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夜晚,成了我到北京后第一个最真实的夜晚。
第二个夜晚,我如期的出现在了那处街角,那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
直到最后,人群变得零落,到凌晨的寥寥无几。
在深夜里,我已经嘶吼了两个时辰,从清脆的歌喉已经变得完全沙哑。那一刻,我知道了在等待中的人,心中是有多失落。
或许是太过于失落,停留在那一处,我一直没有离开。
或许等待中的人,时间都过的很慢。
“陆鹏,对不起,我来晚了。”远处,她跑了过来,脸上写满了歉意。
一时,我第一次控制了自己的情绪,没有一丝责备,反而自己感到了歉意,为何自己连一点耐心都没有?
“没事,还不算晚。”我对她木纳的一笑,仿佛在她身上有一种魔力,一种将我从黑暗中带出来的魔力。
“我男朋友不许我这么晚出来,所以和他吵了一架。”她说着。
而我听着,却无意识的“啊”了一声,并问着:“你有男朋友了?”
她点头,我有点无措。
“为了听你唱歌,我等他睡着后偷偷跑了出来。”她继续说着。
我继续无措的问着:“你们住一起了?”
她点头,神色却无奈至极,并带着一丝委屈的诉说着:“我爸爸希望我和他在一起,不过在结婚前,我们都是分开睡的。”
我不再问她任何问题,走至皮卡车前,从车上取下来一把小凳子,放在她身后。
只道:“你是我唯一的听众,但是你不能站着。”
“谢谢。”她坐下,等待着我为她一人演出,那种痴迷的程度,不是一个单纯的女孩可以演出来的。
我走至台阶之上,其实那里并不是一处舞台,只是比台阶下来的高了点。但在我眼里,那就是一处小小的舞台,因为我有观众。
这次的演出,我带着一缕前所未有的灵魂,将自己该有的情绪都绽放了出来。歌声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甚至是哀伤,许多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可以做出如此悲伤的歌词来,甚至带着自己的情绪将它们唱了出来。
不过这种情绪,正是一个歌手所需具备的。
一首歌曲在深情中结束,她没有一点走心,而我也没有一点随意。
“相比上次,真的提高了不少,我相信你是最棒的。”她鼓起掌声来。
“谢谢。”她的支持对我来说已经胜过一个世界。
像昨晚一样,我开始收拾着所有的设备,而她,没有一个人静静的站在一旁,而是替我搭把手,一起收拾着现场。
“你喜欢唱歌,为什么?”她问的很平静。
“因为它是我生活的一部分,是我的梦想。”人不能总一辈子碌碌无为的活下去,也不能一辈子毫无目的的走下去。
有一个梦想,或许是对未来最美好的寄托,即便在此时此刻,我平凡着,煎熬着。
或许不甘平凡,或许不甘堕落,亦或者,我自我的闪烁着。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可以像那些拥有光辉的人一样闪耀着,如同夜晚最璀璨的星星。
这并不是为了寻找不凡,恰巧,我只是想经历自己的平凡,那种平凡,来自一种自我的创造和价值。
“有梦想就不要轻易放弃,相信你的努力都不会白费。”她对我有着肯定和最大的鼓励。
而我,自是不会让她失望,也不会让我自己失望。
“明天还来吗?”我问。
她歉意的一笑:“忘了告诉你,我还是学生,明天星期一,该回学校上课了。”
我表示很理解,说了句“拜拜”,便上了皮卡。
之后的几个夜晚,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回到了那条街道。熟悉的街道,陌生的人。
她没有出现。
但有一个意外,我有了第一批观众,规模在十人左右,可以说是非常的不理想。但是在百忙之中,他们能够停留下来,在这里看我的无聊演出,也挺好。
我心存不满,却又难抵感激。
演完一曲,掌声不和谐的响了起来,是那种慢半拍的节奏。我很不协调的致谢,有人上前往地上扔了一百元,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都上前给我“打赏”。
而我,从他们眼中看到了一种东西,是可怜吗?
我是一个歌手,但我不是一个流浪歌手,我是一个创作者,但我不是一个用物质来衡量的创作者。
留下那些物资,他们什么也没有说,静悄悄的离开了。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协调的致谢,是一种痴迷,那是痴迷之后的停顿,以及最后是肯定的。在那一刻,他们眼中写着的不是可怜,而是感动,他们的悄然,是一种安静,是一种唯美,是不愿打扰到我情绪的一种尊敬。
最后,他们所留下来的物质,也是一种尊敬。那是普通人将一切经历所寄托在我歌词上的一种尊敬,他们所留下来的,不是物质的践踏,而是一次即便没有门票的演出喜好。
所以,他们是喜欢上了我的演出,同时敬畏着我的高尚,不敢靠近。
当然,这只是后来才得知的前者。
在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充满了一种极为低落的情绪,甚至有点违逆生活与社会。
至此后,我再没有来过这个街角,再没有在这里演出。这个城市,没有一处可留下的印记,也没有一处我所存在的身影。
我退还了皮卡,呆在租房里,每天除了练习钢琴便是写词、练嗓音。而我的嗓音一直只能保持在低音段,原因便是儿时的一场车祸,永远无法唱出高音的情绪与高音必控的情怀。
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就不是那种爱好用声调来强调情怀的歌手。或许在听众的心中,我的歌声太过柔弱,太过低沉,但这未必不是一种风格,一种沉默安静的风格。
在这种沉默中,它更是突出了一种情感。
写词既是一种乐趣,也是一种枯燥。在暗无天日的那段日子中,我苦闷无趣着。
不过数月,囊中羞涩。
我的生活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煎熬。在无任何补给的情况下,我必须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前提是,离这里不远,这样,就不用挪动我的钢琴了。
说起钢琴,它总是让我想到了贝多芬的存在,或许他的存在是多大的一个神奇。用他那与命运抗衡的旋律,弹出一篇音符。就像是一个命运上的人,他自认为脱离了命运,成功与命运相违背。
我是一个普通人,自认为是没有什么命运可言的。
周围有不少知名公司,当然,若是那种唱片公司,我很乐意去任职的,可是我并没有录用权,事情并不是我想就能发展的。
跑了一天,光顾了这条街的所有公司,最后一致的结果是:有看完简历后直接扔垃圾桶的,有看都不用看的,甚至连不少公司的门都没有进得去。
这也是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所住的破旧租房,房价可以高到无可挑剔的程度。看来是地段所值,我并没有理亏。
马路对面的那条商务街是没有机会入职了,但在我租房后面还有一处商业街,那里,不少的服务行业供应了我的需求。
这已经到了没有挑剔的余地了。