哥哥硬是拼出了一条血路，但即便成为了一名出色的企业家，别人提到她评价总是：“那个脸上有疤的女人。”
沈总的眼睛亮了起来，答应了我的提议。
我坐在宴会厅角落看着手机里的监控。
周凤琴进了我妈的房间，她新奇地打量着一切，倒在床上感受着真丝的床单，打开妈妈的衣柜试穿着里面的睡衣，对着镜子搔首弄姿。
“爸，刚刚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有急事让您回去一趟。”
爸爸显得很不耐烦：“家里能有什么急事吗？”
家里当然没有急事，只是有个漂亮女人在等你呢。
我只是笑笑没说话。
5
有时不得不感叹一分钱一分货，这高价买来的监控不仅画质清晰，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一进屋见到穿着吊带睡衣的周凤琴，先是愣了一下装装正人君子将她赶出去。
可又在她要走的时候一把抱住了她，不过结束得很快。
我爸搂着周凤琴的肩膀久久不肯撒手，但还是穿好衣服坐上了车。
看着风尘仆仆赶回来的人，我上前询问：“怎么了爸爸，家里出了什么事？”
他咳嗽了几下摆摆手连忙说没事，脖子上的红痕却没来得及处理。
贴心的女儿当然要帮爸爸解决了，我拿出气垫：“爸爸，小心不要被妈妈发现。”
他老脸一红，接过我的气垫去了洗手间。
爸爸把我拉到一边，犹犹豫豫终于说出了口：“然然啊，你不会跟你妈说吧。”
“不会的爸爸，也别怪我说话难听，妈妈可配不上您，您这么多年本本分分也算对得起她了，哪个有钱人外面没有几个。”
我说的话自然不是出自真心，不过那是他想听到的。
爸爸听了我的话很感动直夸我是个好女儿，给了我一张银行卡。
“是爸爸这些年忽视你了，自己买点喜欢的东西吧。”
从那天起，爸爸就总是心不在焉的，时不时正盯着厨房忙活的周凤琴。
周凤琴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了爸爸身上，他佯装暴怒要开除她。
还是妈妈替她说了话：“哎呀老林，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算了。”
爸爸骂骂咧咧去了洗手间，周凤琴紧跟着过去。
我搅动着勺子，中年人找刺激可比年轻人炸裂多了，竟然当着原配的面偷情。
这么好的戏不让楚楚看到多可惜。
6
我假装没拿稳杯子，热牛奶洒在了楚楚的限量款套装上。
“你怎么回事儿！连个杯子都拿不稳还能干什么？”妈妈斥责我。
我连忙道歉，楚楚瞪了我一眼向最近的洗手间跑去。
没多久，他们三人都回来了，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像是打翻了调色盘，爸爸耳朵还是红的。
我妈替楚楚整理着头发：“没事吧楚楚，妈妈看看有没有烫到。”
楚楚还没有消化好刚才看到的一切，呆愣愣的。
“楚楚，我这有三张旅游券，送给你，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去，就当是我向你赔礼道歉了。”
我用我爸给我的钱买了这三张券，为了给他们一家三口创造相处的时间我可谓下了血本。
沈清的效率还是很高的，临去旅游那天妈妈接到了老家的电话，她弟弟的风流债逼得他走投无路，我妈要赶回去处理，让我爸带着楚楚先去。
等到人都走了，看着在厨房心不在焉的周凤琴，我拿着买好的机票。
“周阿姨，这是机票和他们入住的酒店地址，机会给你了，能不能把握得住就看你自己了。”
她有些警惕：“可你没道理帮我。”
“当然有了，你也看到我妈对我的态度了，这么久以来我在这个家没有感受过一丝温暖，我恨极了她，再说了我爸总要再找的，那我宁愿是你。”
她攥紧了手中的机票冲上楼收拾行李。
我坐了下一班飞机在同一家酒店入住，从露台向下望去能看到她们一家三口牵着手散步。
因为担心楚楚会偏向养母，周凤琴一直对楚楚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她的担心是多余的。
楚楚爱的是利益，谁是林家的一家之主她便站在谁那边。
如果加上自己亲生母亲的这层关系，她以后在林家也不会名不正言不顺，她怎么会拒绝呢？
我把她们幸福的样子录了下来，期待着妈妈看到的那天。
他们一家三口旅行回来，爸爸还装模作样地给我妈买了不少礼物。
“周阿姨，假期过得怎么样？”我边刷碗边问她。
周凤琴春光满面眼角带笑，有一种小女人的娇羞：“老林要过生日了，你说我该送个什么礼物给他呢？”
“我爸一直想要个儿子，但我妈停经后他就没再说了。”
周凤琴若有所思。
爸妈的结婚纪念日要到了，为了让他们记忆更深刻，我选中了这一天，还邀请了不少的媒体。
7
家里所有的长辈都到了，作为宴会的主角，妈妈脸上洋溢着幸福，正谈论着一家三口的乐事。
爸爸正和周凤琴眉来眼去。
叮！所有人的手机都收到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我爸和周凤琴相拥缠绵，我还贴心地附上了孕检报告单。
我看到妈妈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宾客们窃窃私语。
我妈仿佛与世界隔绝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良久她缓过神来把手里的酒泼在周凤琴脸上。
她开始疯狂撕扯周凤琴的衣服和头发，我爸见状赶忙将她们分开，把周凤琴护在身后。
妈妈看着我爸护着她更加歇斯底里了：“林国富！你要不要脸，背着我和家里的保姆搞上了！”
“什么搞不搞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难不难听！”
“你现在知道难听了？早干嘛去了！你有本事搞还怕难听？”
我妈的声音已经嘶哑了，众位宾客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端着酒杯安静如鸡。
“妈妈，我相信爸爸一定不是那种人，视频很可能是合成的。”
楚楚拽着我妈的胳膊，又摆出那副善解人意的样子。
我妈紧紧握着楚楚的手：“孩子都搞出来了，还要我怎么相信他！”
“林国富，你个忘恩负义的，要不是我当初中了彩票，你现在能这么光鲜亮丽吗？”
爸妈在外的人设是白手起家努力拼搏的企业家，这段天降横财的故事无人知晓。
爸爸老脸发烫：“有什么事我们私下说，别像个泼妇，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我妈还要上前撕扯被楚楚拦下，楚楚轻轻拍着我妈的背，端来温水喂给她。
“楚楚，妈现在只有你了。”
楚楚眼神躲闪，我站在二楼支着下巴看戏。
叮！
这次是几张照片。
8
照片中是我爸、周凤琴和楚楚一家三口度假的照片。
楚楚肉眼可见地慌乱：“妈，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周阿姨会来。”
我妈甩开了她的手，失望地看着她。
自己疼爱了十年的女儿和小三关系和睦得像亲母女，任何一个母亲都无法接受。
“楚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准备找后妈了对吗？你对得起我吗！”
“妈妈，我真的不知道，你不要不信我。”楚楚的眼泪像珠子开始滚落，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我妈。
眼见着我妈的眼神软下来。
楚楚本想事不关己两头不得罪，但我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我划开手机又发送了一张照片，周凤琴和林楚楚的亲子鉴定结果。
宾客中发出惊讶的声音：“什么？她女儿是小三的女儿。”
“她这个女儿是领养的，不是亲生的。”
“所以她为什么要领养小三的女儿？”
“不是，是先领养了女儿，她妈后做的小三。”
“啊，阴谋，绝对是阴谋！”
我妈已经快要站不稳了，她相敬如宾的丈夫和保姆暗度陈仓，如今连孩子都有了。
她报以厚望的可爱女儿竟然是小三的孩子。
她不由得怀疑楚楚是否也是我爸和周凤琴的孩子，而多年前的领养是不是也是蓄谋已久的策划。
这场结婚纪念日的闹剧以我妈急火攻心昏厥过去而结束。
我嘱咐记者大肆报道，爸爸最看重的面子一夜之间没了。
我守在病床前，看着我妈苍白的脸，她一夜间老了许多，鬓角生了许多白发。
她缓缓睁眼看到床边的我：“怎么是你？”
又自嘲地笑了：“也是，我身边就只有你了，他们呢？”
“因为爆出丑闻公司股价大跌，我爸忙着公关，楚楚和她亲生妈妈在一块儿。”我特意强调了“亲生妈妈”。
听到楚楚的名字她蓦地哭了起来：“楚楚，我的女儿，怎么能这么对我？”
病房的门被推开，妈妈立刻坐起身来：“楚楚，是楚楚吗？”
她到现在都对她的养女抱有期待。
几名民警推开房门进来：“李女士，当年拐走您女儿的人贩子抓到了，通过照片指认，就是这个人把您的女儿交给了他们。”
民警把照片放到我妈面前，下一秒她抢过照片疯狂撕扯，空中飘散着碎纸片。
我捡起一张碎片，那是周凤琴的眼睛，眼角的痣生得很特别，叫人过目不忘。
9
周凤琴十八岁时未婚先孕，生下孩子扔给爸妈养到八岁无力抚养，正要把孩子送到孤儿院去，路上看到一辆豪车上下来一家人。
孩子的年龄与楚楚相仿，周凤琴决心把孩子送到有钱人家抚养，找了人贩子把有钱人家的孩子拐走了。
那个小孩就是我，她以为我不会记得。
我顺着当年记住的车牌号在沈清的帮助下一点点挖到了人贩子的窝点。
时间过得太久，他们早就不记得周凤琴了，不过还是通过照片上眼角那颗痣认出了她。
我妈的精神状态很糟糕，常常望着天花板自言自语。
“妈，你难道不想报复他们吗？把你的股份给我，我来帮你啊。”我在她耳边低语。
她的眼珠转了转，厌恶地看着我。
我每天给她循环播放我爸和周凤琴的偷情视频，逼着她看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到底是怨恨占了上风，我妈颤抖着签了字。
今天是林氏的股东大会，我爸和楚楚都会参加，楚楚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的爸妈把公司股份作为礼物给了她。
而同年同月同日生的我只得到一块蛋糕，还是楚楚吃剩的。
在公司看到我，他们两个一脸惊讶。
我爸那双浑浊的眼睛瞪着我：“林然，都是策划的对不对？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女儿！”
“早知道就应该把你赶出去，我看你真是相由心生。”
“爸，您这话说的好像是我逼着您和周凤琴上床的，您对婚姻的忠诚度这么差，不禁让我怀疑您对各位股东的忠诚度了。”
几位股东都表露出对我爸的不满，家里的事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带领公司几千号人呢？
我又补充道：“我们公司做的可是女性产品，您不下台，舆论无法平息，到时候只会造成更大的损失。”
最终我爸被踢出董事会，沈氏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收购了林氏，完成了扩张。
我爸一没了经济来源，周凤琴就火速打掉了孩子，在火车站准备逃走时被警察带走。
我提着水果去看望我妈，想要告诉她这个消息。
“你不要再来了，我不想看到你！”我站在病房门口迎面被我妈扔的橘子砸到。
“那你想见的人来了吗？”我笑着看着她。
“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把周凤琴领进门，我们家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扫把星，对扫把星，师傅没说错，你就是个扫把星！”
“师傅？什么师傅？”
“算命师傅，你八岁那年公司财务危机，我请了算命师傅，他说是你影响了家里的气运。”
一道闪电在极黑的夜晚炸开。
10
爸妈从来不带我去游乐园，那天却破天荒地带我去，还给我买了新衣服和糖果，那是我童年最开心的时候。
“所以，你们是希望我被拐走的对吗？”
问出这句话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我还在期待，期待着只是我多想了。
“对，我看见有个女人把你带走了，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太好啦，终于把你甩出去了。”
他们后来找我只是把我当做提升企业好感度的工具人。
老板女儿流落在外，他挣的钱都用来寻找女儿，再找几个营销号宣传一下，多么感人至深的戏码啊。
“医生，看来我妈的病越发严重了，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加大剂量吧。”
打了针的我妈静静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天花板。
我关上门扶着医院的墙壁慢慢蹲下身，路过的护士小姐问我需不需要帮忙，我摆摆手又爬起来。
我拿到了沈清承诺的钱，开始着手出国读书的事。
楚楚靠着过人的美貌做起了擦边网红，没了林氏的庇佑也赚得盆满钵满。
我找到了她的地址，楚楚看见我随手抄起桌上的杯子冲着我砸过来：“滚呐，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看你过得有多惨，顺便给你带一份礼物。”
我把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放在她桌上转身离开了。
刚走到楼下就听到一声惨叫，那盒子里装满了蟑螂。
青春期的我刚刚有了点对美的认知，无师自通懂得用长长的鬓角修饰脸型。
林楚楚路过用着全班都能听见的音量说了一句：“哎，你那两根毛好像蟑螂须子啊。”
听到班里好多窃笑声，我觉得自己脸有些发烫，后来再也没留过刘海儿。
我想这份礼物和她很配。
我把楚楚居住的小区透露给爸爸，他在楼门口堵住了她。
“我的好女儿，给爸点生活费吧，我要吃不起饭了。”
楚楚一脸嫌弃：“谁是你女儿，咱俩有血缘关系吗，赶紧滚，我要叫保安了。”
“这么多年我对你这么好，把你当亲生女儿疼，没有我们你现在不知道在哪儿呢！要不是你妈犯贱勾引我，我也不会是这个下场。”我爸越说越激动上手给了楚楚一巴掌。
两人撕扯起来，保安赶到后才把两人拉开。
楚楚只能先给了他几百，随后就是无止境的搬家，听说她最后忍无可忍找小混混打残了他。
出国前，沈清来送我。
“你那个妹妹搭上了我的一个合作商。”她背着风点了一根烟。
楚楚做了十几年的富家千金，养尊处优惯了，由奢入俭难，我早就料到了。
“怎么不去处理她，我以为你最恨的会是她呢。”沈总问我。
“那您呢，更恨哥哥还是偏心的父母？”
我看着她，沈清撇撇嘴。
楚楚抢走了我富家千金的人生，但是有没有她，父母对我的态度都不会有太大差别，他们才是我痛苦的根源。
小时候我常常因为无人爱我而痛苦，但现在不会了，我可以爱我自己。
在异国他乡我独自生活，心里反倒清净了不少。
我买了一面墙的小熊玩偶，每天换一个陪着我入睡。
我买了洗碗机，林家有佣人和洗碗机，但是我妈总是让我去洗，现在我再也不用洗碗了。
我还给自己买了合身的衣服，不用因为担心穿不下别人的衣服而节食减肥。
只是每次照镜子还是会想起我的父母，真是影响心情。
我去整容医院的时候，医生问我想要什么效果。
我想都没想：“无所谓，只要和现在不同就好。”
留学回国，我入职了沈清的公司。
我曾和一瘸一拐的父亲擦肩而过，他并没有认出我来。
精神病院里，我妈每天抱着一张全家福傻乐，那是一张属于他们三个人的全家福，是楚楚十八岁生日时照的。
在他们身后的角落里，我端着一块蛋糕羡慕地看着。
而现在，沈清带着同事，在漂亮的宴会厅里给我订了个三层的大蛋糕。
“生日快乐。”她把包装精致的礼物递给我，“这是专属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