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歆月脸上划过一丝不自然，似乎是面子上挂不住。
如今也是在硬撑着，
卢歆月惯不会撒谎，说起这些话时眼神闪躲，一瞧就知道心虚了。
“王妃的身子也没什么大碍了，若是没什么事，民女就先告退了。”
说完，直接起身，“王妃放心，信条民女一会就去交给王爷。”
“好，辛苦卢小姐了。”
看到卢歆月出去，沈九龄才起身。
看了眼汤药，她冷漠的将药浇在了花盆里。
没病的人若是一直喝这碗药，假以时日就得喝出毛病来。
身为大夫，不可能不知道的。
这个卢歆月，到底安的什么心？
*
卢歆月从院子出来，露云就在外面等着，看到卢歆月，连忙迎了上去。
“大小姐，王妃的身子如何了？”
潮州太过潮湿，下过雨后，即便正值盛夏，也带着丝丝的寒凉。
卢歆月没有回答丫鬟的话，反而朝着四周看了看。
瞧见没什么人路过，这才将信条从衣袖内拿了出来。
露云愣了一下，看出信条，就猜到了卢歆月要做什么，“大小姐，这是王妃让你交给王爷的吗？”
卢歆月点头，露云跟在她身边这么久，也是她的心腹。
“说的没错，这个信条确实是王妃让我交到王爷手里的。”
卢歆月说着话，纤细的手指慢悠悠的打开信条。
虽说她心里也有些忐忑，可转头看向院子时，心就坚定了下来。
露云跟在卢歆月身后，“小姐这个信条若是王妃知道咱们打开过，会不会……”
“不会。我也没有恶意，也就是简单的看一眼而已，况且，这个信条我也会如实交到王爷手中的。”
说着话，卢歆月就将信条展开了。
“我不想让王妃背着我和王爷联系，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我也要知道。”
卢歆月声音虽然柔和，却带着一丝偏执。
然而，在她低头看信条时，才发现，信条上仅有一行字，
“请王爷让江回过来见我，有事向王爷回禀。”
卢歆月像是被骗了一样，清丽的脸上顿时一片苍白，嘴唇微微哆嗦。
“王妃是故意的，她知道我要打开这个信条！她竟然耍我。”
露云也看到了，
“王妃这样的人，自幼生长在京城，肯定经历过许多勾心斗角，不容易相信她人也实属正常，
大小姐别着急，慢慢来就是了，相信过不了多久，王妃一定会相信大小姐的。”
卢歆月垂眸，
“也是，是我太过着急了。行了，咱们过去见王爷，把这信条交到王爷手里吧。”
露云有些不理解，
“这样的话，王爷必然会让江大人过来，那大小姐岂非更没有机会帮王妃传信了？”
卢歆月摇了摇头，
“你没看出来吗？王妃这是在故意试探我，
若是今天江大人不过来见王妃，恐怕我以后才更没有机会替王妃传信了。”
旋即，卢歆月说，“好了，你让人看好王妃，有什么事随时跟我说。”
露云点头，“是。”
*
沈九龄在屋内来回踱步，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江回过来。
“叩叩！”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
沈九龄心神一动，连忙走过去，打开房门就看到银烟站在外面。
果不其然，知州府的下人是看不住银烟的。
“怎么了？先进来。”
银烟气喘吁吁的说，
“王妃，属下听几个下人议论，说外面的瘟疫，又爆发了。”
“什么？”
银烟的话是把沈九龄给说愣住了，
“不是说外面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了吗？而且都设立了大棚，里面都熬的是卢歆月研制出来的汤药，按时分发给那些流民难民们，
况且，那个药方我也是看过的，虽然整体的研制不是十分完善，可对一些症状轻的难民来说，是可以缓解乃至痊愈的。”
银烟摇了摇头，
“属下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很多人的症状莫名严重了起来，
王爷都出府去了，而且听说，粮草那边也出问题了。”
银烟的消息，着实震撼。
“小姐，你要不要出手帮忙？救救那些人。”
银烟自幼跟在云氏身边，虽掌管整个云降阁，但也不是冷漠的人。
听着下人们描述外面的流民有多惨，听着，她也当真是不忍心了。
沈九龄手指敲打桌面，
“既然母亲让我来了潮州，必然不愿意看我袖手旁观。罢了，如今潮州的瘟疫被我碰上了，那我自然竭尽全力。”
听到沈九龄答应，银烟总算松了口气，
“是，如今情况不明，不如属下先出去探查一番，再将情况表明给小姐。”
沈九龄听出来，银烟这是怕她有危险，顿然一笑，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弱不禁风，走吧，既然要出去，就一起出去。”
*
两人倒是迅速，趁着黑夜，在银烟的帮助下，沈九龄成功从府内走了出来。
整个大街上，到处都是难民。
官府的官兵们带着面巾，像是避瘟神一样，驱赶着一些浑身疱疹的病人。
街上乱作一团，几个看上去奄奄一息，正在口吐白沫。
疱疹流脓的男人被士兵们用担架抬着准备带走。
妻子哭喊着追了上来，声音喊的沙哑，嘶声裂肺的伸手过去拽抬担架的士兵。
“你们放开我丈夫！放开他，他，他没死，我不许你们带走他。”
旁边坐在街边的人，看上去无比叹息，
“这几个人明显还有气呢，唉，药材有限，只能把人拖出城外给烧了，真是罪孽啊。”
“那也没办法，他们这种要是不活活烧死，尸体腐烂了，被鼠虫蛇蚁啃食了，到时候倒霉的还是咱们。”
听着他们绝望无助的话，沈九龄拧眉，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要啊，求求你们，把我丈夫还给我吧！”
女子尖锐的喊声在城内格外刺耳渗人。
沈九龄和银烟跟着士兵过去，就看到几个男人被丢进了大火堆里。
周围都是杂草，燃烧的很快，瞬间就将他们吞噬殆尽了。
火光冲天中，沈九龄还看到一个尚未被烧死的男人，挣扎着胳膊，眼睛死死的睁着，仿佛在告诉她，他不想死！
那一瞬间，沈九龄心里的冷硬几乎被彻底击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