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要见你。”
……
唐酒被强行‘请’上车。
唐家大少爷唐淮双腿交叠,从文件中抬头。
对上唐酒,表情不怒不喜,“小酒,好久不见。”
……大哥。
这声‘小酒’,隔了三年。
喉咙里的声音咽下。唐酒戴上一层面具,坐他对面,表情无懈可击,“唐家人蛮有意思,二少爷落了下风,马上换大少爷来,您二位这是要车轮战?”
流着相同血脉,唐淮表现出碳基生物的多样性。不愧是唐家继承人,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
“牙尖嘴利。”他如从前一般神态,递来一份合同,“看看。”
唐酒翻开,放眼一看——
哦。
斯文哥哥一点儿也不斯文,合同里全是霸王条款!
“退出《影子》剧组拍摄。”
“改姓。”
“离开帝都……”
唐酒抬头,“唐总果然比你那只会咋咋呼呼的弟弟聪明。一千万要我办成四件事,好一个无奸不商。”
她阴阳怪气。
换做唐泽,早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唐淮淡淡斜了唐酒一眼,语气四平八稳,“签了它,回到你们各自的生活轨道,对你来说,不算坏事。”
“我不签呢?”唐酒说。
“我不是和你谈条件。”
唐淮轻敲膝盖,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活跃在大众面前一天,唐家真假千金的新闻热度就高一天,唐家会饱受非议。”
“你和小意又同在一个剧组,你的存在,只会给她添堵。”
“小意日日看着,心结难解,就不会回家。”
“……”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许意。
唐酒冷笑,“以你的实力,不难查出,是我先接触冯导,求来试镜机会。许意半路来抢,还误导唐泽……这三年,每一次,都是她故意针对我,打压我。”
“好了!”
唐淮那张四平八稳、儒雅气质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悦。
他语气轻慢,理所当然,“有什么好计较的。唐家养你二十年,你让她三年又怎样。”
唐酒无声冷笑,“……你果然知道。”
知道许意一直耍手段打压她。
但他不在乎。
因为,许意是他的亲妹妹,和他流着同样的血,无论她是伪善还是恶劣,都无所谓。
而她……
被许意报复,她忍着,是她应该。
她反击,是她恶毒。
就连她的存在,都是唐家接许意回家的阻碍。
唐酒早已被千锤百炼,呼吸还是紧了紧。
这是她的大哥……是她用半条命救回来的大哥。从她离开唐家到今天,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让她离开,别碍着许意。
唐淮还剩最后一点耐心,“拿了钱,离开帝都。”
他顿了下,深深看着唐酒,感情牌信手拈来,“就当看在唐家养你二十年的份上,走吧,别再回来。”
“唐总,我和你算一笔账。”
唐酒面无表情。
“唐家给我的东西,在我身上花的每一笔钱,离开唐家那天,我已经全部还清。”
“忍她三年,权当报答唐家的养育之恩。”
“我不欠唐家。”
“你又凭什么用养育之恩要求我。”
唐酒把合同摔回去,“我的户口,三年前就已经迁出唐家,改不改姓,是我的自由,你们无权干涉。如果你们觉得许意和我待在一个剧组会不开心,让她离开,少在这儿道德绑架我。”
这一摔,把唐淮的耐心摔没了!
交叠的双腿放下。
像一只伸懒腰的猎豹忽然撞见一头猎物,衿贵的模样收敛,凌厉气息凶猛而出!
“唐家养你二十年,三年就想还清,那我唐家的恩也太好还了。”唐淮语气强势起来,“我看在二十年兄妹情分份上,才和你约谈,可惜,你不懂珍惜,偏要和唐家作对。”
威胁的意思,非常明显了。
唐酒讥笑,“唐总终于撕下面具,要翻脸了。”
“但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
“除非,你能保证唐家的每一分钱都干净,唐家的每一个人都没有污点。”
她语气慢悠悠的,却无形中,有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和唐淮抗衡,“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丢下最后四个字,唐酒径直下车。
纤细的背影疏离倔强。
自成一方天地。
盯着她瘦弱的身影,唐淮眯眼,“……她变了。”
以前,她从不会对自己疾言厉色。
现在,却拿唐家威胁他。
全程听完两人对峙的助理,暗暗吞下一口口水,心道,“量变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质量,况且是骄矜的小公主硬生生忍了三年……没发疯都是奇迹。”
当然,心里话,那是万万不能说的,会被开除的。
他斟酌用词,“唐小姐在乎您,才会和您闹脾气,说了下那些话,您别放在心上。”
“是吗?”
唐淮眉心一寸寸压低。
是这样,又好像不是这样,哪里变了……
“是的。”
助理说,“您掌管集团那年,为了立威,开除总经理,他气愤之下,竟拿了刀捅您……”
“当时,在场所有人都吓傻了,连二少爷都楞在原地。”
“是唐小姐不顾危险,以身挡刀,救了您。”
“……”
唐淮的思绪,被拉扯着——
少女倒在他怀里,白裙子被鲜血浸染。
她面色苍白,几近透明,还傻乎乎朝他笑,“哥哥,我不疼。”
她怎会不疼。
小姑娘从小娇生惯养,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头到脚都被养的精细,那一刀,差点要了她半条命,胳膊养了两年多才恢复。
医生说,再偏一毫米,胳膊可能就再也抬不起来了……
“唐小姐最体谅您了,”助理说,“可能是因为她身上的积蓄全给了唐家,又三年没有工作,她急需进组赚钱生活,脾气才大了些。”
“等过段时间,她想通了,一定会来找您的。”
……是吗?
唐淮没有问出口。
她刚刚面无表情,眼波平波无澜。她真的只是一时脾气大了点,才说出那些话吗?
越想,唐淮就越是感觉自己心脏被塞住。
有点儿烦。
“开车。”
他吩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