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我不是来讲理的
跛马斜阳2021-08-05 11:112,298

  接下来的几天,玉府一连出了好几桩事。

  丁家父子离开的当天晚上,玉氏在城外的两处农庄接连失火,虽然没出人命,但是粮仓化为灰烬,损失惨重;第二天一早,玉怀涛收到消息,马上派管家去城外查看情况,结果半路马儿无端受惊,拖着马车冲入路边沟渠,管家腿被摔断,还差点把命丢在那里;第三天,城外农庄烧饭时,只不过一转身的功夫,便发现好端端的锅里竟然浮着几只疫鼠,长工们认为玉氏得罪了灶王爷,吓得死活都不肯再上玉府农庄干活……

  这一桩桩,一件件,令玉怀涛心力交瘁,他很清楚这一切都与丁家脱不了关系。丁家在战乱年代能大发横财,本来就不是靠的光明正大的手段,如今府中更是供养了不少来路不明的门客,干起这些见不得光的事可谓得心应手。

  可是怀疑归怀疑,没有证据,玉怀涛拿丁家没有半点办法。虽然他上京兆府递了诉状,声称有人蓄意损坏玉氏私产,但是玉氏今非昔比,指望那帮差老爷出力查出点什么,那是想也别想,更别说丁家肯定会暗中打点,往京兆府送的银子少不了。

  如果不是因为国寿在即,帝都禁卫加强了巡防力度,丁家很有可能不仅限于对玉氏在城外的产业进行打击,直接把黑手伸进玉府里。可是国寿结束以后呢,玉府要如何保得自己太平?每每念及此事,玉怀涛都心急如焚,却又有心无力。

  玉怀涛的日子不好过,崎帅也好不到哪去。

  丁家父子被驱出玉府一事,丁氏没跟玉怀涛多闹,毕竟两人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丁家坑害玉氏,她也是受害者。可对崎帅,她就没那么客气了。

  这些年在丁氏的刻意排挤下,玉府上下本来就瞧不起崎帅这享受着少爷、小姐一样待遇的外姓人,再加上丁家提亲时玉怀涛拒绝的理由,是要将玉无双许给崎帅,大家更是觉得崎帅这种吃白饭的人也妄图“染指”无双小姐,简直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所以丁氏只稍稍暗示了一下,府中下人们便团结一致对付起“玉府蛀虫”崎帅。

  要么,给他房里送的饭菜是别人吃剩的;要么,他换下的脏衣服沾沾水就算洗过,然后原封不动地送回去;要么,干脆趁他不在时,往他床上丢上几个虱子。总之,下人们要整治起人来,自有下人们层出不穷的手段,虽然不会造成实质的伤害,但是就像蛤蟆蹲在脚背上,不咬人,但膈应人。

  崎帅知道表舅疲于应付丁家,不想再给他添乱,也就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忍了一阵。可后来下人们开始当着他的面也肆无忌惮地指桑骂槐时,他再也忍无可忍。

  这天玉府到了晚饭时间,没有差事的下人们聚在一块开伙,刚提起筷子,“咣”地一声,门被踹开。崎帅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地走进房,然后大马金刀往空位上一坐。

  “第一,我今天来不是跟你们讲道理的,而且我说话时不喜欢被人打断,所以你们闭嘴乖乖听着就行了。”

  “第二,各位也算看着我长大的,我脾气不算好,你们多少也知道几分。不知道的,去问问青城表兄,他最清楚。”

  “第三,我知道,你们排挤我,一部分是受了夫人影响,这个我不怪你们。另外一部分,是因为你们忠于玉氏,看不惯我一个外姓人在玉府白吃白住,每年白花表舅那么多银子,这个我也不怪你们。但是有一点,我没招惹你们的时候,你们最好别再招惹我,否则就先掂量一下,自己的骨头是不是比丁震那老恶霸更硬。”

  “第四,今天我把话撂在这,玉府现在麻烦事不断,你们大可擦亮眼睛等着看,我到底是不是在玉府白吃白住的。”

  “第五……好像没有第五了。哦,顺便多说一句,就算我是在玉府吃白食,吃的用的也是表舅的,和你们有半文钱关系?”

  说完这通话,崎帅一甩袖子,在一片大脑陷入混乱与空白的目光中潇洒离去。

  第二天,这些话像长了翅膀,传遍了玉府的每一个角落。

  下人们这才想起一件事,这是一个打断了丁家老爷双手、一脚踹得丁家少爷半个月都没能下床的家伙,真的是自己可以惹的么?这种级别的家伙,还是让夫人亲自去对付吧。一下子,针对崎帅的“同盟军”灰飞烟灭,虽然背后关于他的坏话照说,但当着面谁也不敢再放肆,该他的供给和待遇,也半点不打折扣地恢复了原样。

  这些话也传进了芙渠园的临池小楼中,并引发了珠帘背后的另一番对话。

  “他原话真是这样?”

  “可不是嘛。小姐,你说这个吃白食的家伙狂不狂妄,还让别人掂量呢,自己不先掂量一下几斤几两,也敢说能摆平玉氏的麻烦。若不是他背后偷袭打伤了丁家父子,咱们玉府和丁家就亲上加亲了,哪还来现在的这些麻烦事。”

  “多嘴,这些话夫人说说也就罢了,你跟着议论什么。丁家恩将仇报坑害父亲,我又怎么可能嫁与这种人家?而他虽然是外姓之人,好歹他外祖母是从我玉府嫁出去的,算起来总要亲近一些。”

  “哎,小姐,你怎么突然帮着吃白食的家伙说话了。难道老爷说要把你许给他,你还当真了,一下子看他变得顺眼了?夫人说过,老爷那是一时糊涂用来搪塞丁家的说辞,作不得数。”

  “你这鬼丫头,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就他那样三天两头被先生赶出书院的人,把你许给他还差不多。”

  “小姐你还别说,以前我是蛮瞧不起他的。但昨个儿他那番话虽然狂妄,倒也霸气十足,加上他脚拳厉害,将来说不定真能有一点出息。要是能再改改身上那些毛病,嫁给这种人我倒也不亏。”

  “原来你这丫头还动了这般心思,难怪一大早便缠着我说了那么多关于他的事。行行行,明天我就禀报父亲,把你这心口不一的丫头许给他。”

  “哎,我只是打个比方啦。还是说说小姐你吧,老爷既然不答应丁家这门亲事,肯定要给你另寻佳婿。小姐你倒说说看,想要老爷给你找个什么样的?”

  “好端端说这个,你不害臊,我还害臊呢。”

  “说嘛说嘛,反正这里又没别人。”

  “鬼丫头,好吧好吧……我心中的那个人,应该温文尔雅、学富五车,既知书达礼,又文采风流,胸怀丘壑、以德服人,斯文淡泊、文质彬彬……”

  同一时刻,金陵书院的一处偏僻墙角下,六、七个书院学生倒在地上哼哼唧唧。崎帅蹲在其中一人的身边,斯文淡泊、文质彬彬地问道:“服了没?”

继续阅读:章五 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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