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火车站,潘晓红东瞅瞅西看看,不见有人接他。
正愣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窗慢慢摇下来,露出一张女人的脸。
她戴一副墨镜,脸上好像擦了太多的粉。他看她第一眼觉得有点面熟。
她说:“上车吧。我就是。”
潘晓红迟疑了一下,上了车。
后排坐着两个年龄挺大的男人,都戴着墨镜,一言不发。
他们的神情一点不和善。
那个女人一边开车一边对潘晓红说:“这部影片的内容分两条线索,一个是你,你走进我们的摄影棚,其实就是走进了一种惊险的生活;而另外的那个女主角和你不一样,她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让她生活在一个巨大的摄影棚里,就好像在梦里一样,她无法让自己醒过来……你不能半途而废,否则不但拿不到一分钱,还要赔偿我们的全部损失,因为我们要换演员,一切都得重来。”
他们把潘晓红带到了蓝梦宾馆。
那两个男人站在了门外。
那个女人进来了,她坐在沙发上,突然对潘晓红说:“你有没有觉得见过我?”
潘晓红愣了一下。
他确实好像见过她。
在家门口小摊吃早点的时候?在深夜回家的路上?
他怎么都想不起来。
“是的,我见过你。”
“我跟踪你很多天了。”
潘晓红不解地问:“……你为什么跟踪我?”
她笑了笑,说:“考察。”
接着,她又说:“你好好休息,过些时候,我们给你试镜,如果没问题,我们就签合同,开始拍。但是你切记,不要随便走出这个房间,你可以打电话让餐厅送饭。”
她走了后,潘晓红开始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
他在宾馆里呆到第二天下午,一直没出门。
终于那个女人打电话来了,她让潘晓红立即赶到一个试拍点。
潘晓红打车来到那条僻静的街道,见到了她。她还是戴着墨镜,潘晓红一直不曾见过她全部的脸。
那两个年龄很大的男人依然在她左右,都戴着墨镜,身份不明。他们不说话,表情依然不和善。
那个女人说:“你在这个戏里的角色是一个被逼上犯罪道路的小伙子。今天我们先演几个小品,看看你的感觉。”
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开始忙碌了。他们从一个工作车上抱出摄像机,开始连接电线。
那个女人指了指路边一个卖煎饼的女人,说:“这是第一个试拍点。那个穿黄衣服的是我们的演员。你走过去,拿起一个煎饼就走,她会追上你要钱,你恶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撒腿就跑……”
潘晓红按照导演的指令当了一回“无赖”。
他一点也没有紧张感,尽管他知道摄像机在拍他。
拍完了,导演似乎有些满意。
只是那个女演员有点委屈,因为潘晓红把她摔得太重了。
戴墨镜的女人又说:“一会儿还有一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在马路对面的假肢厂大墙下出现,她拎着黑皮箱,鬼鬼祟祟的样子。她是我们的演员,扮演女贼。你黑吃黑,跑过去用刀刺进她的腹部。她惨叫一声,躺下了。你很害怕,手不停地抖,拿了几次才拿起她的黑皮箱,然后踉踉跄跄地逃离……我说明白了吗?”
“明白了。”
当潘晓红把刀子刺进对方腹部时,心都缩紧了。
后来他知道那刀子是可以自由伸缩的。
这一次,那个女人好像很不满意。
她认为潘晓红的表情太假,太像传统影视剧里的坏人。
“我们之所以找一个从没有演过戏的人,就是想跳开旧框框,追求一种真实。”她大声说。
看表情,她似乎都对潘晓红失去了信心。
潘晓红又惭愧又着急。
“我能演好的,我们再试一次……”他说。
她无可奈何地看了看那两个摄影的男人,然后说:“那就再试一次吧。”
那两个男人同时看看天。
天已经快黑了。
她又说:“我们先吃饭,休息一下。”
接着,她拿起电话通知:“第二个试拍点,叫工作人员准备一下,11点钟拍枪杀戏。最后试一次,不行就不再拍了。叫女演员到位!”
她放下电话对潘晓红说:“你先酝酿一下情绪。这次我们的试拍点在宾馆,你敲门,自称是保安查夜。一个脸上贴面膜的女演员为你打开门之后,你迅速用道具枪朝她的心脏射击,然后转身就跑。你要一直跑,直到我们喊停。这次,为了消除你的镜头紧张感,我们把摄像机镜头隐藏起来了——你不要总想着有摄像机在拍你,也不要总想着自己是在拍戏,你就当自己真的在杀人,这样,你脸上才会表现出惊恐和紧张,这样才逼真。”
潘晓红走近那个房间的时候,忽然感到双腿在抖,好像要出什么大事。
他朝那个穿着黄衣服敷着白面膜的女演员开枪时,分明感到有子弹射进了对方的胸膛,血喷涌而出!
他懵了。
对方的眼神和惨叫是那样熟悉!
他没有跑。他蹲下身,摇了摇那女人的肩。
她抽搐着。
他木木地揭去她脸上的面膜,目瞪口呆。
这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他走进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中。
他跪在妹妹的尸体旁,嘿嘿嘿嘿嘿地傻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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