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荆川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你，是怎么想的？”说出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已经嘶哑地不成样子，宛若被粗糙的砂纸狠狠磨过一般。
我怎么想的？
我当然是要问你，帖子里说的都是真话吗？你爸真的杀了你妈吗？你爸真的有精神病吗？你有没有去做过检查？你确定你现在是正常的吗？
又或者……
我希望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联系，就当做从未认识过的陌生人就好，我可不希望自己和一个精神病扯上关系。
这些他想象的每一个可能会从她嘴里出现的字眼都让他觉得难以忍受，好像一根根细长的针扎进他的身体里。
康初彤张了张嘴。
荆川本能地想要制止她，让她不要说，这样他还可以自欺欺人。
康初彤说：“我还能怎么想，那些根本不是你做的，又不是你的错。”
荆川难以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尽量让自己不要显得那么大惊小怪，，可鼻子还是不听话地发酸。
女孩没有坐椅子，蹲在自己的面前，仰着脸，她的脸很小，他一个巴掌就能完全盖住，下巴圆乎乎的，眼睛圆溜溜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爱。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康初彤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顿，确保他能听清楚：“我说，那和你没关系，那不是你的错。”
荆川略有些局促地动了动身子：“可是，你不怕吗……”
他没有说清楚怕什么，康初彤却心领神会地明白了。在她刚迷上“荆川”这个角色的时候，一度很痴迷地在网上寻找有关的衍生，原著党是很厉害的，康初彤看到有人整理了“荆川”的时间线，且用第一人称叙述了出来。
那种代入感是很强的，康初彤忍不住将两人身份对调，便对“荆川”对了一份怜爱之情。
母亲死了，父亲患有精神病，且亲手杀了母亲，自己被造谣说也是精神病，被所有人孤立，康初彤觉得，如果真是自己经历了这一切，只怕不死也疯。
“我不怕啊，”康初彤笑着说，“我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荆川说：“现在好不代表一直好，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也发病了呢……”他真是个大傻瓜，藏着掖着还来不及的“可能”就这样被他抖搂了出去。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哦。”康初彤听他说完点点头，尽管她知道永远都不会有这种可能，然后说，“那你会伤害我吗？”
荆川又是脱口而出：“不会。”如果真有那一天，他就算自杀也不会伤害她半分。
康初彤笑道：“那不就得了，比起虚无缥缈的未来，我更相信你说的。”
辅导员在办公室外，正在和别的老师聊天，说起荆川就有点头疼，荆川作为第一名考进来，无疑成绩是最好的，平时安分守己，虽说人有点冷漠，但各方面都是很好的，谁能料到一来就来个大的，他自然想知道内情，不想冤枉了荆川，可荆川就是配合他也没办法。
正难办的时候，门开了，小姑娘礼貌地叫他：“老师，您进来吧。”
辅导员：“荆川，想好了吗？到底为什么打架？”
原以为这句也是白问，未曾想荆川竟然开口了，得知毛俊智在网上发布关于荆川的隐私博取关注的时候，辅导员怒不可遏，生气地拍桌：“竟然有这种学生！简直罔顾人伦，是非不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也是，第一时间不是找老师解决问题而是打人，真以为以暴制暴是有用的吗？”
当然有用，恶人自得恶人磨，但荆川不会傻到实话实说，看起来很乖地点头认错。
毛俊智被送到了校医务室，荆川下手收着劲，会让毛俊智疼，感觉自己快被活活打死了，但是表面根本看不出多少伤势，最恐怖的也就是一脸的鼻血。
辅导员带着他们俩去了医务室，毛俊智躺在病床上，“哎呦哎呦”地直叫唤，看到荆川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毛俊智的辅导员正在陪着他，看到辅导员来了先声夺人：“刘老师，你的学生把我的学生打成这样，是不是该给个交代？”
辅导员：“正好，那王老师就评评理，到底是谁该给谁交代。”他本想好声好气地商量，对方却上来就是质问，也激起了他的火气。
辅导员看了荆川一眼，征得他的同意后将事情说了出来，王老师的眉头也随着辅导员的讲述越皱越紧，最后脸黑如炭，问床上鹌鹑似的躺着的毛俊智：“这是真的吗？”
他刚刚陪护的过程中，毛俊智一直在哭诉自己的委屈，什么自己在宿舍待得好好的，荆川突然进来就打他，而他和荆川没有任何私仇之类的，他还真以为荆川是无理取闹，完全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
毛俊智讷讷说不出话。
他没法说谎，帖子根本没来得及删，就在他的电脑上存着，只要去找就能找到，那可是实打实的证据，更何况他也不想删，他说的都是实话，凭什么要删，难道就因为荆川是校草就可以这样对他吗？这不公平！
这么想着，他脸上露出愤愤之态。
“就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吗，他爸确实杀了他妈，他爸也确实是精神病，他也确实有可能被遗传到了精神病，我哪一句有说错？要我说，就赢开开除他，B大不能有这样的污点存在！”
“住口！”辅导员生气地说，“我看你才是那个害群之马，到这个时候了，不仅不以为耻还反以为荣，谁教你可以随意曝光别人的隐私的！”
毛俊智反驳道：“我只是让别人都知道他的真面目！”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还举着巴掌的女孩说不出话。
喂喂，老师还在这呢，你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毛俊智：“你敢打我，你凭什么打我？！”
“想打就打了。”康初彤嚣张地说，“你说你曝光荆川是因为你想让别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你没错；我也一样，我打你也打的没错，你满嘴喷粪，长的又辣眼睛，严重污染到了我的眼睛和耳朵，我只是让你冷静下来闭上嘴而已，我有错吗，我没错啊。”
“还有，你以为你是谁啊，蜘蛛侠还是蝙蝠侠，想拯救世界也轮不到你，还真以为曝光别人隐私就成大英雄了？醒醒吧，别再做白日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